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商衡在缠向城外选了一处高岗,坐下弹起了琴,玉藻前看商衡向城中发送琴音,还以为他打算催眠控制邪马台国的官员,正要嘲笑,却听到从缠向城中传出了箫音。琴箫之音相映成趣,仿佛一问一答的交谈一般。
虽然玉藻前听不懂其中的意思,却对商衡和那位未见过面的公主之间的默契颇为羡慕,心中平添了对司马清悦的好奇,这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商衡面对自己绝世般的容颜都能视若无睹,却能为这位公主不远万里的追寻而来。想来她一定比自己还要美吧,玉藻前这样想着。
许久之后,琴箫之音皆止。听了许久的琴箫之音,玉藻前心中不免有了些微微的酸楚,她觉得他们两人一定聊了很多事。
“明日一早,我们在城门口等人来接。”商衡此刻心情显得很轻松,知道了司马清悦安然无恙后,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第二日,果然昨天的那个官员带了一批人,大老远的看到商衡和玉藻前二人等在城门口,急忙快步上前。
那官员见到商衡,连忙堆起笑脸,“商先生,真的对不住,昨天不知是天使驾到,都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天使见谅,请天使即刻随下官前去面见清悦公主。”
商衡听那官员开口就以先生称呼,知道是司马清悦关照过的,便也不为难那官员,“中原有句俗话叫不知者不怪,大人如此机变,今后定当前途无量,本使定会在女王面前为大人美言的,不知大人尊姓大名,现居何职啊?”
那官员一听,脸上更是乐开了花,一对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下官叫都市尾菊,现任邪马台国中大夫,多谢大人吉言了。”
商衡一听,不由看了他一眼,“你叫都市尾菊?”
都市尾菊见商衡这么问,不禁奇道,“先生知道我?”
“不知都市牛利可与大人有什么渊源?”商衡想到了史书的记载。
“那正是下官先祖,不想先生竟还记得。”都市尾菊兴奋的说道。
“啊!”商衡闻言故意发出一声惊呼,都市尾菊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一收,立马紧张起来,正准备解释点什么。
商衡随即堆起笑脸,继续说道,“怪不得大人的中原话说的这么好,原来是家学渊源啊,失敬失敬。”说着,商衡还朝都市尾菊拱了拱手。
都市尾菊听商衡这番话一说,笑容立马又爬上了脸颊,不想自己的先祖竟在中原这么有名,连人家随便来的一个密使都知道,要知道这都隔了百多年了,刚要说些谦虚的话,却听商衡又开口了。
“不知当年难米升的后代现在怎么样了?”商衡随口问了一句,却发现都市尾菊的脸不自主的抽动了一下。
“难米升大人如今的后代叫难米正宪,现在是邪马台国的太政大夫,他可是素盏鸣尊大人面前的红人。”都市尾菊说到后来,脸上的笑容已经是皮笑肉不笑了。
商衡捕捉到了都市尾菊脸上细微的变化,嘴角微微的翘了翘,便再也没跟都市尾菊说过一句话。
都市尾菊以为商衡听说自己官职跟难米正宪差这么多,对自己失了兴趣,原先的兴奋一下子都没了,只是低着头给商衡带路,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直到驿馆门口,都市尾菊向商衡告辞,商衡突然开口道,“都市大人今晚要是没什么要事的话,能否赏光陪在下喝一杯,在下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想听大人介绍些风土人情呢。”
都市尾菊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忘了回答。
商衡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大人要是有什么不便的话,还请恕在下唐突了。”说着向都市尾菊行了一礼。
都市尾菊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把腰弯成一个直角,“方便、方便,大大的方便,下官今晚一定来。”
商衡见都市尾菊答应了,便也不再说话,手中扇子一展,带着玉藻前进了驿馆。
都市尾菊看着商衡的背影,皱起了眉头,这个商衡城府如此深沉,此行目的必不简单,不过如果能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便是与他合作又有何妨。
都市尾菊带着人离开了驿馆,同时告诫手下,他跟商衡之间的谈话不得有一个字外泄。
“清悦。”商衡喊了一声,司马清悦只管坐那喝茶,头也不抬。
“清悦。”商衡又喊了一声,司马清悦还是一声不吭,毫不理睬。
商衡微微一笑,“也不知道你这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我这一路上可是够呛,打了章鱼打蜘蛛,打完了蜘蛛又打章鱼,跟那该死的怪物从鲸海打到东海,本来早半个月就到了,生生的到东海绕了一圈。”
司马清悦拿着茶杯的手动了一下,却依旧没开口。于是商衡便将遇到八臂妖神的事从头说了一遍,特别是将与大蜘蛛的对决说的如何惊心动魄,又将海中的数日追杀说的如何艰难险阻。
听着商衡添油加醋的故事,司马清悦一把抱住商衡,“师父,都是我太任性了,让师父经历这么多危险,我再也不跟你分开了。”眼泪已经把商衡的衣服浸湿了一大片。
一旁的玉藻前看着商衡添油加醋的讲故事,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先生,那个什么八臂妖神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把它说的这么恐怖骗小姑娘,这样真的好吗?”
商衡闻言还没来得及尴尬,司马清悦就开口了,“我师父本就是天下无敌,但这不表示我师父就不会有危险,我师父心软,容易被美貌女子暗算,能没有危险吗?”
商衡一听,心道,这下麻烦了,赶紧挪开步子坐一边喝茶去了。
司马清悦这一番话说的玉藻前一愣,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接话。
“咦?你是谁?为什么跟我师父在一起?为什么把自己裹的这么神秘?”司马清悦这时才想起来还没问这个全身裹着黑斗篷的人。
商衡正要做介绍,却见玉藻前自己摘了斗篷,“我就是那个有可能暗算你师父的美貌女子。”
商衡一见,感觉要出事,连茶都不喝了,赶紧偷溜了出去。
看着王宫的方向,商衡这才发现之所以感觉这座王宫高大,是因为它是建在一座山岗上面的,从王宫的建筑形态来看,怎么看都跟先秦的建筑很相似。这让他又想起了刘三说过的徐福的传闻,难道这座王宫跟徐福有关?那这邪马台国跟徐福又有什么关系?
心中有好多的疑问,他希望能在都市尾菊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不过商衡也发现了都市尾菊的野心,此人绝不像表面上那样喜怒于色毫无心机。
不知道司马清悦在先到的这些天里有什么样的发现,商衡手里现在都是支离破碎的信息,对于寻找勾玉尚未有什么头绪,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勾玉曾经在天狐族长手中出现过。
如果从天狐族长这里找线索就要先救出天狐族长,而要救出天狐族长就要先去青丘国找到那个失忆的族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必须离开缠向城。但是现在司马清悦以公主的身份公开出现在缠向城,就不好随便行动了,而自己如果有什么行动招致邪马台国的不满,那就对了司马清悦不利了。
商衡突然觉得这次在倭岛的行事,比起在中原来说要棘手的多了。如果说就这样带着司马清悦回中原,那一定是最安全的。但是一来,司马清悦不会愿意这么大老远的白跑一趟,二来自己也答应了玉藻前帮天狐一族救出他们的族长,既然开了口便也是结了因果,该了的必须得了。不过当他这次见到司马清悦之后,似乎感觉自己的心境变的有些不一样了。心中对穆彤的爱恨情仇已经逐渐变淡,在司马清悦失踪的那一刻起,他才明白,原来在他的心中,穆彤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只有司马清悦才能明白他心中的伤痕,也只有司马清悦会为他默默的做着其实与自己无关的事,仅仅只是为了让他缓解一丝忧伤。
躺在屋顶上,商衡看着晴朗的天空和缓缓飘过的白云,他突然有了一种感觉,似乎在这里心中竟然没有了执着,他感觉好像隐隐的抓住了什么,不过这种感觉一闪而逝。
回到放间,商衡很惊奇的看到司马清悦和玉藻前两人正坐一起喝着茶,并且相谈甚欢。
“呃……”商衡清了清嗓子,“刚才你们没发生什么事吗?”
司马清悦歪着头看着商衡,“你希望发生些什么事啊?”
而玉藻前坐在一边笑而不语。
商衡打了个哈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接着赶忙岔开话题,“清悦,这几天有什么发现吗?”
“别提了,自打我一暴露公主的身份,除了第一天进过王宫之外就再也没出过这座驿馆,都快把我闷死了,好在我知道师父一定会来,可谁知道你又遇上什么大章鱼,害我等了这么多天。”司马清悦这一开口就倒了一通苦水。
商衡想了想,便道,“这样,今晚我找那个都市尾菊来喝酒,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掏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玉藻前的身份不适合露面,你们就躲后面一起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