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那宫上邪的病情,钟鸣微叹,哪里都有是非斗争,想要天下清明,何其难也。
翌日。宫上邪的病情倒是好了许多,这让宫墨池父子不由喜出望外,对着苏然与黄老连连感谢。
而宫墨池经过一天一夜的彻查后,也是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当日宫上邪出游,是受那钱家小儿的邀请。而那钱家小儿回了家中后,却是全然无事。
陈家,乃是这云崖城中的大族,其现任家主钱生财,正是这云崖城的行军司马,负责驻军的一应用度与协助首府处理军务。
云崖城作为衡州的第二大城池,也是北周的腹地,历来都有驻军,以备四方战火;再加上衡州乃是过往驿道的枢纽,城中商业繁华,人口众多。
所以云崖城的官员结构与多数的城池不同,管理云崖城的主要有两名官员,一个是掌握驻军调动权利的云崖城首府陈庭渊,另一个则是管理民生商贸的少府荆文远了。而宫墨池正的任职便是这云崖城的长吏,负责协助少府荆文远处理一应要是。
宫墨池得到此消息后,略一沉吟,后对着宫兴邦问道:“你如何看?”
宫兴邦立于一旁,面色踌躇,后说道:“云崖城兵政分离已久,各有各的办事体系,我也实在想不到这钱家有什么理由会来暗害我儿,况且通过调查,发现那钱正与上邪并无仇怨。”
“并无仇怨?去将那小娃抓来一问便知。” 宫墨池喝了口茶,润了润口。
宫兴邦一振:“父亲,这...恐怕不妥。那钱家小儿被钱正那厮看的紧,走到哪都有随行侍卫护持。如若贸然抓了,怕是会走漏风声。再则,这钱家毕竟是首府大人一系,如今云崖城军政和睦多年,这般行事,怕是会引起诸多波澜。”
宫墨池坐在堂首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不追究这事了?”
见宫墨池有发怒的迹象,宫兴邦赶忙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可以换一种比较委婉的方法,不必这样剑拔弩张。”
宫墨池将手中清茶放下,身上突如其来的散发出一股朝中重臣的气息。看着宫兴邦,一脸的威仪,说道:“既然都已经是涉及人命的事情了,那么剑拔弩张又如何?看来是这云崖城中,有的人见老头子我从哪里退下来后,便认为宫家可欺了!”
宫兴邦苦笑,已经是很久没见过这么面色肃然的父亲了。这时只听宫墨池督促道:“还不快去?”
宫兴邦领命便是走了出去。
等到了午后,那宫兴邦方才带着人回来。而期间,苏然又是为那宫上邪施过了针,此刻正面色苍白、神色劳累的坐在一旁歇息,身子故意离得钟鸣远远地。惹得钟鸣很是无奈。
只见宫兴邦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其后正有一个身材肥胖的青年男子被两个府卫驾着,头上套着粗布麻袋,在哪里不住求饶与嚎叫着。
将麻袋揭下,只见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绿豆眼的丑男,此人正是那钱府的少爷钱正。
钱正甫一被揭开麻袋,便是哭嚎着跪伏在了地上,不住跪拜求饶道:“求好汉饶命啊!求好汉饶命啊!我爹乃是这云崖城的行军司马,别看他官职不是最大的,但是钱财那是最多的,平日里他最是宠我,只要将我留着,保管好汉们能赚得盆满钵满啊!”
在座的钟鸣几人看着这油头粉面、肥头大耳又胆小如鼠的钱正,一时语噎。你再怎么说也是这云崖城行军司马的儿子,也是名门之后,这云崖书院的学子。能不能有点文人风骨?
而此刻的钱正却是全然不管这些,此刻的他只顾着求命。那什么文人风骨是个什么东西?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命都快没了,还要那风骨干嘛!留着别人在自己坟前作那溢美之词?那简直是疯了。
“抬起头来!” 宫墨池见这钱正不上道,不由出声道。原本还等着他一幅凛然不屈的样子,然后上上刑逼供呢!不管其是与不是暗害自家孙儿的凶手,但是只要沾边的,对不起!我宫某人就要在其身上,上上颜色,为我那卧病在床的孙儿消消气。
听了此言,钱正身形一振,小心翼翼地的抬起头来,同时悲呼:“完了完了!听说这匪头年龄越大就越是心狠手辣,听其声,明显就是已经半截入土了的人,难道今个儿小爷我就要命丧于此!”
待抬起头见到宫墨池后,瞳孔放大,这钱正宛如见到了救星一般,要不是身体被两名府卫按住,怕是都要扑了上去。嘴中喜极而泣地大喊道:“哎哟!原来是宫爷爷啊!您这可快吓死我了。小正的心都快被您吓出来了!不知宫爷爷把我带到府上所为何事?”
钱正说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不敢直视宫墨池的眼睛,有些心虚的说道:“不会是因为我带上邪去那风月楼的事情吧?我保证,上邪至今还是个处!那日他只是陪我多喝了两杯酒而已!”
大堂的气氛骤然凝固。这钱正见宫墨池沉着脸,没有说话。以为自己说错了,赶忙又是心虚的懦懦道:“我发誓!我前几日真的只是带上邪去那赌坊长长见识,并未让上邪参赌!”
见整个大堂还是无人说话,钱正有些慌了,连忙道:“那什么?上...上邪只...只是赌了十几辆银子而已,不是很大,并为欠人钱财!”
宫兴邦在一旁带着怜悯的神情看了钱正一眼。你说你小子多什么话?怕是今儿不挨顿板子你是回不去了。
这整个云崖城的官吏们那个不知道,宫家的老太爷对于宫上邪这个孙子何其重视。可以说就是拿宫上邪当做文人典范来培养的。如今这钱正带着宫上邪又是嫖又是赌的,也不怪此刻的宫墨池神情恐怖,欲要择人而食。
而这边的钱家府邸中,这钱生财,才从驻军中处理军务回来,便是听到了那下人来报。说是自家的大宝贝,钱家的独苗,被那宫兴邦带着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五花大绑了去!
钱生财心想,这还得了!不说我行军司马的脸面,这般公然绑人,那宫兴邦正当自己在这云崖城能够一手遮天了?
于是这钱生财火急火燎地召集上府中卫兵后,便是带着兵重踏出门去。一时间城中百姓哗然,这是两大官吏要开战的节奏啊?
而在宫家的庭院中,只见此时的钱正正被绑在那由两根长凳绑在一起的大凳上。因为一根长凳的宽度,完全置放不了着钱正肥胖得身躯。
此刻钱正就如那待宰的肥猪,在哪里不住求饶哀嚎:“不要啊!宫爷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我以后再也不带上邪嫖 娼喝酒参与赌博了,我保证!我保证啊!呜呜呜~!”
宫墨池背负双手立于钱正的身前,眼中阴晴不定。
这时,宫兴邦上前对着宫墨池低语道:“父亲,我观这钱家小儿这般出息,也不像是敢暗害上邪的人,要不就算了?我怕闹大了后...”
宫墨池冷哼一声:“哪怕他不是暗害我孙儿的人,就凭他自供的那几样事迹,我便饶他不得!要是闹大了,就让那钱生财来宫家找我便是!”
宫兴邦无奈,对着那执杖之人暗中使了使眼色,示意下手轻点。而一旁色宫墨池装作没有看见,并未说什么。
一旁的钟鸣看着此景只觉得有趣,而那苏然则是面上有些不忍,平日里她哪里见过这番场景。一个人被绑得如过年宰杀的生猪一般,一旁站着两个拿着大棒,凶神恶煞的大汉。这要是打下去,不知道会有多痛苦。
只见宫墨池一声令下:“动手!”
那两个府卫也不再迟疑,相视一眼后,便是手下有所留情地棒打起来。
虽说府卫有手下留情,那钱正也是皮糙肉厚。但是那棒子可是十足的厚实与沉重。一棒打下来,虽说还没到皮开肉绽的地步,但也是打得钱正在哪里嗷嗷直叫,脸色涨红。
棍棒虎虎生威,看得在钟鸣一旁的苏然心中惊惧,将头扭向了一边不敢直视。虽说行脚医治病人时,见过严重的伤势,但是如此这般见人施刑,身体遭重,苏然还是头一遭。
钟鸣见此,走近苏然一步,抬起右手宽阔的袖子挡在了苏然的眼前。
苏然一愣,待看见钟鸣温润的眼神与笑容后,小脸一红。听着那棒打的声音,与那钱正的惨叫,不由贴近钟鸣几分,用双手堵住自己的耳朵。
从旁人的角度望去,这苏然就像是依偎在了,举起右手的钟鸣怀中一样。引人不由遐想。
黄老注意到这两个小娃的动作后,脸上乐呵一笑。不过随后又是脸色一沉,眼中尽是担忧。
正在这时,只见之前接待钟鸣三人的那名宫府管事急冲冲的跑了过来,对着宫墨池与宫兴邦说道:“不好了老爷,那钱司马带着其一众家将已经来到了府门前,此刻正与府内的府卫们对峙!”
宫兴邦看了眼自家老爹,等待着他的指令。毕竟这宫府还是他老爷子说了算。
宫墨池随后说道:“让他进来!” 随后便是进了那大堂内。
宫兴邦示意那两名府卫将钱正放下,便是也是与钟鸣等人进了屋去。
而那钱正听闻自家老爹带人上门后, 眼中又是喜极而泣,老爹啊!你终于来救你家的倒霉孩子了!
过了一阵,在那管事小心翼翼地的引导下,那钱生财便是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分别是钱家的供奉与家兵统领。而其余人等,尽皆留在了宫府门外,毕竟这聚集家将来到宫府门前也只是做做样子,真让他钱生财攻打宫府,他纵有十万个胆子也是不敢的。这牵一发即动全身、搞不好就会引得云崖城军政敌对的蠢事,他可不会干。到时候州府追责下来,怕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钱生财依旧满腔怒气,一路上都没有给那引路的宫府管事好脸色。待进了宫府厅堂,见着自家宝贝儿子此刻正躺在那朱漆大凳上痛呼,不由勃然大怒,对着一旁的宫兴邦就是一顿斥责喝骂:“好你个宫兴邦!居然大庭广众之下绑人,真当我大周没有法度了吗?如今更是对我儿这般迫害,当我钱生财好欺负不成!?”
宫兴邦语噎,求救似的看向了宫墨池。
而躺在一旁的钱正见自家老爹到来,连忙诉苦道:“老爹啊~你终于来了,呜呜呜~你再不来,指不定我爷两儿就要天人永隔了。”
只见坐于堂首的宫墨池,对着在哪里大发雷霆的钱生财毫不客气的说道:“怎么?钱司马今日这番作态,是要与我宫府开战?”
钱生财其实早就见着了那坐于堂首,一脸阴沉的宫墨池。只是故意装作没有看见,想着对那宫兴邦先发难,先发制人,顺便排泄一下心中的怒气。
钱生财装作好似才发现宫墨池的样子,连忙作揖:“宫老爷子说笑了!我哪儿敢啊!”
这时,那跟着钱生财进来的钱家供奉在探查完钱正的伤势后,回到钱生财的身边低语道:“大人,公子只是屁股上受了一些皮肉伤,并无大碍。想来着宫府也是有所留手,待回去调养两日便好。”
钱生财闻言点了点头的同时,心中也是舒了口气。还好自家的大宝贝没有遭重,要是身体残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自己就是拼了命也要这宫府好看。
宫墨池才没有管两人的低语,而是质问道:“那钱司马这番大张旗鼓的带人来到我宫府所为何事?”
钱生财丝毫不怵,也是质问道:“那不知宫府这般不管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伤我钱府侍卫,劫掠我儿又是为何?”
宫墨池面色不便,端起杀水,悠然地的抿了一口:“只是请令郎来询问一些事情罢了。”
钱生财无所顾忌的来到一旁坐下:“询问一些事情需要行如此匪徒之径?”
这时,只见宫兴邦上前说道:“生财兄,此事事关我儿性命,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钱生财面色一凝,有些疑惑地看向宫兴邦。
一旁的钱正闻言,也是不管身上的疼痛,连忙关心问询道:“上邪怎么了?前些日子和我出去游玩不还是好好的吗?”
于是宫兴邦将发生于宫上邪身上的事情与猜想说了一遍。
这时,钱正才知道自己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不过此刻内心依然还是在担忧着自己好友的安危。
宫墨池与宫兴邦见此,心中倒是打消了对这钱正的怀疑。
而坐在一棒的钱生财却不干了,一脸怒容的说道:“你们就凭借自己臆测,就将吾儿抓来!还行这拷打之刑。实在是无法无天!”
宫墨池此刻丝毫不慌,宛如老狐狸一般。吹了吹烫口的茶水,对着钱生财幽然道:“我为何惩戒令郎,钱司马何不问问令郎原因?”
钱生财闻言,心想,难道还有猫腻?于是转头看向自家的儿郎。
只见钱正此刻不敢正视自家老爹的双眼,在那边唯唯诺诺,一脸的怂样。但是在宫墨池幽然可怖的眼神下,还是将自己怎么带着那宫上邪剽窃行赌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时间,钱生财面色漆黑,张嘴欲言又无语凝噎。直感觉脉搏加速,快要被自己的这个蠢儿子给气死!有你这样无证自招打的吗?我真恨不得将你打回娘胎重新塑型,再生出个聪明伶俐的儿子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