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初雪看着眼前跪倒一片的汉子,心里真不是滋味。
她为难的又看向穆辰星,他毫不犹豫的再次摇头,示意她不可鲁莽行事。
任初雪的小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心底涌上一抹愧疚之情。
正当双方僵持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道苍老的哭喊声。
紧接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牵着一个仅穿着肚兜的小孩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老妇人一进门,目光就落在躺在床榻上吐血不止的那位中年男子的身上。
她颤颤巍巍的走到床榻前,一下就扑倒在他的身上,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
“大壮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快醒醒,娘来了,你快睁眼看看娘啊。”
那孩子还小,根本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那老妇人一哭,他立刻扯开了嗓子,哇哇大哭起来。
一时间,厢房内乱成了一团,大人们的叹息声,老妇人的哭喊声,小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
任初雪看着眼前的一切,没由来的一阵心烦,她忽然大声的高喊道,“都给我闭嘴。”
众人先是一愣,旋即统统乖乖的闭上了嘴。
只有那老妇人还在低声抽泣。
任初雪走到众人面前,耐着性子,挥了挥手道,“除了这位大娘,其他人都先出去。”
穆辰星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暗中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呵斥道,“初雪,不可。”
任初雪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平静的转头看向他道,“辰星,你也出去,这里交给我。”
那几个中年大汉见事情似乎有了转机,忙不迭的起身退了出去。
穆辰星站在原地不动,任初雪却是推着他的后背,硬是将他推出了厢房,然后,顺手栓上了门栓。
此时,整个房间里就剩下了任初雪和伤患以及伤患的那位老母亲。
老妇人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中年汉子,旋即站起身来,作势就要下跪。
任初雪见状,赶紧伸手扶住了她,阻止了她的动作。
那老妇人拗不过她,只得放弃了下跪,她抬手抹着眼泪,轻声的问道,“任神医,我家大壮是不是没救了?”
任初雪深吸一口气,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异常的严肃。
“老妇人,实不相瞒,你儿子的伤实在太重了,他的一根肋骨刺穿了他的心肺,已经危在旦夕。”
“若是用普通的办法,最多也只能为他暂时止血,拖个三五日,也就撒手人寰了。”
老妇人听到这里,立刻悲痛的掩面哭泣。
“大壮啊,你可不能丢下娘和三儿啊,你若不在了,叫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下去。”
不知是不是听到自己娘亲的呼唤,原本陷入昏迷的万大壮,奇迹般的苏醒过来。
他吃力的伸出手,抓起老妇人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断断续续的交代着,“娘,娘,家里的灶头下还藏着一锭银子,您老收,收好,儿子,儿子不孝,往后怕是不能再孝敬您了。”
老妇人闻言,紧紧的握着万大壮的手,声嘶力竭的呼喊道,“大壮啊,你不要丢下娘啊,你叫娘和三儿怎么活下去。”
万大壮的眼眶瞬间爬满了红丝,眼珠抑制不住的溢出眼眶,哭得好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他似乎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一个劲的拼命道歉。
“娘,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啊。”
任初雪看着他们母子两人抱头痛哭,一副生离死别的凄惨模样,心底一软,犹豫了再三,开口说道,“万大壮,万大娘,我有话要说。”
万大壮和那老妇人同时转头看向她。
万大壮似乎认识她,声音虚弱的说道,“任神医,给您添麻烦了。”
“你认识我?”任初雪仔细的回想着她见过的人,若是没有记错,她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人。
万大壮咳嗽了几声,小声的回答道,“任神医可能不认识我,月前我家三儿得了疾病,还是您给医治的。”
任初雪再次回想,似乎并没有什么印象,不过,既然她曾经替他儿子治过病,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万大壮,你的伤势太重了,眼下,我只能暂时替你止血,不过,若是就这么拖着,最多三五日,你必死无疑。”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法子可以一试,但是我从来没有用过这个法子,是死是活全凭你运气,你可要一试?”
万大壮原本满是死灰的双眼顿时迸发出对生的渴望,他连连点头,“小人愿意一试。”
“不过,丑话说在前,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一定能救活你。你想我救你,必定要和我签下生死状,不管是生是死,都不能找我的麻烦,另外,若是你侥幸活了下来,也不能将我救治你的法子告诉外人,否则,这条命,我还是要收回来的。”
万大壮闻言,和老妇人对视了一眼,他们母子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和那老妇人同时伸出三根手指,对天起誓道,“我万大壮在此立誓,无论生死都听天由命,绝无半句怨言,若是有违此誓,必定天打雷劈,死无藏身之地。”
那老妇人也跟着发誓道,“我万柳氏对天发誓,无论生死都万不敢找任神医的麻烦,若是违背了承诺,死后必下地狱,受尽那十八层炼狱之苦。”
任初雪一听这两人发这么毒的誓言,心里就是一愣,她不过求个自保罢了,这也太毒了吧。
不过,古人信奉神明,立下如此的毒誓,正好代表了他们的态度。
“既然如此,我就为你破例一次。”
任初雪说罢,打开房门唤来了小厮,让他去准备笔墨纸砚。
门外的众人闻言,纷纷投来不解的目光,小厮不敢懈怠,转身跑去了大堂。
不一会,小药童备好了纸墨送了进来。
任初雪接过笔砚又关上了房门,她提起笔,唰唰的写下了生死状,让万大壮和他的娘亲签字。
他们两人都不识字,于是他们沾着万大壮身上的鲜血在生死状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任初雪拿起生死状,待那墨迹干了,才小心翼翼的收进了袖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