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兰斯公国中对海洋的划分大致分为三个区域,以公国陆地为中心向外展开五十海里为浅海区,五十到一千海里为深海区,而一千海里之外,就是最后的远海区。
一般来说,渔夫的渔船能够打鱼的地方,只有五十海里以内的浅海区,就以博尔特港来说,渔船最大的吨量也仅有十吨左右,而且通常都是以人力为主要驱动方式,这种船只的量级根本不足以支撑起前往深海区所需要的资源消耗。
而深海区则是以水军战舰为主,百吨级到千吨级的轮船搭载了先进的燃油发动机,不论是速度还是坚韧程度都比渔船强上百倍不止,并且还配有巨门火炮,火铳队等强火力兵器,以防止海盗侵袭。
至于远海区,则是在亚兰斯所属海域的范围之外,一般也只有百吨级以上的船舰才能前往,但除了各国官方来往的商船外,敢于驶向远海的就只有冒险者的探索型船舰,这种船舰同样是属于军事战略级重器,只有通过了政府认证的海员才有资格成功获得。
曾经的黑天鹅号就是这样一艘探索型船舰,最终以最诡异的方式葬身大海之中,成为了那百分之九十中的一份子。
克莱尔的坟墓位于博尔特小镇东面,浅海区与深海区交界处的一座无人岛上,与海岸相隔正好五十海里。
因为是顺风的缘故,莱因与卡琳所乘坐的渔船仅仅行驶了两个小时,就已经看到了那座小岛的轮廓。
又过了十来分钟,船才缓缓靠岸,落脚点是一处雪白的沙滩,而沙滩的最深处,就是克莱尔的坟墓所在。
卡琳的性格较为活泼好动,在狭小的船上坐了两个小时,对新鲜事物的惊奇早就被磨灭的一干二净,因此船一靠岸,就急不可耐地跑了下去。
“别跑远了,一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莱因在身后大声的提醒,但这脱了缰的野马却不知道听没听见,不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莱因也跳下渔船,抬着从凡斯那里买来的朗姆酒,向沙滩深处走去。
黄昏的太阳并不炎热,照耀在纯白的沙滩上渲染出金色的光辉,少年的影子被拉的老长,不紧不慢地行走着。
来到近处,莱因停在了一座石碑前,看着石碑上整齐的刻字。
“伟大的生命魂归于此,勇士的精神万古长存。”
“荣耀的海上征服者,克莱尔·斯派洛之墓。”
微凉的海风带着温和湿润,吹打在莱因·哈特的脸上,他带着淡淡的笑容,相比于克莱尔刚刚去世时的疯狂与不知所措,现在的他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
“你总是抱怨着说,我给你买的酒兑了水,喝着一点都没劲。”
莱因弯下身,打开装酒的箱子,拿出了只剩下小半瓶的朗姆酒,然后倾倒在沙地上,这是克莱尔生前喝剩下的那半瓶,今天算是有了了结。
“所以啊,我又去凡斯那里买了一些,可是在来的路上被卡琳喝了两瓶。”
将手中的空瓶随意丢弃,莱因又从箱子里拿了一瓶,打开瓶盖,毫不犹豫地倾倒。
一瓶接着一瓶地倒完了所有的酒,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莱因瘫坐在墓碑旁,抬头看着星空,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星空仿佛格外绚烂。
“克莱尔,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像是在诉说着家常,莱因缓缓地说,“你曾经说过,真正的勇士,目标应该是星辰大海,应该乘着自己的船去探索梦想的彼岸,无所畏惧,不畏死亡。”
“可是啊,你所说的星辰大海,连你和我的父亲那样伟大的冒险家都无法到达,就凭我,真的能做到吗?”
没人能够回答莱因的问题,他也不期待有人回答,有些问题的答案是固定的,但更多问题,却随着命运的变化而变化,而他所畏惧的,就是这种变化。
“我突然有些后悔,把所有的酒都给了你。”
莱因自嘲地笑了笑,“搞得我现在,都没酒喝了。”
“谁说没酒了?”
这时,卡琳的声音从远处响起,莱因微微愣了,他的声音不大,卡琳是怎么听见的?
但很快他就释怀了,常年与野兽生活在一起,卡琳的听觉当然也如野兽那样灵敏。
莱因抬头,有些惊讶地望向那手上抬着箱子,从远处走来的女人,“你哪来的酒?”
“就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路标,我顺着路标到了指定的地方,那里有个地下室,放满了酒。”
把手上的箱子放下,卡琳一边拍手一边说,“对了,箱子里有张纸条,我不认识字,你读读看。”
莱因将信将疑地打开箱子,发现里面果然有一张纸条,拿出来打开一看,顿时明白了过来。
“祭奠死者需要用酒,我想你也需要,根据你的性格,应该会把带来的所有酒都倒给克莱尔,所以我在岛上事先准备了一些,以备你需要时能有酒喝。——雷恩·凯文”
看着那熟悉的字迹,莱因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无奈的笑容,“看穿一切的天使之眼,还真是好用的很,看来回去之后,还是要感谢领主大人的大方。”
卡琳是个十足的酒蒙子,在莱因看信的时候,就已经急不可耐地喝了大半瓶,浓烈的酒香飘在空气里,很是好闻。
“左右出发时间也不是明天,倒是不急着回去。”
莱因微微一笑,也从箱子里拿了一瓶喝了起来,辛辣的口感让他微微皱眉,却又极为享受,少年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润。
月光下,两个人在墓碑旁边喝着酒,微风带着淡淡的腥味,他们都早已经习惯,所以不觉得腥臭。
到了后半夜,一箱酒就喝完了,莱因的酒量虽然不错,但最多也就喝个两瓶,剩下的几乎全都进了卡琳的肚子,这个向来我行我素的女人,终于是醉醺醺地躺在了沙滩上。
而莱因则是靠在墓碑旁昏昏睡去,在梦中,他仿佛又见到了那成天酗酒的老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