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作甚?
只见怪异女子走到了谢锋面前时,便停下了步伐。
当他看去女子脸庞,怎料后者竟诡异的咧起笑容,嘴角上扬。
整副冰冷的色调印其面上,谢锋只觉刿心怵目,踉跄后退。
女子伸直了手臂,滞在半空。
顷刻,谢锋的耳里流入了汩潺声,他张望四周,未见有河溪,可怎会有这种声音。
蓦地,不知是否糊涂弄眼,谢锋感觉到地面上,无数尸体周旁的一滩滩鲜血竟自主流淌。
一时间,场面宛如有数以万计,身上挂满着鲜红色鳞片的毒蛇吐着与身交映的红信子,向其游来。
“是...是幻觉吗?!”
“怎么回事?!”
“血怎么会自己流过来?!”
原以为这或许是自己出现的幻觉,可当谢锋听到了身边伙计们的惊声,才觉大事不妥。
“以纵鲜血,化成滔天巨浪。”乱局者仰头视去,肃然开口。
话语落,鲜血已然游淌至每一人的脚下。
鲜血所覆盖的范围之广,好似形成了一个大圈,将在场所有的人,包括那些南区城民以及乱局者和女子自己,也一并圈在了里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刘强伟同麦辉惊惶失色的想撇离地上的鲜血,秉脚踩踏。可血液仿佛粘在了他们的脚底,任何举措都无济于事。
“大家别慌!镇定点!我们现在需要冷静!!”李朵颐瞧见到身边跟随其而来的医师们手足无措的,乱作一团。故此忙作声稳定他们的情绪。
“你想做什么?!”谢锋朝在其跟前的女子问去。
女子既不作声,脸上亦不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仍是伸直着手臂,毫无情感的直视谢锋。
下一刻,女子终于是动身。
她放下了伸直的手臂,恢复平常。
突如其来!脚底下的鲜血奔腾直上,犹如掀起了鲜血瀑布。
尖叫声此起彼伏,审判广场遽然化作为血色地狱般,被鲜血淹没。
奔涌向天空的鲜血瀑布滞留在了离地面数丈高的位置,便没法更上一层。
而在瀑布的泉眼向下望去,发现所有的人并没有因此而葬送性命。
身处在泉眼里,不时鲜血淋漓,仿若下雨。
“天啊...”谢锋软倒在地,他此生都未曾有见过这般景象。
而其余的守卫兵团与医师们亦然如此,他们无不瞠然自失,震颤着身子。
“现在见到了吗?”乱局者走上前,与女子并肩站立,向谢锋冷冷开口去。
“此举便为神迹。”乱局者挥手示意谢锋,让其瞧去亦身处在泉眼里的南区城民,他们那虔诚的目光。
谢锋眸若失神,不知说何是好。
他坐在地上,周旁的鲜血时常会砸落到他的身上去。
乱局者凑近到谢锋面前,蹲伏下身。
“你们就没有想过同我们和谈吗?”乱局者漠然开口。
谢锋双眼无神的望着地上,没有给予回应。
“呵呵,你们打从一开始,就觉能够轻易的击败我们,根本没有想过我们会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又谈何与我们和谈呢?”
“事实证明你们的确错了,南区连同中区阳山所有城民的怒火,支撑着我们走到现在,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们的愤怒是不可浇灭的。”乱局者似衔悲茹恨的道。
“我想此刻身处审判广场的你们,已经被放弃了,直到现在也没有援助。”
“你甘愿成为棋子吗?像他们那样的人,值得你们去以命作抵吗?”
谢锋转脸,看去仍怀抱着冯祁笃尸体的达游,后者的脸上看不到光,黯淡失魂。
这时,谢锋的心里蓦地响起一声疑问。
这么做,究竟值当吗...
他似是问向死去的冯祁笃,亦是问向自身。
谢锋紧紧攥着属于守卫兵团的袍衣,肩上的那枚徽章,一言不发。
将生命奉献给了守卫兵团,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为富人庭那千百个性命崇高的死去。
就像是乱局者所说,或许自己已经被当作棋子,任由摆弄。
“加入神的阵营里吧,即使你有许多为神所不齿的过错,神都能包庇你,帮助你偿还。”乱局者注意到自己的一番话好似动摇了谢锋的决心,继而道。
可步已至此,好好想想自己为何会选择这条路。
不正是为了保护那些手无寸铁的人吗?
需要唾弃的,是让自己成为棋子的人,而不是本就应该庇护的无辜之人。
见过的,在东区富人庭里许多赤诚的微笑,不想在转眼间,就让恶魔处死他们的笑容。
“我永远也不会加入恶魔的阵营里,即便是就此让我死去!”谢锋咬牙,一扫面上阴霾,神采毅然作显。
话毕,谢锋竟秉头撞去,撞在了乱局者额上。
乱局者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迅速拣起身旁的重盾,谢锋将之高举过头,还望砸落到乱局者的头颅。
乱局者身后的女子一溜烟便及谢锋身前,压迫感悄无声息的降临,压得谢锋喘不过气来。
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女子随即抬高起残破不堪的膝头,向谢锋的腹部顶撞去。
受此冲击,谢锋双目蓦地撑大,好似要跑出眶外,手上的重盾应声跌落。
“啊!!!”谢锋转眼便瘫倒在地,紧紧捂住恍若摧心刨肝的腹部,痛嚎不止。
“去死吧!!”
骤刻,身后的达游未料竟也奔上前,手中持刃,欲贯入女子的身体里。
牵一发而动全身,守卫兵团余下的所有卫兵仿佛被二人的举措所感染,重整斗气。
亦然,身处其中的刘强伟同麦辉皆爆出一声喊,持器,夺步前去。
“杀死眼前的恶魔!!!”
“随我上!!!战斗!!!替冯队长报仇!!!”
女子怒目,其后仍在周旁奔腾直上的鲜血瀑布,像有意识般,尽数倾倒在了愤慨的他们身上。
“啊!!!”
血液就像刀片,划开了他们的皮肉。
亦如同重锤,砸断他们的身骨,轰碎头颅,纷作绽开的血花。
周围的南区城民正容亢色,怀着崇高的敬意视看,这对他们来说的一场神罚。
霎那过后,鲜血瀑布消失,从天摔落了一地分不清是为何人的零碎肉块,残指,后脚跟,以及稍许浑浊的眼珠子。
李朵颐的身体不住的颤抖,她望见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方才的人在顷刻间便被铺天盖地的鲜血凿碎,一番血色后,只剩残块。
血雨漫天,打在了身上。
她浑身就似血人,鼻子内外充斥着刺鼻的血腥气息。
就连唇角也触碰到了咸苦的脑髓浆汁,以及酸臭的肉末。
双腿不听使唤的发软,李朵颐随后瘫软跪地,脸庞煞白,发狂的呕吐着。
“恶魔...恶魔...”而后,她无力的摇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方才倒地的谢锋强忍着剧痛,手撑地,搀扶起身。
初眼,其只见身旁一地的鲜血碎块,一时间不知为何物。
“大家...”他扭头看去,发现守卫兵团的所有人已不见踪影,仅剩战栗打抖的医师们伈伈睍睍。
“额...”这时,谢锋听到了潺潺水流的响声,是何等的熟悉,就像是方才听到那些鲜血自己游淌所造成的响声。
其倏忽转脸,想找寻响声的源头,便瞧见到了离身颇近的达游,他就站在女子的面前。
有一只纤细的手臂穿破了他的躯体,出现在他背后。
玉手端着仍在呼吸的心脏,鲜血淋漓。
潺潺的水流之声原来是从达游破开的窟窿所致,那里血流不止,好似要到河涸海干,才肯善罢甘休。
“达...达游。”谢锋楞楞看着,静滞神情。
“嘭...”女子将手里的心脏挤瘪,如同海绵,让血汁榨洒一地。
“混蛋!!!”谢锋捡起地上的剑刃,竭尽全力想要上前。
女子拔出了没入达游躯内的手臂,达游因此向后倒下,正好与上前的谢锋相撞。
谢锋被达游沉甸的躯体压倒躺地,他颤巍着将达游躯体推到一边,满脸疲态。
至此,他已没有再站起的力气了。
“我给过你机会。”
“你没有争取,就休怪我无情了!”乱局者来到谢锋的跟前,他摸了摸额上被谢锋撞淤的伤处,面有怒意。
“我不懂神...可要是神会因为被我撞了一下而流血,那这还是神吗?”谢锋躺在地上,疲惫的脸庞现出一抹笑意。
“当然,神怎会不流血。”乱局者自腰间,拔刀出鞘,欲在话语结束后朝谢锋的脖颈上开个窟窿。
他已经瞄准了位置。
“再见。”
猝然,他感受到了来自与其心心相连的女人,心底里欲雉伏鼠窜的恐惧。
“怎么了?!”乱局者由心发怵,他感觉到那股恐惧愈演愈烈,急忙转脸,看去女人。
“嘭!”一声闷响,女子浑身抖擞,衣裳顷刻间被鲜血染红,嘴角亦淌出血液。
可她毫不理会身体上的状况,而是眼睛紧紧盯着一处不放。
“那里有什么东西...让你害怕了吗...”乱局者亦如女子一般,诚惶诚恐,其望去高墙下。
黑色高墙下的大门不知在何时敞开了,这可让乱局者万万没有想到。
只见在大门前,站着数十余人。
皆身披厚铠,手持重刃,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
“战斗!!!”
其中的一人声令,数十余人迈开步伐,秉足直上。
谢锋艰难的侧过脸,望去了那数十余人的身影。
他瞅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灿若...”谢锋吃力地咧开嘴,露出一抹微笑,念叨着。
李朵颐及其身旁的一众医师们不敢相信这竟是真的,他们纷纷侧脸观望,如枯木逢春。
“那群人里...有谁会让你如此恐惧?!”望着高墙下此刻正向他们这里奔涌而来的数十余人,乱局者仍觉怵目惊心。
“告诉我啊!!”乱局者火急火燎的来到女子身旁,捧起其脸,质问道。
女子只是跼蹐不安的看着他,丝毫没有回应。
“该死!你这样子做会把自己害死的!”
“别这样了妹妹!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乱局者拥抱去,泪眼朦胧。
他感觉到了她的生命快要走到了尽头,余火逐渐熄灭。
父母死得早,一直以来,他都与他的妹妹相依为命。
怎料世事一向难料,即便是来到了匹亚国,他们也难逃像在灰国一样的作弄命运。
“再坚持一会...好吗...”
“我们离成功就只差一步了...”
在偶然得到了奥斯里简给予的仪式之书后,乱局者产生了一个极其疯狂的想法。
通过祭祀转化,让亲妹妹成为仪式之书上的多心者。
所付出惨重的代价,便是妹妹永生永世都会是这副不似常人的面貌,且失去了作为人应该拥有的部分东西。
这是他们唯一能够改变命运的方式,能够拯救南区所有人于水火中。
“你们留在这里,等我指令。”宋卉岚对李灿若肃然开口道。
他便就在那赶来的数十余人中,亦如队伍里的其它人那样,身披重铠,以求万无一失。
“国卫大人,多加小心!”李灿若神色凝重的回以一句。
随后宋卉岚走出了队伍,打算去向乱局者那处。而向来伴其左右的他的“母亲”,还是穿戴着黑色纱衣,并没有像他们那样身披重铠,亦随其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