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嫣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有人在哭诉,在一座悬崖之上,有个女人站在悬崖边,问,“十年了,我跟了你十年。我只问你一句话,这十年,你是否爱过我?”
她的声音,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爱过。”
女人含泪一笑,“既然今生无缘,那我们来生再续。”
话音一落,她便纵身跳下了万丈悬崖。
冲到悬崖边,想去抓住她,却迟了,慢了,只留下手中空空,“好,今生无缘,我许你一个来生。”
只是这一次,主角却不是自己,穆嫣看到了,看到一张精美绝伦的脸。
忽的坐起来,在她房里的人,是巫礼。
“这个人是你?”穆嫣问。
“是,也不是。”巫礼说,“这个人,是我的前世。而跳崖的这个女人,”他顿了顿,“是云裳的前世。前世欠她的,今生还是没有还上。”
叶东川,他并不是嫌弃孟云裳出生卑微,也不是嫌弃她长得丑,只是白老板占星,占到了地宫毁灭之劫,自己身为灵巫,注定要与地宫同生共死。他不过,不想孟云裳随他去赴死罢了!
可他又怎么知道,当初的孟云裳,宁愿死,也要和他在一起!
叶东川找到孟云裳,是几年前的事儿,他不知道她遇上了什么人,也不知道她一身功夫从何而来,更不知道是谁帮她换了魂魄,但是他发现了,孟云裳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她了。这个紫陌看中的是自己美貌,为了美貌,她愿意做任何事情,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将夜明珠打成粉,服下二两粉末,否则就会痛苦难耐,容貌也会一点点衰退。
“原来如此。”
一颗夜明珠,紫陌只需二两粉末,次次需不同,所以当初才会将剩下的夜明珠粉末分享给千花坞的其他姐妹,如此一来,还能掩人耳目。
“云裳一直觉得,我第一眼就看上了倾心,失了神。其实,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倾心身旁的她啊!”
当初叶东川第一次去朱府,朱老爷以为他是来骗吃骗喝的,正想要赶走,遇到了上香回来的朱倾心,她身后的便是孟云裳。叶东川看着孟云裳失了神,朱老爷和众人还以为他看的是朱倾心,因为就凭孟云裳脸上的胎记,他们认定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看上她的。
其实,穆嫣也有些困惑,“话虽如此,但那时候的孟云裳,应该不是看一眼就让人喜欢上的吧?”
“当然不是。”巫礼并不否认,“他会留下如此丑陋的胎记,都是因为我前世欠她的。”
这些事,原本过了忘川,喝了孟婆汤,投胎转世了都会忘却,只是因为叶东川成了地宫的灵巫,于是便有了三世的记忆,而最让他觉得亏欠的,就是前世的孟云裳。
“我想请你帮个忙。”巫礼说,“这个忙,只有你能帮。”
探魂。
探魂之术,有些人生来便会,有些人要经过千百年修炼习得,世间会此数者,寥寥几人,而巫礼属于前者。他从小时候起,每当拉起他人的手,有时能隐约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是现在只是一缕亡魂,探魂之术无法施展,只能借他人之手,而穆嫣,显然是属于后者,风钺说到了京城可以学一学,想必是找巫礼叶东川来学一学。
“学可以,”穆嫣打断正要教自己的叶东川,“你可识得一人,叫风钺。”
“风月?山川一梦外,风月十年期,好名字。”
“……”
穆嫣若有所思,“没事了,继续吧。”
要帮巫礼这个忙,需要把紫陌约出来。穆嫣手上没有夜明珠,和陆景青一商量,只好故技重施,告诉紫陌愿意把夜明珠给她。
为了增加可信度,穆嫣还让楼乔亲笔写得信,告诉紫陌在千花坞见面他们不放心,约了她第二天下午在茶楼见,让她把少匀也带出来。毕竟她和楼乔四年的交情,写得信紫陌也会相信一些。
紫陌倒是很快派了紫衣来传信,说是只和楼乔见面,只让楼乔去茶楼与她相见,而且还要紫衣先见见这颗夜明珠。
为此,穆嫣也早已想好了对策,陆景青的娘给他留下过一个手杖,上面不是有颗很大很亮的珠子吗,穆嫣就把这个手杖包起来,只露出那颗珠子给紫衣看。紫衣看罢,说,“虽然小了些,但还好姑娘需要的不多。”
如此一来二去,才将紫陌约到了茶楼。
紫陌带着少匀去的时候,楼乔还未到,但房间早已开好。小二一见是千花坞的花魁紫陌姑娘,高兴得跑过来伺候着,瓜子果品上了一堆,这好几趟跑的,看得紫衣都有些不耐烦了,挥挥手,说,“行了,我家姑娘不喜欢被打扰,有事再找你。”
等小二一走,紫衣就把门给关上了,但紫陌还是在二小离开前,给了他一个微笑,让小二不由得心花怒放,想必是这几日在梦里都要笑了。
紫陌身上带着淡淡的木兰香,屋子里暖暖的,让人不禁有几分睡意。
“姑娘。”紫衣的头有些晕,“好像不太对。”
紫陌这才发现不对,却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不一会儿,两人就倒了下去。
少匀的修为好一些,这一时半会儿的还挺得住,想是穆嫣他们来救他的妙计,他们一定在茶楼的某一处等候呢!正兴冲冲地想去开门,忽然“噗通”一声,自己也被迷得晕倒在地。
屋内一片安静,香炉里的香发出奇怪的味道,这是佟雪仙子所制的迷香——“睡美人”。
门被推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巫礼的力道重重地打入穆嫣的手心,穆嫣探出另一只手,按照巫礼所说,几缕游丝,探入紫陌的心脉,陆景青在一旁看着。
忽然,门被人一脚踢开,王熙佑拔出剑,怒火中天地冲到他们面前,叫着,“紫陌,把夜明珠交出来!”
才看到这个拉着紫陌的人是穆嫣,惊讶一声,已经来不及了,几个人消失在空气中。
风中透着一股燥气,几只蝴蝶飞过,落在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