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太医确定了方嫣红有孕之外,沈梅霞与媚乞也同时有了身孕。
自从有孕四个月小产之后,怀孕这件事就在太子妃的心头留下抹不去的阴影。
清清楚楚的记得惊马突然出现在眼前,不偏不倚的扬蹄猛然踢在她的孕肚之上,她便如被踢飞的球一般,飞出数丈远之外,什么也不知道了。
之所以她幸运的得活,可能是因为她心中有着挚爱的人,有着解不开的谜团,还有着没有完成的使命,她自己这样的认为着。
不过,方嫣红的怀孕让她觉得并不意外,而沈梅霞与媚乞的怀孕却令她多多少少的有些吃惊。
在太子说过要过继到她名下一个孩子之后,关于延庆宫众人等有孕的事情,她不可能不多想。
时间往前推,太子所说的话,恐怕是在他的心中酝酿已久,或是在知道了沈梅霞与媚乞有孕之后才与她说出此话。
时间紧迫。
她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兆,或是会发生在沈梅霞与媚乞的身上。
她务必要赶在这两人生孩子之前,断定腹中子是男还是女,还有要查清太子生身之母是谁?以此来做一个对比参照。
她心中暗暗祈求着,沈梅霞与媚乞最好全都生出女儿,这样也就谈不上过继,也就会相安无事。哪怕她方嫣红因生子而将她从太子妃的位子上踩下去,她也不愿在看到任何的生离死别!
但事情会按照她的祈求而发展下去吗?太子对她都毫不留情,会眷顾着她们吗?
非是她自负,而是她根本就不相信!与其说不相信,莫不如去说不敢去相信!
有的人就是这样,越是去了解就越觉得陌生,赶觉得陌生就越想去更多的了解,从而发现他更为不为人知的一面,对她的狠毒不过是冰山一角。
在惊马事件之前。
如果说,她对众多佳丽因争宠夺位而产生的一系列明争暗斗心里有数的话;那么,她从来也没有把这些事情与她太子夫君联想上半分。
即便是不维护着她,至少也不会冲着她出手,然而,事实却狠狠地煽了她一记耳光,煽得她晕头转向险些就把命丧在他手里。
难道不是吗?
前有贵妃送衣,后有皇后说起的‘春晴园’赏花,突然改成了贵妃张罗的‘御马场’骑马涉猎,而最可笑的是他命令着她穿上那件大红衣裙......,这些事,能是偶然的巧合吗?
她觉得处处被算计着,举步维艰。
若说坚强,她正如她的名字当中的梅花一般坚强不屈;
若说脆弱,她比任何一个女人都脆弱,特别是在闻得六一大师兄丧命火海,自言只剩得半命,又忽然察觉出他还活着之后......
永远忘不了的人,永远忘不了的事,她觉得她这一生最美的时光或者就是在御尚书院读书时有六一大师兄陪在她的身边。
想忘的忘不了,想记的记不住。
......
这日里,刚刚从坤德宫回来,迎面见着两位太医很是高兴的往出走。
见着太子妃上前施礼,不待太子妃说话,便高兴地说道:“恭喜太子妃娘娘,延庆宫中又多了两位有孕者,太子今年多子多福,至少要添五个孩子了。”
“啊,确定是喜脉了吗?”太子妃问道。脸上没有喜悦,反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吃惊。
“确定,确定是喜脉。”两个太医互看了一眼肯定道。
“此事非同小可,前有假孕争宠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皇后有令,延庆宫中人有孕必要谨慎。”太子妃道。
“是,我等不敢妄语,确是有孕。”太医连连点头道。
“嗯。”
太子妃也点头道:“立刻,根据体质的不同,下得营养之方送达到厨房。每日里轮班前来诊查,保得皇家子嗣顺利到出生,就是不小的功劳。”
“是,谨遵太子妃娘娘之命。”太医应声,喜滋滋而去。
真是让人想不到,方良娣这一孕开头,引出了沈梅霞与媚乞的二孕,而后,紧跟着又引发出两人的怀孕,难道说这怀孕跟女人的月事一般,无形当中就会传染吗?
......
稍后,用过了午膳,太子妃稍歇息,下午还得到坤德宫当中去。
宫中的账目琐碎之事繁多,华月姑姑接连弄了好几天,得知此事的太子妃主动提出前去帮忙。做事仔细且认真,字迹又极其俊秀的太子妃前来帮忙,华月姑姑自然是高兴。
正愁着没有切入口,暗里寻出太子生母之事,偏就又有两人有了身孕,太子妃心中有喜有忧。
喜的是皇家子孙昌盛又可以借有孕之事为突破口,探得口风,恐怕这后宫之中所发生事,除去那些不为人知见不得光的,没有华月姑姑不知道的;
忧的是,自闻得太子要过继到她名下一子之后,如雨后的春笋一般,接连又闻得四人有了身孕,事情就这么赶巧是不可能的,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操纵着一切。
这五个有孕之人,全都能顺利生子吗?可是不见得啊!
凭着对太子些许的了解,说能过继到她名下一子,那准就能,而这五个有孕之人当中,方嫣红除外,以她良娣的位份,绝不可能过继孩子。而其她的四个人,结果又如何呢?
前番,温良娣与沈梅娇顺利生女,还不是因为惊马事件之后,太子妃小产,圣上震怒,谁还敢逆风而上,暗中动手脚。而今,自是不同。
躺不住的太子妃起身,招手玳瑁道:“前去传话肖中太医,密切关注延庆宫中五位有孕之人,有何变化,尽快来报。特别是梅霞,更要关注。”
“那还用说嘛,二老爷必需得关注梅霞小姐,自己家里的人待遇得好点。”玳瑁说着话转身而去,一时间还没有领会到太子妃话中之意。
......
稍刻,灰兰扶着太子妃往坤德宫而来。
天气晴好,柔软的柳枝在风中轻轻的摆动,舒展开的柳叶翠嫩如金,闻得有阵阵鸟声从柳浪之中传出。
“是我错了,”
灰兰边走边说道:“错在低估了太子的实力。昨个儿刚刚闻得他说要过继到你名下一子,今个儿便闻得四人接连的有孕。而我却很可笑的跟你说,这事要等上几年?”
“可以回想自己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但千万别把精力投入到纠结昨日之事当中,而不是把精力运用到明日会发生的事情当中,可懂?”太子妃道。
“是的,我明白。”灰兰道。
正往前走着,忽见得十几个宫人从一处走过来,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笑得前仰后合的,更有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的......
“怎么了都,笑成这样?”太子妃走上前问道。
或是光顾着笑了,宫人们并没有四外的看着,忽见太子妃出现在眼前,急忙的收起了笑,躬身施礼。太子妃对宫人们一直都很好,从不轻易的责罚,宫人们看到太子妃之后并不拘谨。
“太子妃娘娘,刚刚安绮公主狼狈不堪,落荒而逃,可笑死人了!”一个宫人道。
“因那方一世,看到了安绮公主的面,就尾随在后求亲不止,使出所有招数,轰也轰不走,撵也撵不走,安绮公主懊恼不已,最后落荒而逃......”另一个宫人道。
“哈哈哈......”宫人们大笑。
“是啊,安绮公主正在议婚,方一世可等不及了,看来势必要娶了安绮公主,咯咯咯......”灰兰也跟着大笑起来。
稍刻,遣散了宫人,各做各事,太子妃与灰兰耳语几句后,太子妃走进了坤德宫,灰兰转身而去。
一个转身,身着浅蓝色长裙的宫女掌事唐玉容看到了走进来的的太子妃娘娘,急忙的撂下手中事,高兴的迎上前来。
太子妃也是在方嫣红假孕事件之后,才得知唐玉容是华月姑姑的亲外甥女。自然也在皇后与诸妃面前为她说得好话,唐玉容顺利升任宫女掌事,心中又怎么能不感激着太子妃。
稍稍喝了一口茶,太子妃便帮着华月姑姑整理起堆叠得厚厚的账目等诸多繁杂的事项。
自是无暇顾得它,埋头苦干。
直到忙过一个多时辰,总算是透亮了,所剩下的工作不多,唐玉容端上来茶点,太子妃与华月姑姑两个稍歇息。
“有件喜事,刚刚从太医口中得知,延庆宫中又闻得两位有了身孕。”
太子妃呷了一口茶道:“真是好事成双,总共有五位有了身孕,但不知,皇后闻得此消息,得有多高兴?”
“是啊?”华月姑姑有些惊讶道,“五位怀孕,可是不少。宫里最多时,也就三位同时怀孕,这五位怀孕,可还是头一回。”
“咯咯咯,喜庆,热闹啊!”唐玉容插言道,“皇后娘娘一下子多出来五个孙儿孙女的,可是热闹啦啊!”
“是啊,可热闹了,”
太子妃笑着道:“看得出,皇后非常喜新出生的孩子,自生了太子后,说来也有二十几年,身边不曾见小男孩,这五个当中,怎地也会有几个男孩。”
忽见得华月姑姑又低头开始忙碌着账目,并没接太子妃之话。
一本接着一本漫无目的的摞着刚刚整理过的账目,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就好像刚刚在酣睡中醒过来的人一般。
太子妃何等的冰雪聪明,立刻就意识到关于太子生母的事情,华月姑姑不会从嘴里吐出来半个字,虽然不是什么重大的机密,但却好似有一种撇不清的关联,能关联到自身一般。
“前有方良娣假孕争宠之事,皇后叮嘱要谨慎对待有孕之人,已经吩咐下去,太医轮班值守,密切关注有孕之人。”太子妃岔开了话题道,“又闻得方一世,追着安绮求亲,安绮落荒而逃。”
“方良娣跋扈异常,前番被温良娣忽悠着有孕。这一回,当真是有孕,不知道有了个女儿的温良娣可还是不得闲?!”唐玉容给太子妃的碗中添了茶水道。
被方良娣掌抽,被温良娣喊着杖毙,虽然此事已经过去了三年,但唐玉容无论如何也忘记不了,哪怕三十年也忘记不了。
“兄妹俩人的做事手法如出一辙,都不是懂得进退有分寸之人。”华月姑姑边捋着账目边说道。
不言而喻,华月姑姑的态度自是与皇后一致,听上去简短的一句话,更可归纳成烂泥扶不上墙,已然是将方一世在这议亲之事当中排除在外。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话不多,更不会说二遍,点到为止。
不在做声的华月姑姑自是用一种沉默与太子妃传话:有关皇后与太子间的关系,以及太子生母的事,不可再提。
出得坤德宫之时,微笑着的唐玉容与太子妃挥挥手,灰兰等候在宫门口处。
黄昏日落时分,巨大的金乌滑落到天际线的下方,红光将半边天渲染得红彤彤。
团团浮云被渡上金色的光圈,随着红光的渐来渐淡,光圈也消失不见,沉没在天际线下方的浮云若水蒸气一般蒸发不见。
抬头看向远方,因夜色的初起,远方变得朦胧起来。行走在皇城里的宫人们加快了脚步,更有室内掌起了烛光,光线顺着半敞开着窗子透出。
脚下踩着坚硬的花岗岩石块,边走边低头向前数着,一块,两块,五块,七、八块......
事情仿佛走了一条死胡同,从华月姑姑嘴里打听不出来半分有关太子生母之事,而这件事已经跟华月姑姑开口,就不可再问后宫之人。
或许可以慢慢的知道,早晚有一天会知道,但是,怀孕的人会等吗?瓜熟落蒂,月份一到必然就要生了,留给她的时间不过是几个月。
而她必然越早知道就越好,她可能采取措施,防患未然。
如果太子的生母依然健在,只不过是身份很卑微,这是最好不过的结果,她心中盼望着这样的结果出现,而她却又感觉这是不太可能的!
如若是这般,又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
华月姑姑绝不可能对她有所隐瞒,而恰恰是华月姑姑以沉默着的回答方式,让她感觉到事件之大,有可能超出她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