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带着人把附近的摄像记录都查遍了,但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仲夏冷静分析:“那个人影很有可能拐进了小路,从小路去了郊外的工地,那些小巷子很多都没有摄像头,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没有拍到他。”
无功而返,明姝的脸色很不好看,仲夏安慰他。
“至少你们知道了那个人的身形,再加上砖头上的指纹,花费一些时间还是能把人找出来的。”
明姝叹一口气。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啊。”
这些天他们所有人都精疲力竭了,仲夏看在眼里,想好安慰的话又咽了回去,心里对‘地藏’这个人物有了更多的猜想。
这样一个算无遗漏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仲夏的设想里,他应该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老者,带着洞察人性的眼神窥探着世人,妄图做凡人之上的审判者,手染鲜血依旧如地藏菩萨一样拈花一笑。
“叮铃铃!”
明姝接通电话:“喂?”
仲夏看着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暴风雨来临一样变得沉重起来,好奇电话里那人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郊外一个砖厂又发生了一起恶劣的碎尸案,死者是和齐默严一起砖厂发家的左膀右臂张南!”
“什么?!”
又是和齐默严有关。
两人驾车赶往案发地点,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一男一女两个法医已经先到了一步,和两人描述案发经过。
“砖厂的搅拌机发出了很浓烈的腐臭味,砖厂的一个工作人员在附近发现了他们老板的衣服,心里不安就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在搅拌机里发现了一些碎肉,最近几天制造的砖的颜色和味道也不对,颜色发白而且有一股肉香味,一检查才发现里面全都含有碎肉的成分。”
明姝面色沉重,仲夏很震惊,竟然把人碎尸之后扔进了搅拌机最后变成了一块块的砖头,这起案件不仅恶劣而且带着很浓烈的侮辱的意味。
当然也不排除凶手为了销毁尸体才扔进了搅拌机,但是死者的衣服却又被轻易发现,这就说明凶手并不想隐藏犯罪的事实,甚至是十分希望被发现。
所以凶手这样做必定是为了侮辱尸体,凶手和死者有很深的仇怨!
又是这样,上一次的齐钰也是被以十分屈辱的方式杀死的,齐钰和张南都和齐默严有着不浅的关系。
凶手和齐默严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想到仇恨,仲夏想起了所有事情的开端——孙志强。
他虽然自首,但是又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尤其是后面还出现了引出了“地藏”的存在。
所有人包括仲夏自己都被地藏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仲夏认为,凭借孙志强一个人的能力绝对无法做到这个地步,所以他是地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是现在,仲夏开始动摇了,什么人和齐默严有这样深重的仇恨?
孙志强绝对算一个。
但是要说他是地藏,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编造的,根本没有地藏这个人物。
仲夏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违和感,说不上来为了什么,只是一种直觉,孙志强绝对无法做到这样天衣无缝的案件!
雷己死维持现场,仲夏打了一个招呼回了局里,小宋早就等候他多时了。
“齐默严死了,徐微微还没有苏醒过来,齐钰也死了,消息传了出去,紫金地产股票大跌又没有人主持,很快就被同行给吞并了。”
“其实齐默严当初就是靠着黑道起家的,来路不正,这些年暗地里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只是他们藏得太深了,警局查了他很久都没有抓到关键性的证据,现在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仲夏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只是他有一个猜测,或许这是凶手正希望看到的结局。
“孙志强呢?”
“啊?”
小宋呆呆地看着他,仲夏再重复了一遍。
“开始来自首的那个人孙志强在哪?”
“哦哦!他已经被放了,虽然没有关键性的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他也脱不了干系,但是警察没有证据也不能无缘无故抓人,只能把他放了。”
“带我去见他。”
“好。”
孙志强的家活很小很简陋,捡来的纸箱子堆在门口,木门已经腐朽了。
“吱呀!”
门被打开,苏志强看着仲夏没有一点意外的表情,冷冷的笑了一下。
他头发花白满脸都是生活的艰辛,只有双眼透着年轻人的桀骜不驯。
“强强是谁啊?”
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从们里面传出来。
“没人,我出去一下啊妈!”
孙志强警惕地看了一下仲夏,转身把门关起来。
仲夏往里面看了一眼,隐约看见一个老妇人正在往门外张望。
这应该就是孙志强患有脑癌的母亲葛凤芝了,一腿有残疾,因为没有钱治疗逐渐痴呆,连话也说不清了。
可是她现在看起来不像是痴呆的样子啊?
这个疑问在仲夏的脑子里划过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关键是眼前的苏志强。
孙志强冷笑的看着仲夏,双眼像一只桀骜不驯的狼狗一样发出锐利的光,因为生活艰辛而佝偻的身体靠在墙上,双手抱胸。
“你们来干什么?”
仲夏视线没有从他的脸上挪开,友好地笑了一下。
“来找你聊聊。”
孙志强冷嗤一声。
“我和你们有什么好聊的?!”
仲夏从他脸上收回了视线,正色地开始叙述最近发生的那几次案件。
“齐钰和张南被残忍地杀死,死后被凶手带有强烈侮辱意味地处置,和齐默严有这么深仇怨的我只能想到一个人,那就是你!”
孙志强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某一点,脸上的冷笑终于维持不下去了,仲夏嘴角含着一点笑意淡淡地看着他。
“强强是谁啊?请人家进来坐一会吧?”
“妈没人!您不要出来!”
苏志强慌乱地朝里面喊了一声,转头看向仲夏咬牙请求道。
“我妈有病受不得刺激,我承认一切都是我干的,你不能把事情告诉我妈!可以吗?”
仲夏眉头紧皱,他没想到孙志强居然就这么承认了,一股违和感油然而生。
“可以。”
“吱呀!”
门被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握着门把手看着几个人笑了笑,带着一点怯懦地说。
“强强带朋友进屋喝口水吧,我们家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只有一点粗茶,你们不要嫌弃。”
卷宗里记录葛凤芝现年仅五十三岁,看上去竟然比七十岁的老妇人还要苍老。
艰难的生活把母子两个都折磨得老了几十岁。
孙志强请求地看向仲夏,仲夏笑着对葛凤芝点点头。
“没事,不嫌弃,我们正好渴了。”
进了门一股食物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小宋被熏得难受捂着鼻子小声地说了一句:“好臭啊。”
仲夏看见孙志强紧握着拳头低着头不说话,知道小宋伤了他的自尊心了,越是贫困的人也是有着强烈的自尊心,尤其是像孙志强这样激进的人更甚。
葛凤芝一只脚残疾只能拖着走,端着两碗水颤颤巍巍地放在了桌子上,双手摩挲着一脸的局促。
在自己家里还这么局促,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一样,因为没有东西招待客人所以很愧疚。
孙志强别过头,不忍心再看自己母亲的样子。
仲夏闻了一下,小小地喝了一口说,:“这水好甜啊,很久没有喝道这样甘甜的井水了。”
葛凤芝脸上舒展开笑容,终于不再那么局促了。
“这是我们家自己打的井,水很甜。”
寒暄了几句,简陋的屋子门口,苏志强含泪握着老母亲的手说“妈最近几天我要出去一段时间,您一个人在家要好好吃药,不要留饭给我了,自己吃饱,啊...”
葛凤芝拉着他的手不放,苍老的脸上满满的都是脆若。
“妈等你回来......”
小宋抹了一下眼睛:“好感人。”
孙志强被带上手铐关进了审讯室,明姝眯着眼看着他:“你说你就是地藏?!齐钰和张南全部都是你杀的?!”
孙志强表现得很镇定:“对,都是我杀的。”
“为什么?”
苏志强突然开始激动了起来。
“因为恨,因为齐默严我们一家人沦落到这种境地,要不是齐默严我父亲就不会年纪轻轻就死了,我妈也不会瘸了一条腿,老了老了还得了脑癌,没有钱治病,这一切都是齐默严害的,我要让他付出代价,和他有关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仲夏想了想推门进去了。
“你连透析机都不会用,怎么杀死齐默严的?上次你说的‘他’又是指谁?”
上一次孙志强来自首,说齐默严是他杀死的,却被仲夏用一个英文单词测出他根本不会使用透析机,被拆穿之后他说仲夏通过了‘他’的考验?
所谓的‘他’是谁?仲夏猜测就是那个所谓的‘地藏’。
所有人围着地藏转了一个大圈,但是现在孙志强又说地藏就是他本人,这一切都乱了。
孙志强突然开始大笑了起来,笑得得意无比。
“我当然会使用透析机啊,我为了这个计划准备了很久,还报了一个专门的培训班,而那个‘他’只是我随口编造的,就是为了让你们像个傻子一样到处转,给我杀死齐钰和张南留下充足的时间!”
仲夏冷冷地看着他开口。
“那个U盘也是你放的?”
孙志强嘲笑地看了仲夏和明姝一样。
“是我放的,就是为了和你们炫耀我的战绩,我杀死了这么久以来的仇人,自然要找人来分享胜利的果实啊,没想到你们居然就这么被所谓的‘地藏’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哈哈哈,真是够蠢的!”
明姝为了这起案件累得没了人样,绝对不是孙志强所说的那么轻易和愚蠢。
正是那个U盘暴露出了‘地藏’的存在,让仲夏误以为有一个自诩正义的正义杀人狂在四处作案。
仲夏和明姝都不是蠢人,能把两人都骗得团团转,没有精密的布局是绝对做不到的。
凭一个孙志强太勉强了。
苏志强得意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埋头大哭起来,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艰辛全部都哭出来一样。
审讯室单面玻璃前面,小宋忍不住红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听着特别的心酸。”
仲夏等他哭完了冷静询问:“任立夫也是你绑架的?”
孙志强抹了一把眼睛,像狼一样狠狠地盯着仲夏。
“没错!是我绑架的!我在医院当护工,知道他家在哪里,专门等在他家门口,刚好那天他做手术到了凌晨,我就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巴把他打晕了,他连灯都没来得及打开。”
“任大夫是个好人,可惜啊,我的复仇不能少了他这一环,只能委屈他了。”
和任立夫本人的说法一致,细节也对得上。
仲夏注意到孙志强的身高和体型和任立夫有些相似,只不过他平时都是佝偻着腰看不出来,而且他的身形和视频里袭击齐钰的很相似。
仲夏陷入了怀疑之中,之前的推测也全部作废,也许孙志强真的是地藏呢?
“你为单独把装着孙培荣的冰柜丢在树林里?”
孙志强冷冷地笑了起来,眼睛里闪着强烈的复仇的快感。
“当年我们家的房子拆迁,那是我和我妈唯一的财产了,原本以为可以凭借那一比拆迁款给我妈治病,当时她的脑癌还没有现在严重,还为我计划好了将来,她说要拿那笔钱给我上学,买房子,然后娶一个媳妇回家过日子,可是这一切都被孙培荣那个王八蛋给毁了!”
“他欺负我们是孤儿寡母,抢走了拆迁款还威胁我们不准说出去,否则就弄死我们,我和我妈只能含泪答应了下来。”
“我恨,我好恨!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们!”
仲夏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小宋红着眼睛摇头:“真是命运多舛的一对母子,一辈子都被别人欺负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