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挽歌没有跟这么奇怪的小孩打过交道,她不禁朝苏连翘看了一眼。
苏连翘收到信号,立刻开口说道,“好啊,那你就跟我们回家吧,但是我们给你饭吃,你是不是也要做点什么啊,毕竟这条鱼只是我们看见的,又不是你养的。”
他只是想要逗逗这小男孩,这么小的小孩儿又能做些什么呢,他可不想用童工。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个子甚至还没有灶台高呢。
小男孩听了苏连翘的话之后沉默了很久,垂着眸子在地上画了一会圈圈,“我来给你们当下人,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给我饭吃,你就是我爹!”
苏连翘被这一声爹给吓得慌了神,“你说什么呢!谁是你爹,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简直就是胡闹嘛。
虞挽歌倒是在一旁笑开了花,“你不是一直都吵着说想要个孩子吗,这下好了,上天给你送来一个,还不快点收着?”
苏连翘连连摆手,“这怎么能一样呢!大街上随便有个人叫我爹就是我儿子了!?这可不行!”
那小男孩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苏连翘,大有他不答应就立刻哭出来的架势,这让苏连翘彻底慌了神。
“我可以做好饭让你吃,但是这个爹,你还是认别人吧!你自己的爹呢?”苏连翘开口问着。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爹,竟然让自己的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乱跑,这滁州又不比外面,误伤了可怎么办呢。
小男孩十分平静的开口说道,“死了。”
苏连翘这话瞬间就梗在喉咙里面,没能说出来,“那你娘呢?”
总不可能一个都没有吧。
小男孩紧接着回答道,跑了。
他抬起头睨了苏连翘一眼,就仿佛他问的是个废话似的。
他爹都死了,他娘还能留下来照顾他一个男孩不成,又不是女孩。
那阵子他甚至都想过,是不是把身上多长的东西割掉就能让娘喜欢他了。
还好最后他终于明白过来,他的存在就是祸害,他娘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他的,因为晦气。
一个出生就克死他爹的杂种,怎么能得到娘亲的喜爱呢。
偏偏他娘也是武功高强,在这滁州是不缺男人的。
“那你现在住在哪啊?每天吃什么啊。”苏连翘的语气缓和下来开口问道。
男孩一摊手,“这滁州空的院子那么多,住哪都是住,至于吃的,我会去做零工的,城里谁家缺人我就去谁家坐上一天,吃的问题不就解决了。”
他说出来满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却让苏连翘的心里一紧。
“嗨呀,你以后就来我们家吃饭吧,总会有你一口吃的的。”
苏连翘叹了口气,他感觉虞府都快成了难民收容所了,在大街上捡到的困难一些的人,都在虞府吃饭。
但是也好,相应的总会给他们做点活计,虽然大多是没有必要的。
此时虞挽歌已经直接上手,将两条大鱼从河里捞了上来,她将鱼捧到小男孩的面前,“你可要想好,这鱼下了锅就没有回头路了,你看了它们这么多天,舍得吗?”
别人家的小孩,一个鸡崽子死了都能哭半天,她觉得这个小男孩跟别的孩子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小男孩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两条鱼,“让它们继续在这河里游,有用吗?不如进了我的肚子,好歹算是让我吃饱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十分平静,没有闹,只是盘算着怎么吃这两条鱼。
虞挽歌叹了一口气,因为她也想吃,“走吧。”
她们身上没有什么装鱼的东西,就大摇大摆的手里拿着一路捧回了院子里。
虞挽歌进厨房下厨,只有苏连翘跟小男孩两个人在外面的亭子里闲聊。
“你以后有什么什么想做的事情?”苏连翘开口问道,虽然他还小,但是任何事情都要从娃娃抓起,这还是他从虞挽歌的口中听来的。
小男孩仔细的回想了很久,才开口说道,“练武吧,就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练成什么样。”
“那你学会了武功之后呢?”苏连翘紧接着又开口问道。
练武总要有个目标吧,什么成为救济江湖的大侠,还是惩恶扬善的大英雄,还是其他之类的。
小男孩撑着下巴想了想,“若是有朝一日,我真的将武功练成了,我就去杀了我娘。”
他虽然只有五岁,但是思维冷静的可怕,说出杀人这件事情,就好像杀了一条鱼一般不经意。
“为什么?好歹你娘不也是养了你一阵子,还跟你爹生下了你。”苏连翘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玩着茶杯。
小男孩轻嗤一声,“你以为所有人都想被人生下来吗,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不如让我早点死,好歹能痛快一点,我这么小,我能做些什么,每天去打零工都是老板好心,我端不动那么重的盘子,也不能将桌子又快又利落的收拾好。”
苏连翘总觉得,在他的对面坐着的,不是一个只有五岁的小男孩,而是一个耄耋老人一样。
将事情看的通透,大抵也是他厉害的地方。
“很好,那你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吧,我希望下次再看见你的时候,你已经武功比我还厉害了,其实哥哥这一辈子啊,也是还好遇见了那个姐姐,要不现在我可能也不知道在哪混吃等死呢。”苏连翘换了个姿势趴在石桌上,冰冰凉凉的桌子缓解了不少夏天的燥意。
小男孩耸了耸肩,“那是你的运气好,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没有你的好运气,我去年还在一个老爷爷的家里生活,老爷爷一辈子都是独身,一身武功也早就不能用了,身子也不好,我每天都在希望他能多活一阵子。”
苏连翘似乎是恍然大悟,为什么这么小的年纪就对什么生离死别已经没了感觉,因为他早就经历过这种滋味。
而且短短在世上的五年,就不止一次。
对于三岁之前的事情,他丝毫没有记忆,就等于,在短短的两年内,他几乎已经经历了一个人一辈子经历过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