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刚进了一间茶楼的二楼坐下,还没等到上茶水点心,就听到楼下的街道传来铜锣声响,很快便人声嘈杂,引得茶楼中的客人们都站起来去窗前观瞧。林落也从从靠里的座位来到窗前向外看去,只见街道两侧出现两队兵丁,几步一岗站定组成两道很长的人墙,将街上的百姓都拦到了人墙之外,看着情形,像是有什么大人物要通过这条街。
就在众人都纷纷猜测的时候,远处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扛着大旗,上面写着大大的苗字,几个先头兵过去之后,后面的高头大马上坐着两位威风凛凛的武将,身后一个方队的兵卒。方队之后出现一辆马拉的囚车,里面用镣铐锁着一个面如土灰衣衫不整的武将打扮的人,林落仔细一看,竟然是抚远候廖舒平。囚车四周重兵把守,防范严密,后面跟着另外一辆小一些的马车,车帘都掩着,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人。
车队浩浩荡荡,用了近一盏茶的工夫才通行完毕,两侧的百姓们指着囚车议论纷纷。林落旁边一桌坐着的几个男子也在讨论此事,一个黑瘦的男子先说道:“看着情形,应该是兵马司的苗大人远征回朝吧?”他对面坐着的着湖蓝色粗布衣的男子接着他的话说道:“没错没错,我曾经给兵马司衙门送过菜,那位马上的大人的确是苗大人,后面囚车上的不知是谁啊,虽然衣服都破了,但能看得出来,应该也是个大人物。”他们旁边另一桌有人插嘴道:“囚车里的人乃是曾经的抚远候廖舒平,就是皇上御驾亲征时逃脱了的漏网之鱼,如今被苗大人所俘,这是解回京都受审的。只不过那后面马车里的人不知到底是谁。”
“我有这马车中人的消息,绝对真实可靠,那马车里的,是起兵造反的慎王的王妃,廖舒平的女儿廖葳蕤。慎王起兵叛乱被杀,而她却能得以保全,可见当今陛下也未见得就如传闻所说那般冷血无情。”站在床边一名年轻书生感叹道。
这番话立刻引来了众人的关注,林落特意看了看那说话的书生,年纪不过二十上下,虽然做书生打扮,但是端着茶杯的手掌布满老茧,一看便是握剑拉弓之故。此人并非书生,乔装打扮说了这番话,到底是何方势力的人?林落有心跟着他看看,却被他接下来的另外一番话吸引:“而且我还知道,慎王起兵全部都是因为廖家父女的撺掇,那廖舒平和人里应外合通过皇宫传出消息骗慎王殿下说陛下要害他。而廖葳蕤竟然还故意假装怀孕,引得慎王殿下听了她的谗言,为了还没有出世的皇子考虑,才不得已才行此下策,最终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如今害的得慎王殿下身死,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就留下一个心肠狠毒的女人,看她如何面对未来的生活,想来这也算是老天爷对那恶人的惩罚吧。”
“哎哎,我从宫里还听来一个消息,这个可不能随便说出去啊,会杀头的。陛下这两年喜好炼丹之术,寻求长生之道,听说几个月前从南边的无极山上来了一位极其厉害的高人,乃是得道大仙,炼制长生药乃是一绝。可是谁又能想到,方才那位被困在囚车里的原抚远候,才是这高人真正的主人。廖舒平早早安排人在陛下身边,想要下毒谋害陛下,原本此事非常隐秘,已经快要成功了。结果这次廖舒平被捕,竟然被苗大人给审问了出来,所以便暴露了。这假道士直接被斩了首,尸体让扔到了乱葬岗,落得死无全尸。你们看看,这廖舒平还真是筹谋已久呢,不过终究还是败的一塌糊涂。所以要我说啊,这做人就要知足,如果这位已经成了亲王岳父的抚远候能知足,也不至于从一代王侯沦落到今日阶下囚的地步。欲壑难填,吾辈应当时刻自醒才对。”一旁另一个人喝了杯酒感叹道。
旁的人也就听个热闹,跟风着议论,而听在林落耳中,却不亚于一个响雷一般在她脑中轰然炸开。“那道士死了?这还不足一月,那这么说含了毒药的丹丸也没能给他吃了,之前的所有筹划岂不是全部打了水漂!林落心中一阵失落,之前计划的如此周密,只要景璠吃了丹丸,将军的大仇得报。眼看就要成功了,结果功亏一篑,实在可惜。更加糟糕的是,如今自己出了宫,想要再刺杀景璠,已经绝对没有当初在御书房伺候时那般方便了。到底该如何才能杀了景璠?林落突然想到方才那人说的廖舒平与宫中的人勾结假传消息骗了慎王,这倒让她灵光一现:“既然宫中有人愿意和廖舒平勾结谋害景璠,想来应该也会对自己有用。这个人是谁?”
林落想了想,回到小院换了夜行衣,等到天黑之后,悄悄摸到了关押廖舒平的兵马司牢房,她早已打听好,因为廖舒平是重犯,压入天牢需要重重手续,所以今日暂且先压在兵马司的大牢里,等着明日正式移交给天牢。林落蒙面进了大牢,快速劈晕了守卫,找到廖舒平之后问道:“抚远候,我来帮你一把,希望你能配合。”
“你是何人?到此何为?”廖舒平迷迷糊糊之中看着眼前一身玄衣的人问道。
“你不用管我是谁,只要知道,在想要景璠死的这件事上我们是盟友便好。”林落故意哑着嗓音说道:“你要是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有办法帮你救出你的女儿,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这笔交易对抚远候来说,没有任何成本,确收益颇多,所以非常划算。我只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结束之后我就离开,错过了,你便再无机会了。”
“好,我答应你,你问吧。”廖舒平并未多想,几乎是瞬间便答应下来,但他接着补充道:“不过老夫有一事要说,你需要将我女儿妥善安置,护她周全。你可能做到?”
见林落点头,廖舒平也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宫中后殿住着的南方仙山无极上下来的高人道士,可是你安排去暗害景璠的?”林落开门见山问道:“告诉我你的计划。”
“药引之人服用丹丸中存有一种药物,准备炼制的丹药中存在另外一种药物,二者共同炼丹,生成毒物,服食则暴毙。”廖舒平此刻倒是毫无隐瞒,将计划和盘托出。林落核实过之后,确认廖舒平说的是真话,便开始正式提问:“告诉我,宫中何人与你里应外合,传出了假的消息骗慎王上当,以为景璠要杀他,这才起兵?”
“这,你问这个干什么?”廖舒平听闻这个问题,反倒犹豫道:“这个人并不是什么要紧人物,也无法接近景璠,不会对你有太大帮助的。”
“我要干什么不劳侯爷费心过问,你只需要按照约定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即可。”林落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哎,那好吧,反正我落得如此地步,隐瞒什么也毫无意义,便都告诉你吧。”廖舒平叹了口气说道:“此人乃是后宫之人,明知叫做瑶溪,乃是先皇的容妃。不知到底因为什么,瑶溪非常憎恨一个人,她想要通过各种手段,逼这个人出现在京都,出现在她面前,甚至是央求于她。所以她想要皇位出现动荡,唯有这样她想要见的人才有可能出现。所以她主动找到了我,和我说她有办法让景瑜相信景璠对他起了杀心,这样他们兄弟定然会起异心,甚至有可能让景瑜取而代之,到时我的葳蕤便是皇后,而我就是国丈,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我承认,自己贪恋她所说的这些权势和地位,所以便答应与她合作。至于她到底是如何将消息从皇宫中传出来的我并不知道,只知道景瑜看了消息立时便信了。”
“这个瑶溪憎恨何人?”林落心中咯噔一下,然后追问了一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从未告诉过我,而且,自从我离开京都之后,我们也再未见过。”廖舒平想了想答道。
“好,最后一个问题,你既想要毒杀景璠,为何不直接下毒,或者让那道士直接将毒药掺在丹药中让他服下,非要大费周章,又是药引又是检验,好一通折腾到底为何?”林落最后问道。
“你有所不知,景璠异常小心,平素里一切入口之物,皆要人亲自试过才啃吃,所以根本无法直接投毒。”廖舒平答道:“而将毒药直接掺入丹药中便也就行不通了,所以只能通过药引的方式。因为那药引除了一半要炼入丹药之外,另一半要他直接服下,而因为药引太过珍贵,根本没有留出给外人尝的份量,所以可以避免试毒部分出现的问题。至于那丹药,如果没有药引中的药物作用,也并无任何毒性,所以即使他找人试尝丹药,也并不会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