昤贵妃此人出身平凡,身后并无母族撑腰,也没什么势力纠缠,能得到如今的地位全凭的是陛下的宠爱,她防戒心和报复心都极强,这样的人你打算如何对她出手。
不需要我出手,天时地利人和,这一局便成了。
贵妃近日胎像不稳,华宸殿今日也本就是要太医院去请平安脉的日子,只要给阮鸣前去露脸的机会,稍一说动,此人必会出错。
华宸殿里,昤贵妃一双细眉微蹙,见着眼前凑上来这条哈巴狗,眼生的很,但又瞥着即一一在那儿,宁肯用这条哈巴狗也不肯换那见着就晦气人上来。
谁知道她会不会趁此机会害了自己的龙胎。
阮鸣替昤贵妃诊着脉,嘴上不言语,眉头也越皱越紧,脸色难看的厉害。
即一一独身立在那旁,连一侧伺候的丫鬟也理都不理一眼,仿佛整个大殿都没人看到她一般。她倒也不恼,只默默将身上压的肩沉的药箱卸下来,双手抱胸,侧身打量过去,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上上下下仔细瞄着昤贵妃没放过一寸。
按理说,滋补稳胎的药若是日日喝着,在这个月份,应当是孩子最为健康的时候,怎么会腹痛至此。
难不成……
即一一扭过头,殿中那股浓重的栀子花香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眼睛半眯着,似是想到了什么。
见底下人人迟迟不说话,昤贵妃媚眼微寒,低声压着痛楚斥了一句,“你做什么弄这幅丧了爹娘的表情!”
她眉头紧紧皱着,原本娇媚的声音此刻尖细刺耳的厉害,“本宫还没死呢!龙胎到底出了什么事,快说!”
“你是何处来的太医这样不懂规矩,”琳琅亦跟着厉声斥责了一声,边说着,眼神还有意无意往即一一这边瞟,就好像这人是即一一带出来的一样。
不过换个意思说,还确实是这样。
即一一微微偏头,对阮鸣逞强上台,此刻又慌的说不出一句话的样子感到可笑,倒霉遇上这样的事情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吧。
阮鸣哆嗦着身子,头紧紧伏在羊毛地毯上,声音极其微弱的答道,“回禀贵妃娘娘,龙胎,龙胎有流产的征兆啊!”
“你说什么?本宫的孩子怎么会?”
“放肆!”一声气沉丹田的怒喝从殿外传来,是皇帝的声音,重重的脚步声急促的踏进来,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殿中人皆身上一抖,俯首不敢多言。
“是谁胆敢在此处妖言惑众,诅咒朕的麟儿!”皇帝扫着殿中人,目光定在昤贵妃身前的阮鸣身上。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阮鸣一连磕了几个响头,头深深埋在地上,声音微颤道,“贵妃娘娘脉象不稳,孩子实在是……”
“陛下!啊,我的肚子!”突然,昤贵妃面容扭曲的叫喊起来 ,顾不上礼仪规矩就一把拽住了皇帝的衣袖,本来淡白的衣裙向下爬出浓稠的血液,像是小产的征兆。
皇帝一把揽住几欲昏死的人,语气急厉,“爱妃!”
“阮正忠呢,快去找人来!”
一片混乱之时,即一一捏起一杯冷茶,掀开香炉的盖 往里欲倒进去,手腕却被人一把扼住。
“你想做什么?”一声斥责,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即一一扫了一眼,皇帝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还有她在这里,眼神有些吃惊,她手腕一翻将人挡开,栀子花香气断在湿冷的炉灰里。
琳琅死死瞪着她,仿佛即一一是往昤贵妃口里灌了被毒酒。
即一一眼也不抬的快步往着塌上的人去,沉声甩了一句,“若想看到贵妃娘娘出事,姑娘尽管拦我。”
琳琅上前的脚步闻言顿住,皇帝侧扶着贵妃让她能够用一个合适的姿势被即一一诊治,泛白的细手却捏住黄袍衣角,抗拒的看了来人一眼,“陛下,叫阮院首来。”
也不等人说完话,即一一已经把屏风拉了过来,把殿中众人都挡在外面,她颔首向着皇帝道,“陛下,还请您在外稍候,臣会尽力保住龙胎。”
“陛下~”
皇帝掰开她娇滴滴的手,“爱妃,你要相信一一。”昤贵妃极不情愿的看着皇帝离开的背影。
屏风后隔出的小小天地里,只剩下她们二人。
“贵妃娘娘现在最好信我,要等到阮院首来,这孩子怕是早已经上西天了。”
即一一语气平淡,手上动作极为快速的摆出了银针和药瓶,素手轻搭在昤贵妃腕间,神色微动,便已经知道了大概。
昤贵妃见状,为了腹中龙胎此时暂不能与她作对,此时皇帝就在外面,她就算对自己下手也是逃不了的。
约莫过了有两刻钟的功夫,阮正忠刚好赶来的时候,昤贵妃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
“十二金针法。”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即一一回首,对上正笑眯眯看着自己的阮正忠。“丫头,药王谷这针法可是叫你用的出神入化了,这么会儿功夫就将血止住的人,你还真是老夫见的头一个。”
即一一瞥了眼塌上半睡半醒的人,有些避讳,朝着阮正忠默默斜了一眼,仔细将银针收好后,给人盖好了毯子,才叫外面的人进来。
“爱妃,你没事儿吧?”皇帝半扶起昤贵妃,将人揽在怀里,语气焦急。
昤贵妃摆了摆头,低眉单手扶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声音难掩担忧,“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回陛下,娘娘,虽胎气不稳、下腹出血,但好在未伤及根本,龙胎算是保住了。”即一一顿了顿,又道,“不过,经此一伤,龙胎根基受损,需日日小心调养。吃穿用度,皆要万分小心。”
“但这熏香是万万不能用了。”众人随之看过去,方才即一一扑灭香炉的原因好像已经明了。
“这栀子香是本宫有孕之前就日日用的,怎么会?”昤贵妃有些意外,虚白的小脸凝出几分难忍的恨意。
“来人,把这香炉送去慎刑司,不查出个水落石出,这命也无须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