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她使劲摇醒青桃,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青桃,青桃,怎么办,小姐不见了。”一听芷落不见了,青桃立时清醒过来,推开马车的门便问:“车夫,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车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脸憨厚道:“你们醒了啊,刚才你们那位小姐说她有急事,买走了我一匹马,朝着南面的方向去了。小姐还特意交代说你们两位起得早,所以叮嘱我慢慢驾车,让你们好睡,这样好心的小姐不多见啊,姑娘你们真是有福气。”车夫自顾自地说着,梅儿和青桃二人却如坠冰窖一般,从头发丝凉到脚后跟。梅儿急急又问:“大叔,我家小姐是什么时候走的怎得还会骑走你一匹马呢?”车夫一看形势有些不对,便勒住马车说道:“大概半个时辰前吧,小姐说她有急事,借我的马用一下,所以我解了一匹马给她,结果她非要给我钱,硬是塞给我一锭银子。我这马也算不得什么好马,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银子啊。”车夫说完便接着赶车,一匹马拉着车不紧不慢朝前走去。
回到车中,梅儿急的落泪,青桃想了想拿起暖炉,打开套子仔细闻了一下,然后对梅儿说道:“梅儿,公主这是早就准备好了要走的。这暖炉里加了迷香,所以我俩才会睡着。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马上去找吧。你觉得公主有可能去了何处?”梅儿哭着点了点头,此刻她的心里真的是慌乱无比,长这么大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公主从未留下她单独行动过,梅儿心中的恐慌渐渐滋长,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害怕:“青桃,我从未见过公主这样,她,她会不会寻了短见?”
“梅儿,我想应该不会,如果公主寻短见的话,那还要马干什么呢?你说她会不会返回上秦国去了?那边可有什么令她牵挂的人或者事吗?”青桃安慰梅儿道。梅儿闻言觉得有理,这才压下心中的害怕,仔细回忆起来。想了半天她摇摇头说:“其实上秦国中公主已无牵挂,自从先皇离开之后,那里已经没有真正关心公主的人了,所以她绝对不会独自返回上秦国的。我倒是觉得…”
“世子!”青桃和梅儿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了心中所想,她们一致认为,芷落心中还是放不下释,心心念念要去查明真相,所以才会买了马独自离开。梅儿又落下泪来,难过得说:“青桃,你说公主怎么这么傻,自己一个人跑去给世子报仇。她应该带上我们两个啊,我们可以帮她的。”青桃拍了拍梅儿安慰道:“公主是怕连累我们,她觉得此行危险,所以不想让我们和她一起涉险吧。这样,我们这就去追公主。”
青桃和梅儿让车夫把车赶到长亭,然后给了他钱买了另外一匹马,请他步行回去。车夫是个老实人,听说她们是去保护那位小姐的,连忙将马解下来给了她们。谢过车夫之后,青桃扶梅儿上了马,二人共乘一骑,沿着大路朝南直下。芷落不会功夫,只身一人,除了那把匕首以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带,青桃和梅儿十分心焦,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去才好。
她们二人追赶的同时,芷落的确在去往释所在军营的路上。其实,从她身体渐渐好起来的时候,心里也就做好了打算,释这辈子活的不易,小时候受尽苦楚,长大了又被侯府利用,遇上自己又针尖对麦芒地过了好久,最后好不容易尽释前嫌,没多久又被派上了战场。原本想着在军中努力两三年便可带自己在身边,可是这还不到一年,竟然死在了边疆。芷落让青桃打听过了,一般战死沙场的,除非位高权重或者是家人前去领尸,否则都就地掩埋,可能连个墓碑也留不下。用不了两年,坟上长满荒草,连是谁的墓都分不清了。芷落不忍心将释独自留在南境,她一定要带他回家。再说,芷落心里本就没有缘由的觉得释死得蹊跷,昨日听了任雪琴说的话,她就更加笃定释的死没那么简单。所以,当时她便暗下决心一定要亲自去一趟南境,查明一切。芷落自己也知道,南境如今战事不断,孤身前去十分危险,可她也不愿意带上青桃和梅儿。昨日她将梅儿托付给青芒,也是为梅儿寻个终身的依靠,有青桃和青芒在,梅儿不会受苦。
芷落知道自己此去危险重重,甚至已经抱了赴死的决绝,释已经去了,她活着本就没什么牵挂了,之所以不能一脖子吊死或者跳了河,就是因为还想要替他讨个公道。“这世上走一遭,他总该获得起码的公平。”这是此刻支撑芷落向前的唯一信念。
沿着大路走了一个多时辰,骑着的马毕竟只是寻常的拉车的马,跑了这么久有些体力不支,不住的打着响鼻,芷落只好从马上下来,牵着马来到河边。她放马儿自由吃草饮水,自己则挑了一株大树背靠着坐了下来。芷落从来没有骑马跑这么久,加上这几个月她一直身子虚弱,所以这一路还真是有些吃不消。她靠着树干坐下,拿出水袋喝了几口,清甜的水顺着干渴的喉咙流下,芷落觉得似乎好了一些。因为谋划今日的事情,芷落昨夜便几乎没睡,等着青桃和梅儿睡熟,她才找到了从前宫里带出来的安神香,那香能让人很快睡得香甜,又不似普通迷香那般会让人醒来不适。她把香放在暖炉中,在自己手中的帕子里放了冰片和薄荷,这才让自己没有睡过去。现在跑了大半天,歇下来便觉得身子实在有些困乏,芷落想闭目养养神,便靠着树闭上了眼睛,谁知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芷落突然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虽然还靠在那颗树下,但是身上多了几圈绳索。当意识到自己被人绑了起来,芷落急忙抬眼四下观瞧,猛的发现不远处的河边蹲着一个男人,此刻正背对着自己,像是在河里洗着什么。芷落正在挣扎着想要解开绳索,结果男子突然转过身来朝这边走来,当芷落看到他方才在河里洗涮的竟然是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时,立刻呆住不敢再动。
见她醒了,男子哈哈一笑道:“哈哈哈,你这小白脸醒了?最近时运不济,好久没有开张了,今日原本想着去让那李财主出出血,没想到他竟然不识抬举,不但不听话,还叫嚷着要去报官,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他。出来走到这儿又碰上一个清秀的小白脸,我看可以把你卖了,说不定也能换个好价钱。”听起来这是个打家劫舍的匪徒,芷落脑中快速盘算,到底该如何应对。男子不给她时间,拎了尖刀走过来,从腰间扯出一条麻袋扔在地上,解开捆着芷落的绳子,命令她站起来。芷落朝旁边看了看,马儿被拴在一旁的树上,马背上搭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褡裢。见她看向马,男子厉声喝道:“你这小白脸不要动什么歪心思,落在大爷手里,你是绝对跑不了的。乖乖跟着大爷走,把你买个好去处,保你以后锦衣玉食过上好日子。”
芷落见他并未发现自己是女子,也不敢开口说话,只好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哆哆嗦嗦的任由他绑了手腕上了马,跟在马后朝前走。走了不多时,男子嫌弃芷落跟在后面走的太慢,便非要让她跑起来,被扯着跑了几步,芷落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男子骂骂咧咧下了马,拉着脖领子拽起芷落,不小心弄散了发冠,一头乌黑如瀑的秀发立刻披散下来。男子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愣了片刻之后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没想到竟然是个女子,哈哈哈,这真是老天爷给的意外之喜啊。不错不错,细皮嫩肉的,比男人更好出手了。走走走,你上马,可千万别受伤了,受了伤可就不值钱了。”也不等芷落说话,男子把芷落扔到马上,然后自己牵着马,在树林外的分岔路口拐道另一个方向而去。
因为被束着手堵着嘴,芷落什么也做不了,只好听天由命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快到晌午的时候,男子带她来到一座城外。从远处的城墙和城门来看,这座城池规模不小,但苦于对此处知之甚少,所以芷落并不知道这是何处。男子把她从马上拉了下来,把尖刀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道:“前面就进城了,我会解开你的绳子,但如果你想跑,我绝对饶不了你。”事到如今也只有先入城才能保证安全,于是芷落装作顺从的点了点头。男子解开芷落的绳子,让她重新把衣装整理好,带着她朝城门走去。
原本想着到了城门口向守门士兵求救,没想到快到门口的时候,男子一把揽住芷落,胳膊几乎勒在她的脖颈上。芷落知道这是他的威胁,便只好跟着他进了城。男子带着芷落来到一处偏僻的所在,趁她不主意一掌将她劈晕,背在肩上绕进了一处院子的后门。
等芷落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房中脂粉气很重,呛得芷落打了个喷嚏。听到里面有动静,房门突然打开,从外面进来一个打扮艳丽的中年妇人,看到芷落醒了,笑的如同一朵花一般道:“哎呦呦,姑娘可算是醒了,”那该死老五这次竟然没骗我,果然是个标致的美人儿,看看这皮肤头发,说是大家闺秀也当得,这次的二十两银子花的值。来吧,和妈妈说说,叫什么名字,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