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将人拉到后院小木屋的时候,悟真看起来非常满意,他眉开眼笑地说道:“太有意思了,你这小丫头果然是个机灵鬼,我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这么聪明的人了,性子也好,也会说话,不如你留在这里出家吧,我收你做个徒弟如何?”
“这,这好倒是好,可是我还有任务在身,等我以后看破红尘打算出家的时候,必定来找禅师。”林落讪讪笑道:“现在我做到了禅师要求的事,是不是能求得一个想要的答案了?”
“别着急,现在你先要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才行。”悟真笑着喝了口茶问道。当林落把方才的经过讲了一遍之后,悟真禅师笑的前仰后合:“好好好,有一套,是个聪明的丫头,这个主意真颇有些我的搞怪风范,孺子可教也。”林落站在一旁,红着脸等他。
只见悟真笑够了之后,挥手让跟来的其他人扶着那目不能视的僧人先离开,然后示意林落坐下,皱着眉对她说道:“那年景璠前来,是因为我算出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叫他来指点一二。虽然这个差事我很是厌倦,既无聊又没意义,但是没办法,做一天和尚就要撞一天钟。既然应了那家伙的差事,就总要做完了才行,否则待你们回转之后,他少不了找我的麻烦。算了,和你说这些现在你也听不明白,以后留着让那家伙解释给你们听吧。景璠的命中出现了煞星,会对妻儿不利,如果他想要保住他的皇子和皇后,就必须疏远他们,离得越远,他们越安全。而他们安全了,景璠才能平安。我曾经向他提过退位隐居的建议,至于他要不要采纳,我就不得而知了。你既然和景璠有仇,就快快去报仇,大仇得报之后,我也能尽快回去,这禅师当的我都快要烦死了。”
悟真说的关于景璠的话林落听懂了,但是其他的却是一个字都没明白,见她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解,悟真也不解释,就告诉她以后自然会知道,天机不可泄露云云,打发她赶快下山。
因为十分惦记释,林落更希望尽快完成任务然后回转天乩门,所以纵然悟真的话说的十分奇怪,她也没过多的心思去想,得了想要的答案,便立刻动身下山。
入宫再见瑶溪的时候,林落将悟真的话简单对她说了一遍,然后问道:“娘娘可有良策?”瑶溪听完之后倒是面露喜色,听林落问,便点头道:“如果能判断景璠到底在意的是皇后和皇子还是他自己,我们就能制定出精确的行动计划。至于如何得到这个结果,我暂时还未想到。”
“若是让娘娘推测一下,您觉得他更在意什么?”林落又问。
“他自己。”瑶溪想都没想便答道:“皇家自古无情,除了自己,他们谁都不爱。”
林落听了却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和娘娘的意见不同,我推测他应该更在意那孩子。我听过一件事,说景璠夜里会偷偷去看皇子,在殿外站很久,隔着门看里面皇子读书的身影发呆。”
“那我们可以试一试。”瑶溪说道:“我有办法可以证明这件事,你三日后再来。”
第三日夜里,等林落如约前来的时候,瑶溪见了她就直接说道:“嗯,你竟然猜对了,景璠如此所为的确是因为疼爱那孩子。”
原来,瑶溪做了一堆好吃的,趁着皇子下了学堂正在和内监玩儿捉迷藏的时候,派人悄悄把他从躲着的假山洞里带出来领到了她的宫殿里,没有惊动任何人。因为瑶溪的宫殿处在皇宫的西南角,离景璠的一众宫殿都比较远,自从太后去世之后,遍再没有人往这边来,除了逢年过节或重要场合,景璠是不会见这些父皇的遗孀们。等皇子在瑶溪宫中吃过饭又睡了个午觉的这段时间里,外面的宫人都已经找疯了,因为久寻不到,便上报了景璠。景璠大怒,下令将陪伴皇子玩耍的内监立时打死,然后把一众失职的人统统扔进了大牢。接着调动自己的亲卫在御花园等有湖有水和各宫有井的地方一寸一寸摸排,生怕皇子不慎遇到危险。后来皇子被瑶溪宫中的人送了回去,景璠实在是碍于瑶溪太妃的身份和悉心招呼孩子的好意份上,才没有迁怒,只是下令之后除了他的口谕,任何人不得无故带皇子离开住所,违背者一律斩立决。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景璠的软肋,那么是不是可以通过这个来逼他自裁?这样我们便更加省心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实现目标。”瑶溪笑的得意:“我这里有一种药,无色无味也不会立时发作,只要服下,三日后开始腹痛,五日后便会高烧,到时只要景璠自裁,我们便给这孩子解药,我相信他会答应的。”
听了瑶溪的计划,林落又摇了摇头,她一脸严肃道:“娘娘您是知道的,将军素来真正,恩怨分明,如果知道我们用这样伤害无辜孩童性命的办法替他报了仇,恐怕非但不会感激娘娘,还会生您的气。我看倒不如这样…”林落压低声音在瑶溪耳边耳语几句,听得她频频点头。二人定下计策,各自分工。
约摸第十日夜里,皇宫中供奉历代先皇皇后圣像的祖先殿突然起了火,那夜刚好西北风紧,于是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众人的施救犹如杯水车薪,不到半夜,便将一连三间高大恢弘的祖先殿烧了个干净彻底。景璠赶来的时候,已经是漫天大火,他见所有手段都用尽却依然于事无补,不禁颓然坐到了地上,吓得跟着的所有人都跪了一地。
“陛下,陛下,不好了,不好了…”李德手里端着个什么东西,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来到近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将手中的东西举过头顶道:“陛下,此物应是起火时从殿中梁上掉下来的,用一个铁匣子盛着,刚才被人从炭灰里刨了出来。奴才打开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却也不敢隐瞒,只能呈陛下御览,但请陛下千万莫要动怒。”
景璠哭丧着脸接过李德手中的东西,这是一块铁质的牌子,巴掌大小表面漆黑,两面凹凸不平,似乎刻着什么东西。景璠叫人拿来火把,凑在光下一看,立刻也惊出一身冷汗。只见那铁片正面写道:“天煞出,皇嗣终,易其主,护其命。”背面刻着“离”字。景璠手一抖将这牌子扔了出去,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李德跪在地上没敢动,等了半晌,只听景璠颤抖着声音说道:“去捡回来,回宫。”
回寝殿的路上,景璠一言不发面色阴沉似水,吓得所有人也大气都不敢出。李德端了热姜汤,轻轻放在景璠的桌旁,然后默默守在一边不敢出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景璠沙哑着声音问道:“德子,你说是不是真的天要亡我?那可是祖先庙啊,出了这样的警示,代表着连祖宗们都嫌弃我,希望我尽快离开。皇儿还小,本来想着等他再大些我再禅位给他,然后便出宫隐居,远离他,这样能保他一世平安,可今日这乃是上天的旨意,我要是再留在他身边,恐怕就要父子分离了。德子,我真的是罪大恶极吗?”
李德跪在地上哭着对景璠说道:“陛下,您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啊,老天爷怎么会要如此待您呢?也许就是一个什么其他的误会,您别放在心上便是。一个小铁牌,说明不了什么的。您春秋正盛,怎么就需要禅位隐居了呢?您是个好人,很多事情都是不得已,怎么就会罪大恶极要被上天惩罚呢,不会的陛下,不会的。您好好睡一觉,明日就都过去了。”
听了李德的劝说,景璠苦笑着摇摇头:“德子,你别安慰我了,上次悟真禅师就说过,要我尽快做选择,可是我一直拖到现在,今夜这场火便是老天给我的最后期限,如果我再逆天而行,想来就会殃及皇儿。好了德子,你出去吧, 让我自己静一静。”李德出去的时候,看到景璠抬手在抹眼泪,自己也非常难过,皇上对他十分信任,如今见他如此落寞,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心中很是凄凉。
一连三日,景璠都罕见的没有上朝,给众臣的理由是昨夜祖先殿失火,皇上亲自救火导致受了风寒病倒了。众臣虽然私下里窃窃私语,毕竟火中取出铁牌一事在场的宫女太监侍卫众多,瞒是瞒不住的,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当时李德拿了铁牌便没再给任何人看,而且后来他为了保密,把知道铁牌内容的人一概处死,可无人知道,铁牌上的字为何就泄漏了出去。不但是宫里、朝臣,就连街上的百姓都知道,大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京都城一时之间被浓重的惶恐担忧的情绪笼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