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跪着问:“詹姆斯,一只好的雪橇狗多少钱?”附在小灰灰身上的詹姆斯想了一会,回答:“两百块NFT币。”凯恩用脚指了指小灰灰,又问:“这样一只被咬烂的值多少?”“一百块左右。”凯恩扭过头来,冲着姆巴佩:“你听到没有?畜生,我给你一百二十块,我要你的狗。”姆巴佩说:“我不卖!”凯恩冲到他的面前,举拳就要打他。姆巴佩蜷缩身体,呜咽道:“我有权利。”“你已失去了拥有这条狗的权利。你拿不拿钱?或者要我再揍你?”姆巴佩满怀恐惧,连忙说:“好吧,我拿钱。但我要抗议,这匹狗是棵摇钱树,我不愿意被人抢劫,一个人有自己的权利。”凯恩边付钱给他边说:“对,一个人有自己的权力。不过,你不是人,你是连狗都不如的畜生。”“你等着,我要控告你。”姆巴佩威胁说。“如果你敢多嘴,我就把你驱逐出境,懂吗?”他哼了一声。大个子突然恶狠狠地怒喝一声:“懂吗?”“懂了。”姆巴佩退缩着,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象犬吠。
一旁的米拉问:“这人到底是谁?”有人回答:“凯恩。”他追问:“凯恩是谁?”“一个金矿的股东,他父亲是开罗市市长,很有本事,如果你不想找麻烦的话,还是离他远点。”米拉说:“我就知道他一定有来头,一开始我就不惹他。”……
一个礼拜悄然过去,此时的小灰灰将铁链拉得笔直,毛发耸立,恶狠狠的叫着,挣扎着想要向凯恩的雪橇狗扑去。由于凯恩多次用木棒教训,雪橇狗已经知道不要招惹小灰灰。虽然他们都在不远处躺着,但显而易见,它们当作他不存在,毫不理会。凯恩无奈地叹道:“这是一只狼,驯服不了。”“哦,我不这么认为。”詹姆斯表示反对,“也许狗的成分不少,不管是狼是狗,都一样,你瞧,他已经被驯服过了。”“不会。”“我告诉你,他还受过拉扯的训练,你仔细瞅瞅,看到胸口上的痕迹了吗?”“你说得对,詹姆斯。他到姆巴佩手中之前的时候,是只雪橇狗。”“所以啦,没有什么理由说他不能再成为一只雪橇狗。”凯恩着急的问:“你有办法吗?我们弄他来这儿一个礼拜了,他现在反倒比以前更野了。”
“再给他一次机会。”詹姆斯劝告说:“我知道你尝试过,不过你没有带一根木棒。”“那么,你试一试。”詹姆斯手提一根木棒,走向链条扣住了的小灰灰。像囚笼里的狮子盯着训练人的皮鞭一样,小灰灰盯着木棍。凯恩说:“詹姆斯,你看他盯着木棒的样子。”“这是好现象,他不是傻瓜,也确实没有彻底发疯。只要我手中抓着木棒,他就不敢扑我。”
詹姆斯的手接近他的脖子的时候,小灰灰毛发耸立,咆哮着匍匐下来。他的眼睛一边盯着渐渐逼近的手,一边凝视充满威胁、悬在头上的木棒。詹姆斯竟然解掉他脖子上的铁链,退回了几步。小灰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自由了?自从落到姆巴佩魔爪之后的几个月里,除了与别的狗干仗以外,他从未享受过片刻自由,而且每次战斗以后,立刻又被囚禁起来。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这是人们想玩什么新的恶作剧。他小心、慢慢地走着,预防随时可能遭到的袭击。现在,这种事情从未有过,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出于谨慎,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小屋的墙角,躲开看守着他的两个人。然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完全困惑了,重新再走回来,站在几米外,密切的注视这两个人。新主人凯恩问:“他会不会跑掉?”詹姆斯耸一耸肩:“这可以打赌。信念,是所望之事的实底,未见之事的确据。”“可怜的家伙。”凯恩怜悯的喃喃自语,“他只需要人类略表仁慈。”说着转身走进了小屋。
出来时,他带了一块肉,扔给小灰灰。小灰灰跳开了,站在远处满腹怀疑的研究这块肉。这时,一只雪橇狗突然跑过去抢肉吃,它刚咬住肉的一刹那,小灰灰开始了进攻,将它冲翻在地。詹姆斯赶上去,然而,小灰灰的动作更快。雪橇狗蹒跚着爬起来,血从它的喉咙里喷了出来,雪地上一滩血迹。凯恩忙说:“太糟糕了,不过,它也是活该。”詹姆斯伸脚一踢,小灰灰一跳躲,一亮牙齿,尖叫了一声,恶狠狠的吼叫着向后倒退了几米。詹姆斯也弯下腰来查看自己的腿,指着被撕破的裤子、一块红印说:“咬的好。”
凯恩失望地说:“詹姆斯,我对你说过,没有希望,我反复想过,现在,我们到了这一步,那是唯一的办法了。”说完,他不情愿地掏出光粒子手枪来。詹姆斯反对道:“凯恩先生,这只狗来自地狱,你不能希望他是个非常纯洁的、光明照人的天使。给我些时间,好吗?”凯恩回答:“你看看雪橇狗。”那只狗倒在雪地上,躺在血泊中,已经在咽最后一口气。“它活该,想吃小灰灰的肉,所以就完蛋了,这是意料中的事。如果一条狗不为自己的肉战斗,我就看不起他。”“对狗也就算了,可是,你看看你自己。”“我也是活该。”詹姆斯争辩说:“我不该踢他,我没有权利踢他。”凯恩坚持:“最好杀了他,他驯不服的。”“给这可怜的家伙一个机会吧,他刚刚从地狱出来,还没机会呢。这是第一次松了他的链子,再给他一个机会,如果他不做好事,我亲自杀了他。”凯恩边放回手枪边说:“好吧,就这样,试试看。”
凯恩坚持和气、爱怜的跟他说话。一个礼拜后,小灰灰喉咙中的咆哮也慢慢减弱,停止了吼叫。接着,凯恩开始平和地说话,凯恩无休无止的对小灰灰讲下去。声调略带柔和,充满了温柔与抚慰,小灰灰从来也没听到过这样的讲话,这打动了他。他情不自禁的开始信任凯恩,拥有一种安全感。而这,与他过去与人相处的所有经验并不相符。过了很长时间,凯恩站起来,走进小屋里去,一会出来时,小灰灰满怀恐惧的观察着,他既没有木棒皮鞭,也没有武器,像以前一样,隔着几米,他仍然坐在原来的地方。他拿出一小块肉来,小灰灰竖起耳朵,以一种怀疑而警惕的态度同时观察着肉与人,注意着任何可以发现的动作,全身紧张,准备看见任何有敌意的征兆就立马逃开。
处罚依旧迟迟没有实施,凯恩拿了一块肉,送到他的鼻子跟前,小灰灰仍然怀疑,拒绝碰肉。凯恩将肉扔到小灰灰脚下的雪地上,他小心翼翼的嗅一嗅,与此同时,眼睛盯着人而不是肉。什么事也没有,他将肉吞进口中,吃了,还是没事。凯恩又给了他另外一块肉,他仍然拒绝从手中接肉,凯恩便将肉丢给了他。这样,重复了多次。后来,凯恩拒绝将肉扔出来,坚持用手送给他。肉很好,小灰灰很饿,他怀着无限的小心,一点一点的向手接近,最终决定从手里吃肉。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人,伸着脑袋,耳朵倒贴,脖子上的毛发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喉咙里滚动着一种低沉的吼声,他吃了肉,没事,又一口一口地吃完凯恩喂的肉,也没事。
处罚依然迟迟没有实施,他舔了舔嘴,等待着。凯恩继续讲话,其中蕴含的仁慈是小灰灰从未感觉过的。他心中升起一种未曾体验过的感情,感到一种非常奇怪的满足,好像充实了他生活中的某种空虚。可是,本能的刺激与以往的经验再次警告他,人,非常狡猾,可以用种种出人意料的方法来达到目的。他想,一定是这样的。一会,凯恩那只狡猾的可以实施伤害的手伸出来,朝他的头落下来了。虽然那只手充满了威胁,但凯恩继续讲话的声音和蔼可亲,充满信任。声音使小灰灰心平气和,但手不能使他信任。这种情感与冲动的内在矛盾,折磨着小灰灰,令他纠结,他竭尽全力控制着。
他吼叫,竖毛,耳朵倒伏,然而,他既没有咬,也没有跳开。手落了下来,越来越近,触着了耸立的毛发,手,随着他的畏缩向下更紧的压迫他。他缩下去,有些战栗,但仍然控制着自己。他一天也不曾忘记人类的手所带给他的不幸。手抬起来,又落下,轻轻的拍着抚慰他,重复多遍。小灰灰的毛随着手的每一次抬起,就耸立起来,随着手的每一次落下倒伏,闷声闷气的咆哮声涌到喉咙口。小灰灰心里嘀咕:这个人隐藏的动机会何时暴露,那种使他感到信任的声音随时都有可能在瞬间变成怒吼,温和而爱抚的手也许会在突然间像钳子一样夹得他毫无办法。当下,小灰灰感觉反正是快乐的,随着轻拍渐渐地变成对耳根的摩擦,这种快感更加增强。然而,他继续保持着恐惧与警惕,始终担心会遭到意想不到的伤害。
他所理解的生命,要比主动从荒原回归、接受梅西为主人的那一次深刻丰富得多。那时,他不过是一只小狗,后来,环境经历,已经将他陶冶、塑造、锻炼成一只凶恶、怀恨、不知爱的“战狼”。现在,在这次重新定位的过程中,推动他的,就是凯恩。凯恩一直深入到小灰灰天性的根基,用仁慈打动小灰灰已经失去生机、几近枯死的生命潜力,软化已经变得坚硬了的残酷。生命的潜力之一,便是“”爱“,爱会取代”喜欢“。”喜欢“是小灰灰与人相交,曾经产生过的最强烈的感动之情。但是,爱不是在一天就产生的,而是从”喜欢”开始,慢慢的发展,超越了喜欢。小灰灰虽不再被铁链扣住,但他并不逃走,他开始喜欢这位新的主人。这里的生活,当然要比在姆巴佩那里度过的牢笼生活好,而他又需要拥有一个主人,像神一样主宰他。或许,他的天性中,就有对人类主宰的需要。早在离开荒原、爬到梅西脚下,承受预料之中的责罚的时候,对人类的依赖就印在了他的心上。当长期饥荒过后,梅西又有了鱼的时候,他再次从荒原回来,烙印第二次又烙在了心上,结果根深蒂固。现在,凯恩信念更坚定,一定要用“爱”掸去灰尘、重现良知,凯恩坚信:生命就是表达,和谐而富有建设性地表达自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