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天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棵大树上,树枝粗壮,树叶浓密,就像一张天然的大床一般,舒适宽敞。秦天疑惑不已,她是如何跑到这树枝之上的?
眺望远方,四周皆为参天的大树,墨绿的树枝交错而依,秦天脚下踩的仿佛就是一片悬在空中的绿地。她小心翼翼的扒开枝叶,低头瞧去,一条深坑从这棵大树向树林浓密处伸去。
这是她被张子亭甩下的地方!
她明明被那大蛇给猎走了,怎么会又回到了这里?
于泽怎么样了?会不会出事了?张子亭已经发狂了,那易义和胖子会不会也发狂,会不会伤了于泽?她还要去找一一呢,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秦天越想越担忧,她试图自己爬下树来,可她才俯身攀上树枝,就觉得自己的肩胛骨疼的厉害,连带着她的双臂都使不上劲。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洁白干净,再掀开自己破裂的衣袖,光滑白净!
她的伤口全都复原了。
秦天将自己记得的所有受伤之处全部检查过去,皆安然无恙,只有破裂的衣服告诉她,她确实是受过伤!
难道她也变异了?!
秦天闭起眼来,耐心感受,轻微的清风吹过,夹杂着些许青草香,还带着丝丝的潮湿之气,其他并无异常,是她多想了。
睁开眼睛,入目便是漫天的细雨,不过片刻,便将秦天的全身罩上了一层红色的绒毛,像是披上了一袭羽绒制成的袍子,艳丽而夺命。
又下起了血雨!
秦天强忍着双臂的疼痛缓缓爬下树来,她才吃力的攀下脚下的那层枝叶,汗水便浸湿了她的衣服,气息还未平稳,便听见一野兽的怒吼声自树底传来。
“吼——”
低头瞧去,正巧对上那野兽猩红的双眼,“吼吼吼——”吼叫声变得急促响亮,也吸引了周边其他野兽的到来。十多头形态各异的野兽朝着秦天所在的这棵大树聚拢过来,而最先发现秦天的那头野兽正在攀爬而上。
秦天被眼前的景象吓的说不出话来,祸不单行,脚下一个踉跄,秦天整个人就往下坠去。
“啊——救命——”
求救声穿过树林向远处飘去,也惹得树下的野兽更加兴奋。许是上天眷顾,秦天在慌乱中抓住了一根树枝,暂时停住了他一直掉落的身体,树下攀爬的野兽许是变异不久,还未灵活应用自己的身体,一直攀爬,一直掉落,一直尝试……
“是秦天!”
于泽停下了脚步,望向远处的密林。
“有子亭在,她不会有事的。快走,他们追上来了。”
易义拉起于泽就往林外跑去,只有几步之遥,他们出了这密林,就安全了。身后数十头凶狠的野兽朝着他们追赶而来,就凭他们奔跑的速度,易义便判定,这些都是变异完全的野兽,其武力惊人,徒手拆房不过轻而易举之事。现下遇上,逃跑才是唯一的活路。
“嘭——”
一棵数丈之高的大树被拦腰折断,随之朝着易义和于泽飞来,两人快速躲过,同时他们被一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却也被溅起的泥土脏了衣裳。不过一瞬,他们就身处那巨大的阴影之上。
“义哥,你没事吧,这边动静太大,林里的野兽都朝着这边跑来了。恐怕惊起了兽潮,还有,那林间已经开始了又一波的血雨……”
犀牛模样的胖仔满身泥土,他奋力奔跑着,眼看着就要跑出这片森林了,却被脚下突然长出来的藤蔓给牵住了腿,连带着他背上的易义和于泽皆摔了个狗啃泥。
“唰唰唰——”
又是数十根粗壮的树干像利箭一样朝他们射来,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那些树干深深插入森林边缘的泥土里,筑起了一排密集的围栏,将他们拦住。
“义哥,你没事吧,对不起,我尽力了。”
这时的胖仔已经恢复了人身,瘫软的躺在地上,全身湿漉漉的泥土紧紧黏着皮肤,强抬起头望向一边的易义,疲惫的眸中尽是歉意。见易义无恙才放下心来,胖仔话音才落便开始大口的喘着粗气,仿佛是即将溺死的人突然得到了空气一般。
“胖仔,你会没事的。胖仔!”
易义连忙爬起身,跑到胖仔身边,一手将其扶起,一手将他脸上粘湿的泥土拂开。原本清淡的血腥气突然变得浓郁,易义虽有防备,却还是被那浓重的血腥气激的脑袋一晕,替胖仔拂去脸上泥土的那只虎爪再未有动静。
“义哥,快跑。”
耳边尽是野兽的吼叫声,胖仔攒着全身所有的力气试图将易义推开,无用。易义微晃了下身子,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又回头看了眼朝他们奔涌而来的兽群,微凉的雨水滴落,他似乎回到了他们在怡莱镇死中求生的时候。
也是这般绝境,也是如此场景,可这次只有他一人面对。完全变异的野兽在血雨的浇灌下,只会更强。而野兽集体爆发形成的兽潮则会使他们更容易快速的汲取血雨中的养分,促进自身骨骼血肉的生长。
“吼——”
一声熟悉的嘶吼声将易义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只见那些彻底疯狂的野兽朝着他们扑来,一个个都张着血盆大口,浓重的腐肉气扑面而来。
易义迅速化身成猛虎挡在胖仔面前,朝着那些野兽威胁似的吼着。
“吼——”
嘹亮的吼叫声在整个五川镇回荡着。
那群疯了的野兽被易义的一声怒吼震的失了神,短暂的失神使得易义获得了一丝喘息。
虎虽为森林之王,可现在的他还太过稚嫩,群兽的发狂所释放出来的戾气他还不能轻松承受。
“吼——”又是一声吼叫,只见所有的野兽都呆呆的抬头望着天空,纷纷扬扬的血雨飘下,他们眼中溢满了血色,欣喜……
不过片刻,他们满身具是鲜红色的绒毛,望向易义他们的眼神充满了猎手看见猎物的喜悦。
“吼——”又是一声吼叫,满是激情亢奋,随即便引起了群嚎。
一声又一声的吼叫惊得林间的秦天抱紧了身边的树干,树下的野兽则被那些叫声吸引,往声源处寻去。
易义将胖仔和于泽安置在那排树干之旁,匆匆留下一句:“找机会跑出去。”随后便迎上群起而上的兽群。
“胖子还行吗?赶快逃出去,这边有我和义哥,看好于小姐。”
张子亭突然出现在胖仔和于泽面前,随即掏出一粒白色药丸来递给胖仔,瞥了一眼已经呆愣住的于泽就起身离开。
“胖子,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你……于小姐,请松手。”
张子亭不耐烦的朝着胖仔说道,见抓着自己裤脚的是于泽,张子亭便正声说道,可内心却是心虚的很。
“秦天呢?”于泽并未松手,只是低垂着脑袋,声音微颤。
“……”张子亭并未回应,只是俯身要将于泽的手扯下。
“我问你,秦天呢!”于泽死死抓住张子亭的裤脚,抬头对上张子亭的双眼,质问道。
“我能力有限。”张子亭望着眼前那双泛红的双眼,心中微颤,便轻声道了一句,随后便又去车于泽手中的裤脚。
“她在哪里。”于泽指节发白,依旧没有松手,语气却变得清冷许多。
“什么在哪里,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义哥要撑不住了。”张子亭知道于泽在问他什么,但他不敢回答,易义也需要他的帮助。
于泽望了一眼不远处与群兽厮杀的易义,他快撑不住了。“你把她丢在了哪里!”于泽加快了语速,她怕错过了就没机会问了。
“神经病。”张子亭低声骂了一句,随即用利爪将裤脚撕坏,朝着兽群飞身而去。
于泽望着手中的布条发呆:小天也丢了……一股悲愤感由她的心口漫向全身,体内原本就不稳的基因此刻又躁动起来,借着血雨的渗透,于泽的身体再次开始了变异……
“义哥。”张子亭站在易义身后,亮出自己的利爪来,看着更加兴奋的兽群有一丝后悔,他或许不该来。
“子亭,这些东西都疯了,你注意着些,我们只要寻得时机逃出去就好。”
易义见子亭过来,心下微微放松,还好都没事。
“知道。”张子亭应着,双爪却更为紧绷着。
血雨越下越大,众人身上皆铺满了红色的绒毛,入目,都是红色。
那边易义和张子亭继续与兽群对抗着,但明显呈劣势。这边的于泽则沉浸在血雨的粗暴浇灌下,一旁的胖仔却望着手中的药丸发呆,最后像是做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紧闭着眼,仰头就将手中的药丸扔进了喉咙。
随即便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双手紧抓着胸口,僵直着身子倒下,双目冲血,眼球倏地变得漆黑。
滴答!
最后一滴血雨落下,时空静止。
“啊——”
于泽痛苦的尖叫声在这静谧的森林里回响,远处的秦天则直接顺着树干爬下了树,朝着于泽的方向跑去,口中还不停的念叨着:阿泽,对不起,阿泽,你不会有事的……
于泽慢慢站起身来,双眸变得碧蓝,身上闪着耀眼的光芒,波光粼粼。
“胖仔,醒了。”于泽语气轻柔,坚定。
“……”胖仔并未有所回应,可原本无神的眼却开始聚光。
于泽抬步朝着易义走去,伸出食指朝着易义的额头点去,随即便见一蓝色的水珠渗入。
“多谢。”易义回神,眼前的于泽似乎变得不一样了,清冷,高傲,强大……
于泽不曾理会,继续往前。
“赶快离开这里吧,等冰血融化吸收,我们根本不是这些东西的对手。”
易义才将张子亭唤醒,却见于泽脚步不停往森林深处走去,他不知道是何原因,但还是拦住了她,劝道。
“小天在里面,我要去找她。”于泽语气冷淡,望着已经变成冰冻世界的森林,心下满是对秦天的担忧。
“……”易义疑惑的望向张子亭,与其对视,见他眼神有所闪躲心中便知晓了大概,他不知该如何回应,一时间气氛变得稍许尴尬。
“于小姐,我知道是我没能保护好秦小姐,但是我真的尽力了,她被一条巨蟒给抓走了,我根本不是它的对手,而且周围还有众多野兽潜伏着,我实在是能力有限。你现在去找她,就是去送死,还不如跟着我们快些逃出去。”
张子亭神色微暗,没能保护好秦天是他的责任,但是他必须得确保自己的安全,他相信在那种情况下没有谁会冒死去救一个必死之人。
“义哥,可以走了。”胖仔大步走来,擦了擦额间的细汗,满脸的喜色,说着便指了指那排围栏一处的缺口,那缺口是他费力扳倒的一根树干所产生的。透过那缺口,似乎可以看见沿向新生的曙光。
“……”易义看向胖仔的眼神是惊讶的,方才胖仔的伤势有多重他是清楚的,可现在,胖仔除了身体略显疲惫,其他根本无恙。易义再看向张子亭,见他也是脸色微怔,便没有多问想着或许是那血雨的原因。
“易义,胖仔,这一路上多谢两位了,我还有事要做,那就此分别,后会有期吧。”
于泽对于张子亭她不能有任何的责怪之意,但也不能原谅,所以她选择忽视,至少可以克制住自己想暴打他一顿的念头。
“于小姐,怎么就要分开了,这里太危险,我们先出去吧,有什么事出去再说。这些东西身上的冰血快融化了,等他们醒来,我们可就真的出不去了!”
胖仔见易义满脸尴尬,而张子亭则是一脸恼色,便知道了缘故,故作着急,拉着于泽就要往外走。
“胖仔,我……”于泽踉跄的走了两步便止住了脚步,她没有想到胖仔会直接上手拽她,她才变异完全,根本抵不住他的力道。而且,秦天的事和他无关,他更是拼命保护了她的。她也不太明白,他们怎么会是朋友。
“阿泽……”
一女子竭力的叫喊声响起,于泽转头望去,双眼顿时闪起了泪花,她在张子亭说起大蟒时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有时候的绝望不过是人们对自己的心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