“莫柒柒！”连名带姓，每个字里都夹杂怒气。
“在这呢。”将手放下，她笑着应：“我耳朵没背，您小声点。”
“……”谁都没想到莫柒柒会这样和莫孟武说话。
在过去，虽然莫柒柒和亲生父母间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然而该有的尊重都有，除了坚持去京市念书这件事外，莫柒柒基本上是没反抗过莫孟武的。
所以莫孟武一时也没能反应过来，直到莫柒柒走近，伴随陌生的香味钻进鼻间，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权威被挑战了。
有的人表面看起来温文儒雅，风度翩翩，其实骨子里刻着古老的教条，将所有相悖的意见都当成蔑视，好比莫柒柒的父亲，莫孟武。
“你！”
“怎么，爸也和妈一样，打算未审先判，顺便打我一巴掌吗？”
闻言，莫孟武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他的肩膀随着呼吸的起伏而抖动，脖颈间的青筋突出，一跳一跳地，瞧着十分可怖。
“柒柒……”王小兰率先回过神来。“你怎么和莫先生……你怎么这样和你爸爸说话？”
“就是啊。”莫茂大概也没想到他们难得过来一趟却遇上了这种事。“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好好说，别意气用事……”
莫柒柒听得出来，养父母的语气是关心多于责备，所以她没有反驳两老的话，只是挑起一边眉梢，颇为无奈地道：“我倒是想好好说，可前提是他们要让我说呀。”
言词间不加掩饰地讽意让莫孟武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莫柒柒毫不怀疑，如果现在手里有棍棒，莫孟武肯定会直接挥打下来。
可惜他手里没棍棒，路祈盛的开口，也让莫孟武不得不将脾气给暂时压住，倒不是怕这个后辈，只是莫孟武爱面子，但凡还有点理智，在“外人”面前，就算心里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他也会按捺着不发作。
然后，伺机报复回来，所以上辈子，自莫柒柒的“丑事”闹到人尽皆知那一刻，莫孟武心中残存的一点对自己孩子的爱惜之心也烟消云散了。
这就是莫柒柒的家人，一个有秘密，偏心养女的母亲，还有一个看重脸面，锱铢必较，把什么都放到利益的秤子上仔细衡量的父亲。
两人倒真是般配。
“柒柒，这是我的错。”路祈盛说话，莫柒柒便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男人嘴上说着是他的错，可眼神透露出来的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真有趣，莫柒柒等着他继续。
“我刚刚和伯父讨论过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想，我应该负起责任。”
最后几个字，路祈盛说得格外艰辛，可想而知，这或许不是他的本意，又或者，他理智上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情感上却不能接受。
多矛盾的男人啊，莫柒柒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你确定？”她走到路祈盛面前，微微扬起头。“确定要对我负责？确定……这句话是真心的？”
路祈盛藏着痛苦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是真心的吗？他的确愿意负起责任，可这个责任，必须要他拿后半辈子的人生去承担吗？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路祈盛并没有想拿婚姻作筹码，是莫明珠的眼泪改变了他的心意。
“姐姐她很不容易的，我鸠占鹊巢了那么多年，本来……本来姐姐应该和你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都是因为我……”
“胡说。”林溪云语带哽咽，一把将莫明珠搂进怀里。“我们调查过了，孩子抱错这件事纯粹是疏失，是意外，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上天给我们的缘分，让你成为我们的孩子。”林溪云这番话可以说是把心窝子都掏出来了。
反观在一旁作为莫明珠亲生父母的莫茂和王小兰见了这副母女情深的画面，只能相顾无言，摇头苦笑。
不是感觉不到，莫明珠心里是抗拒他们的，可感觉归感觉，实际见到体会到后又是另一回事。
对比起来，从小陪着他们的莫柒柒就像贴心的小棉袄，从来不用人操心，偏偏命运竟是对两个家庭开了如此大的玩笑。
“老莫……”
莫茂摇头，在怀北莫家，他们向来是插不上话的，所以两人平常也甚少登门，莫柒柒倒是经常回去探望，而莫明珠也就这次邀请他们过来，说是要给莫柒柒接风洗尘。
两个孩子处得好，做父母的自然欣慰，只是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路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被林溪云安抚住莫明珠，睁着因为哭得太用力而有些浮肿的眼睛，望着路祈盛。“我相信，我相信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她眸子里的光黯淡下来，弯弯的眼尾晕出大片红，看得路祈盛心疼，想说话，却被莫明珠伸出来的手指给抵住了唇。
“就照爸爸说的吧，你和姐姐结婚。”
路祈盛的瞳孔几不可见地放大后又收缩到了极致。
“不……”
“一切不过是回到正轨而已，路哥，祈盛。”莫明珠试图说服他，也说服自己。“姐姐是个好女人，你……你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长睫轻颤，水雾弥漫，我见犹怜的姿态，卑微又痛苦的哀求。
路祈盛与她对视片刻后，无奈地闭上眼睛。
“好。”他自认不是个优柔寡断的男人，做出决定，那就没有再反悔的道理。
然而没想到，莫柒柒竟会这样问，路祈盛在回过神来后，眼里多了探究。
莫柒柒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任由路祈盛打量，短暂的沉默过去，男人哑着嗓子道：“我会负责，对你，对婚姻都是。”
言下之意就是，两人结婚以后，哪怕路祈盛不爱莫柒柒，也会洁身自好，不在外拈花惹草，给予她作为妻子最大的尊重。
不过这已经偷换概念了，而且上辈子莫柒柒婚后遭遇长达三年的冷暴力，莫柒柒到现在都还记着呢。
手指摩娑下巴，她“嗤”了一声，女人眼里的不屑、不以为意伴随着明晃晃的嘲讽甩在路祈盛脸上。
他难堪的别过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