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府华亭县因靠近海岸而热闹非凡,平时的大街上堪比集市,各地的来往商家络绎不绝,使这小小的华亭县渐渐的形成了一个贸易集中之地,大街上商铺林立,各类商品琳琅满目,使人目不暇接。
沈逸轩一行七人行走大街之上,陆天明有些心不在焉,郑泽涛好奇道:“你为何像是心事重重一般?”
陆天明答非所问,道:“老郑你认为卫刚这群人是否跟在我们身后,找机会对我们下手。”
郑泽涛道:“一定不会,江浙一带向来都是重兵把守,他们绝不敢冒如此的风险,他们动手的最佳地点就是在城外,如果发现苗头不对尚能全须全尾的离开,城内动手的可能性不大。”
陆天明道:“那韩玉天被称为天下第一杀手,如果他独自一人偷偷进了城,那我们岂不是非常危险?”
这时洪元牵马来到他的一旁,道:“我们你就不必担心了,那韩天明在城外就已经将你牢牢记在心底,如果进城,第一时间就会去刺杀你,有这段时间我们早已做好了防备。”
陆天明听罢后,来到沈逸轩的旁边,顺手接过沈逸轩的缰绳,道:“我来为大人代劳。”
沈逸轩疑惑的向他看去,以陆天明的性格,他从来不会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这时洪元道:“现在才知道害怕,是否太晚了一些?”
沈逸轩这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远离闹市区域,沈逸轩找了一间客栈作为休息的场所,开好房间后,众人好好的休息了一晚。
次日一大早,众人吃过早饭后,纵马而去,目的地正是那幽冥教的老巢万器山庄。
万器山庄坐落在城外几十里处的一座山峰之上,沈逸轩一行七人来到万器山庄也仅仅用去一个时辰而已,万器山庄的入口处是一座巨大的门楼耸立,顶端雕刻着万器山庄四个大字,越过门楼则是两排房屋,每一间房屋都是处制作兵器的小作坊。
两排房屋的尽头一处高高的石阶,山峰的中段一座宏伟的建筑屹立,正是万器山庄的真正所在,而山下的这些小作坊应该都是一些个人的买卖,毕竟不是任何人都能在万器山庄求得兵刃,所以才有了山下的这般景象,而万器山庄也默认了他们的存在。
锤子敲打铁器的声音此起彼伏,震得众人耳膜轰鸣,此时两排房屋中间的过路上已经布满了人,穿着各有不同,有江湖人士也有商贾,而沈逸轩更是看到了蒙古人,虽然他们穿着汉人的服饰,可是身材与长相却无法改变,朝廷早已经有旨意下达,不允许铁器流转到草原上,看来地方的官员并未重视朝廷的这份旨意。
沈逸轩七人一路而过,路过一家铁铺之时,白若突然站住了脚步,众人向店铺内望去,只见一位披头散发之人正挥舞着锤子敲打着铁器,看那胚胎的形状,该是一柄三尺长剑。
店铺内只有他一人,因被长发遮挡,所以无法看到此人的长相,此人赤裸着上身,炉内炽热的高温将此人烤的大汗淋漓,汗水滴到铁制的胚胎上,发出呲呲的声响。
那人将手中的胚胎放到旁边的水池中,冷热交融响起哔哔啪啪的声音,顿时一股白雾升腾,那铁匠仿佛知道有客上门,头也不抬的道:“诸位有什么需要?”
听到铁匠的声音,白若身躯轻颤一下,用她那沙哑的声音道:“我想要打造一柄无锋的铁剑,而且剑身上还要刻有蝴蝶的图案。”
众人均是感到疑惑,不明白白若此语的用意,那铁匠手中的动作略有停顿,转身向内屋走去,道:“诸位请随我来。”
铁铺的内屋两侧墙壁上挂满刀枪剑戟,那铁匠此时正站在屋子的里侧,此时众人方才看到那铁匠的真正面目,那铁匠脸上没有一丝完整的所在,狰狞的可怕,这是一张被火烧过的脸,完全看不到此人原本该有的模样。
铁匠眼睛紧紧盯着白若,冷声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有刚刚那般奇怪的要求?”
白若摘下斗笠,露出铁皮面具,沙哑着道:“是谁将九叔的脸伤成这幅模样?”
铁匠听到九叔这一称谓,眼神变得凌厉,右手已然抓到一侧的一把钢刀的刀柄之上,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慕秋一步跨出,横在两人之间。
白若将慕秋推开,深吸一口气,带着哭腔道:“那是我儿时曾经叫九叔帮我打造兵器时所说的话,我是诺儿啊,九叔。”
那铁匠不可置信般,向后退去,喃喃道:“这是不可能的。”
白若大步向前,扑进那铁匠的怀中,哭着道:“我没死的,九叔。”
铁匠松开手中的钢刀,双手抓住白若的两肩,将她推开,厉声道:“将你的面具摘下,让我看看你的脸。”
白若犹豫片刻,最终下定决心,双手颤抖着缓缓抬起,慢慢的摘下了那张在她脸上戴了两年有余的铁皮面具。
沈逸轩叹息一声,慕秋则是横在了众人的面前,使人看不到前方的景象。
面具下是一张沟横交错的面孔,就像是十几把利刃在她的脸上同时相划而留下的痕迹,铁匠瞳孔微缩,伸手将白若鬓角的长发拨开,露出一道浅浅的痕迹,这道伤痕乃是白若小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只有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
铁匠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泪水横流,道:“真的是诺儿,你没有死。”
叔侄两人抱头痛哭。
白若收拾情绪,向铁匠道:“我一直以为齐家只剩下我一人了,没想到九叔还活在世上。”
铁匠道:“当年我凑巧外出躲过了一劫,待我回到齐家大宅时,便发现满园的残尸断臂。”
白若抽泣着道:“当年我被父亲藏在剑堂的密室之中,听到外面的喊杀之声,于是便使用了齐家的禁忌。”
铁匠点了点头道:“看到院内的景象我就知道定是有人使用了它,在那禁忌之下不会留下一个活口,你能活下来,已经是叨天之幸。”
白若将面具重新戴到脸上,道:“九叔还没有告诉我是谁将你的脸伤成这个样子。”
铁匠将眼光望向众人,白若道:“九叔放心,这几位都是我信得过的朋友。”
铁匠道:“就是因为是你的朋友我才格外慎重,我怕他们受到连累。”
沈逸轩知道当年的齐家之变,当年一伙当地有名的山匪不知从何处听到消息,说齐家有一神兵利器,得之便可天下无敌,于是那伙山匪在一天的夜里血洗了齐家。
不过那伙山匪并未得到想到的东西,反而因此丢了性命,沈逸轩依稀记得当年他到达齐家之时,正看到白若那决绝的眼神,那晚她独自一人站在比她还要高的木匣之后,面对着一群穷凶极恶的山匪,毫无畏惧,在那恶贯满盈的狂笑声中,他发动了机关,顿时一阵刀光剑影,山匪再无一生还,而白若则是因木匣遮挡大部分刀雨,而保存性命,可她周身也被刀剑刺伤,尤其脸部最为严重。
要不是沈逸轩当时在场,恐怕白若也早已不再人世。
听到铁匠的话,沈逸轩走上前来道“看来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了?”
铁匠上下打量沈逸轩一番,犹豫是否将真相告知于他。
白若道:“九叔尽管说。”
铁匠这才道:“当年我返回齐家,看到那等场景,肝肠寸断,我的父母、兄弟、姐妹、妻儿全部葬身其中,当时我伤心欲绝,哭倒在了院落当中,不知过了多久便被他人说话的声音吵醒,听声音有数人之多,而其中一人的声音我认得,正是万器山庄的外门执事房启恒,当时他正在我齐家作客,所以我认得他的声音。”
铁匠双眼射出仇恨的光芒,继续道:“当时他们在齐家不停地翻找,最后将木匣残留一并收走,那时我终于知道,灭我齐家满门的罪魁祸首是万器山庄,当晚我偷偷的离开齐家,将自己的脸烧毁后混入此地,等待复仇的时机。”
白若捂着胸口哭了起来,本以为齐家的凶手已然伏诛,却没有想到真正的凶手依然在逍遥法外。
沈逸轩走上前去拍了拍白若的肩膀,道:“你放心,今日我会让你手刃的仇人。”说罢转身离去。
众人随沈逸轩离开铁铺,只有慕秋默默的守候在白若的身旁。
郑泽涛叹息道:“本以为白若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没想到她竟然经历了这么悲惨的事情,任谁经历过这些恐怕都会性情大变。”
陆天明道:“怪不得她炼器一道这么厉害,原来是北方齐家之人。”接着他看向顾铭与洪元两人,道:“慕秋乃是江南慕容家的嫡系,白若是北方第一制器家族齐家的后人,你们两位该不会也有显赫的出身吧?”
顾铭与洪元直接无视陆天明的言语。
陆天明大感无趣。
沈逸轩望着远处的建筑双眼微眯,这灭人满门的事情乃是江湖大忌,任谁都不会轻易触犯,没想万器山庄竟敢冒如此大不韪,犯下这般滔天大罪,沈逸轩终于动了杀心,他身边的众人视乎感受到了他所散发出来的杀意,皆是变得沉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