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办葬礼的殡仪馆和韩颖的葬礼是同一个,悲怆的挽歌在馆中回荡,一幅幅挽联被挂上四面的墙壁,沈玉洲生前的照片摆在正中间,照片中的他还带着淡定自若的微笑。
冉钧赜作为家属身着纯白的粗布麻衣站立在侧,额头上同样绑了白色的麻布,向每一位前来吊唁的客人鞠躬,顾子芸赫然在列,她完全不似其他亲属一样脸色苍白,泪水就挂在眼角,泫然欲滴,而是化着精致的妆容,娥眉轻扫,眉眼亮丽,淡粉色的眼角甚至能看出些许幸福的神情,红唇娇嫩,饱满而圆润,若非披麻戴孝着,完全不像是来参加葬礼的样子。
这是要整啥子嘞,冉钧赜看到美艳得不可方物的子芸姐,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姐姐绝对要搞事情!
在众人不注意时,冉钧赜悄悄侧头问道:“姐姐,你是要做什么啊,这可是哥哥的葬礼啊,你怎么化这么……好看的妆啊。”
顾子芸扭头朝他微微一笑,在眉梢跳动的幸福冉钧赜绝对不会看错,但是又觉得不太对劲,感觉像是最后的凄然的绝色。顾子芸整理了一下衣服,惊鸿一瞥之下,冉钧赜望见的是……我靠!姐姐你疯了?!
所有人都吊唁结束,悼词也已经在一片啼哭声中念完,接下来应当将沈玉洲的遗体转入棺材之中,盖棺,封棺。他即将正式地与世长辞了。
就在司仪们搬动沈玉洲的身体将要放入其中之时,顾子芸倏然脱去身上的素衣,露出大红色的嫁衣,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根凤钗,盘起头发,大红色在一片素白之中尤为显眼,来客们微微惊呼,连在哭泣的亲友都忘记了流泪,一下子难以理解发生了什么。
顾子芸跪倒在冉翊龙的面前,朗声说道:“老爷,我想要与沈玉洲少爷成婚!”
成婚?这下子连冉翊龙都蒙圈了,沈玉洲已经去世了啊,你要怎么和他成婚啊?难不成要做冥婚?
“子芸,你……”
“作为冉家一个小小的佣人我知道我配不上沈少爷,但是我与二少爷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求家主同意!”她俯身跪拜,依旧是洪亮坚决的声音。
“子芸,你何必如此呢?”冉翊龙叹口气,“你正是花季少女,踏入天级,余生很长,前程大好,京城更有‘念北忆云无需归’的唱词流传,相信会有相当多的英年才俊登门拜访,总有一个能入你眼的,何至于配一场冥婚断绝自己未来一生的幸福呢?”
“请家主成全!”顾子芸不为所动,冉翊龙不同意,她就长跪不起。
“此事还需有你的父母同意,我不可轻易同意。”冉翊龙自然明白顾子芸的情深义重,断送一个女孩儿美好的未来幸福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请家主成全!”明显的哭腔,顾子芸的身体确乎在抽动,那是抽泣的抖动,她只想要和沈玉洲在一起。
李诗韵看不下去了,从座位上冲出来,同样跪拜在冉翊龙身前:“请冉家主成全!”
她太能理解顾子芸的心情了,爱一个人爱到极致,满眼满心都是他,哪里会去考虑其他呢?大大的眼睛里装得下楼房,装得下蓝天,装得下星辰大海,可是当他离我而去的时候,眼睛在再大也装不下那几滴眼泪;为了见他可以凌晨起床化妆,死要面子活受罪也要把自己最好的样子给他看,他走了,这些面子砸在地上又能怎么样呢?
要问为什么,傻瓜,那些东西,哪里有他重要啊。
“请家主成全!”冉钧赜也跪求道。
“请冉家主成全!”满堂贵宾异口同声。
“冉家主,我们有专门为冥婚准备的特殊房间,虽然这在华夏不合法,但也有像这位姑娘一样执意要进行冥婚的人,所以……”在一旁的司仪直接切断了冉翊龙的后路。
“一拜天地——”司仪扯着嗓子喊道。
红色的绸缎将顾子芸与沈玉洲相连,一顶象征新郎的帽子放在红色的盘子中由顾子芸举着面朝南方拜伏。
“二拜高堂——”
顾子芸转过身来,向着坐在高堂之上的冉翊龙又行一礼。
“夫妻对拜——”
将盘子放在面前的地上,顾子芸重重地磕头,至此一场婚礼的仪式流程便算是结束了,这一磕头便是定了终身,从此,就算你去往了阴曹地府,我也是你的人了,就算你转世重生你也逃不掉,这辈子,你是我的人了!抬起头来的顾子芸笑了,笑的很美,像是一朵晨间绽放的罂粟,娇艳动人的同时挂着清晨的露水,惹人痛心。
“喂,阿赜,你绝对不能先比我走!”李诗韵擦着眼泪,戳戳冉钧赜,“不然,我也跟你办冥婚,你别想逃!”
冉钧赜反手握住李诗韵的小手,与她紧紧相扣:“你也不准走得比我快,我们要一起走。”
“阿赜。”
“嗯?”
“我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等哥哥断七之后我们就订婚。”
“那什么时候结婚呢?”
“等到我们到了法律允许的年龄我们就结婚。”
“好。”
“阿赜。”
“嗯?”
“不要离开我。”
“好。”
“阿赜。”
“我在的。”
“我好爱你。”
“我也很爱你。”
葬礼与婚礼一起结束了,曲终人散。顾子芸还站在沈玉洲的灵柩前默默的发呆,她心里想着什么呢?一定是他们经历过的一切吧,曾经一起欢笑玩闹的时光,一起认真努力的时光,一起互诉衷肠的时光。这些都一去不复返啦,以后也再也不会有啦,怎么办呢?只能把这些统统记在脑海之中,为了避免像磁带一样消磁忘却,要每天每天都拿出来回忆,以后她还能睡个好觉吗?还会回忆着过往时笑出声来吗?应该很难了吧。
冉钧赜忽的心中一动,这一幕越看越熟悉,就好像经历过很多遍一样。轮回,如果等未来他掌握了轮回的力量,会不会可以挽救回什么呢?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进入了他的大脑,可要好好去捕捉这模糊不清的感觉时却又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