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时分,蒲玲本想点个外卖在办公室里凑合一顿。可抵不住杨霞的连拖带拉,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公司餐厅。刚一踏进大门,忽听“哐啷”一声,只见一个盛满回锅肉的大瓷盆被人挤翻在地,地下顿时一片狼藉。
蒲玲有些担心,怕那群红男绿女会趁金浪不在给自己难堪。
果然,一个平日里和她无冤无仇的美女,“不小心”后退一步,她那又高又细的高跟鞋跟狠狠踩在蒲玲的脚趾上,痛得她一声惨叫。刚缓过劲儿来,叶秋又“不小心”将汤撒在了她身上。“哎呀呀,对不起、对不起!她装着去给蒲玲擦拭,又将盘里的汤汤水水倒了她一身。蒲玲在躲避的过程中,又一不小心被脚下的油汤给滑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下。
“哈、哈、哈……“阴阳怪气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们,你们……”杨霞看着脸都痛变形了的蒲玲,气得直跺脚。
“你受伤了,我们去医院。”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射在蒲玲脸上的阳光。那人伸出大手将她轻轻抱起。蒲玲定眼一看,居然是金浪。“你不是出差了吗?”蒲玲扑闪着大眼楚楚可怜地问。金浪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抱着她就疾步离开。
木朵一看见蒲玲就恨得咬牙,但她清楚,自己也不是什么光彩角色。那年,她趁徐晴陪金浪的母亲也就是老夫人外出的机会,在一次聚会后小使手段,把大醉的金浪扶进了她的房间。第二天清晨,当金浪发现自己竟和木朵躺在一张床上时,气得大发脾气。但毕竟木朵从小是在金家长大的,金浪对她如亲妹妹一般,加之木朵一再表明自己不求身份,金浪也就只能默认了。
徐晴回来后,自然无法接受他俩从兄妹变情人的事实,一赌气就回了娘家。但木朵的父母毕竟同金家共过患难,他们唯一的血脉若真出了什么事,金家在江湖上也是不好交代的。所以老夫人亲自去徐家说明情况,并请徐晴顾全两家的大局,在媒体还不知情前赶紧回金家。那段时间,徐家的股票波动很大,徐晴心里也很担心,加之金浪又向她坦白,自己对木朵并无爱情,仅仅是生理需求罢了。徐晴这才松了口。
说来也怪,经过这事儿以后,金浪和徐晴的关系反而得到了改善。之前,因是家族联姻,两人谈不上什么爱情,关系一直比较冷淡。出了木朵那事后,金浪对徐晴的修养很是欣赏,两人的交流也渐渐多了起来。特别是徐晴用她极高的情商,帮金浪打通了方方面面的关系,成为他事业上的好帮手,不仅获得了金浪的好感,也得到了金家上下的信任。两人的感情也升华为亲情和友情,变得更加牢固了。如此一来,木朵自然在金家就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对金浪和蒲玲的事,木朵其实早有警觉。但以她的身份,实在不便跳到前台表演。刚才看着金浪抱着蒲玲,她恨得牙痒痒的,但却没有半点办法。于是急急忙忙去找金夫人……
一进徐晴的办公室,木朵就哭哭啼啼的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金浪抱着她出去又能怎样,他还能抱着她登堂入室不成?”此刻,徐晴正在欣赏刚从拍卖会上用60万人民币拍回的刘洵的油画《冬日尼姑院》,木朵的到来,使她愉悦的心情一下就变得有些烦躁。
“可金浪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木朵小声的回着嘴。
“那又怎样,我的丈夫正在谈恋爱,你没察觉吗?”徐晴说这话时完全没有吃醋的意思,倒像是在讨论别人的老公。
“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有权利恋爱,却没权利将爱人带回家。” 说这话时她表情很淡定,显然早已将这事给参透了。
“你不觉得金浪很可怜吗?他和我完全是为了家族的利益才走到一起。而和你却是稀里糊涂地中了计。”徐晴见木朵想反驳,立马说“你别否认,金浪和老夫人信你,我可不相信。金浪就算喝成泥,也不可能自己钻进你的房间了。算了,算了,我懒得再提这事。金浪那么优秀,连场轰轰烈烈的恋爱都没谈过,就让他尝尝恋爱的滋味吧。”徐晴小心翼翼的将画挂到沙发后面的墙壁上,然后退后几步,眯缝着眼细细品味着。那事不关己的态度,好像是在谈论木朵的老公。
“你倒是可以高枕无忧哦,可是我呢?”木朵的心情因徐晴的漠不关心而变得更加紧张。
“我会去找金浪谈谈的。他做为集团未来的接班人,还是要注意形象。”徐晴端起茶杯用红唇轻轻点了几下,眼睛始终没离开过刘恂那幅画。
“夫人,我是在金家长大的,离开了金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木朵声音带着颤音。
“行了,就算再来十个蒲玲,也不会有人让你离开金家。再说了,老夫人有心脏病,公司的大重组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父亲也打算将手里的一些子公司交给金浪去管理。你的金哥哥是个商人,他知道女人和事业孰重孰轻。”
一句话把木朵给说得脸上有了丝笑容。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妈咪,您还好吗?”徐晴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温顺甚至还有些撒娇。
“是、是,您放心,我会尽快控制局面的。”徐晴双手捧着电话低眼垂眉的附和着。
“什么,他要离婚?妈咪,您可千万不能松口哦,我们两个家族走到今天不容易啊,徐家现在又正在关键时期,不能有半点闪失。好、好,我马上到总部您办公室去。”她忽然有些惊慌失措,这让木朵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两人匆匆下楼,一辆紫红色的奔驰轿车缓缓驶来,一位个子中等,皮肤白净,天庭饱满,眼睛细小,嘴唇厚实的中年男子迅速下车,毕恭毕敬为徐晴打开了副驾后的车门。徐晴不为人觉地微微点了点头。
这男子名叫朴宇轩,是徐晴从娘家带来的韩国籍管家。他俩曾是哈佛大学金融专业的同学,毕业后,朴宇轩莫名其妙的婉拒了几家国际金融公司的高薪聘请,毅然来到徐晴身边,为她打理一切投资及家族事物。
为此,金氏家族上上下下颇有微词。金浪却不以为然。他从不担心也不过问夫人身边的男人。他常对母亲说:“连这点底气都没有,我还配叫金浪吗?”
“怎么回事?”一上车,徐晴就急切地问朴管家。
“在两个小时前,金总为蒲小姐的事去求见了老夫人。”朴管家言语简洁而不失分寸。
徐晴不再说话。此刻,她隐约感到了问题的严重。金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为避免人多嘴杂,家中凡有大事,都必须到总公司大楼老夫人或老爷办公室面谈。公司的事找老爷,家里的事找老夫人。此次,金浪竟然正式求见老夫人,可见他的决心之大。
她深知金浪的性格,金浪是个可以为了自由净身出户的人。而金家只有金浪一个孩子,老两口对他寄予了无限的希望。特别是近几年,老两口年事渐高,金家的重担就渐渐落到了金浪肩上。而金浪天生就是块经商的好料,短短几年,就把公司打理得越发兴旺。若金浪较起真来,金家不可能不考虑他的感受。
徐晴深知,现在的金家已今非昔比,完全不需要再依附在自己娘家的羽翼下了。尽管自己家族实力仍在金家之上,但由于只有自己一个孩子,父亲的年事渐高,徐家的事业发展渐渐有些停顿。她明白,父亲当年做出两家联姻的决定,就是想和金家一起干出一番大事业来。这一点,金家应该也很清楚。她心里暗暗乞求,希望这点能成为金家顾忌他俩婚姻的压舱石。
进入总部大楼,越接近老夫人的办公室,徐晴的心情就越忐忑。
“关键在老夫人的态度,金浪对母亲从来都是百依百顺的。”她小声的念叨着,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木朵说。
“你们两个如花似玉的女人,竟守不住一个男人的心吗?”她俩刚一推门进去,一位皮肤呈麦麸色,五十出头的女士就用调侃的语气质问着。她就是金浪的母亲,人们都叫她——老夫人。
老夫人个子中等,有些清瘦。她那双深邃的大眼和金浪很神似。当她用这双眼睛直视你时,再有定力的人都可能会莫名心慌。
“你放心,你的地位是不会撼动的。金家的男人可以去外面找N个女人,但想登堂入室却不行。”老夫人见徐晴有些尴尬,就快人快语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谢谢妈,有你挺着,我心里踏实多了。”
“但那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竟把浪儿搞得如此狂躁。”老夫人若有所思的说。想起刚才金浪绝决的表情,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平心而论,老夫人是非常溺爱金浪的。从小到大,无论金浪在外面闯了多大的祸,老夫人都会毫不犹豫的认定是对方的过错。但今天,当金浪恳请她同意自己解除婚姻时,夫人却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了。因为,这不仅仅会影响家族的根基而且还会打破“外面的女人不能登堂入室”的家规。
“像野菊花一样的女人!”在一旁默默发呆的木朵忽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她从小在老夫人身边长大,在老夫人面前,她反而比在徐晴面前更自在些。
“噢?像野菊花一样的女人,那我倒想见识、见识。”老夫人转身,对一位坐在办公室角落里看书的男子说:“阿张,你去把蒲玲给我带来,不要让少爷知道。”
阿张是个戴着金边眼镜,皮肤白净、身材矮小而清瘦的男子。人很安静,显得格外儒雅和睿智。他在30岁时进入金家,担任家庭事务助理,至今已整整五个年头了。他深谙金家的行走规矩和禁忌,也对老夫人的行事方式及思维模式了如指掌。其实家族内部人员都知道,他是夫人费尽周折从峨眉山气功研究院挖来的,真实身份是高级气功大师。刚才他在见到金浪的一瞬,忽然感觉他身上有种奇怪的气场。金浪走后,他马上提醒老夫人注意金浪身边有异人……看来老夫人想见见蒲玲,一定和这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