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随着江明立下的军令状结束了,百官们如潮水般涌出金銮殿,朝着各自的府邸内而去。
而江明在殿上讲的那句为万世开太平所造成的风波,才只是开始。
任何一个国家都少不了文人风骨,往小了讲这是每个国家的特色,往大了讲那是历史和文明传承的重要组成。
不论那些文官们出于什么目的去针对江明,但不可否认东轩的文人们,被他从前世抄来的句子彻底折服了。
于是乎,大街小巷里所有人都在传新晋剑魁有一位风骨无双的老师,一传十十传百,添油加醋之下,江明胡编乱造出来的师父,成为了一个难以琢磨的神秘大能。
但出乎意料的,所有人都未曾怀疑过这件事。
毕竟谁不清楚当今剑魁是一个越级战斗如吃饭喝水的天才,能教出这样的徒弟,实力能差就怪了。
金銮殿内
东轩帝望着江明远去的背影,他低吟良久,叹了口气:
“诗婷这丫头,还真是让朕为难。”
站在龙椅旁的刘临听到这话赶忙低下头,他双手搭在身前,沉默不语。
帝都内的大小事,不论权贵纷争还是士族勾心斗角,其实真没有什么能够让东轩帝看不透的。
大部分事不过就是他抬眸看一眼,便通透了,便是有极少的数繁杂争斗一眼看不透,也无非是再多撇一眼罢了。
刘临最清楚这些,今日殿上的文官是谁的人来做什么,连他这个做奴才的都能一眼看清楚,更何况主子。
若是其他事情或许他现在还敢插上一嘴,但涉及到两位公主,他便识趣的眼观鼻鼻观心,闷声不言。
东轩帝揉了揉太阳穴,眸子又望向江明离去的方向,渐渐浮现出一抹思索。
他回想起殿内刚才发生的一切,想到江明口中说那个神秘莫测的师父,想到他信誓旦旦立下军令状,这位在凡尘起伏波荡近两百载的皇帝,忽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他这个侄儿了。
良久,他眸子开始浮现出一抹光来,嘴角挂上了些笑意。
他伸出手:
“朕有些乏了。”
刘临无比熟捻的搀扶住那只手,低头道:
“奴才送陛下去休息。”
……
江明现在有些忧愁,他望着身旁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甩了甩衣袖,想要挣脱出太傅抓着他的手。
“老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易风站在一旁,说实话他还没从刚才江明立下的军令状里回过神来,今天一天所碰上的事,比他这辈子遇到过最离谱的事还要离谱。
他麻木般望着身前,堂堂帝师当今内阁太傅大人满脸堆着笑和江明拉拉扯扯。
“剑魁阁下,你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你的师父。”
太傅语气带着些许恳求,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在儒道上有所进步更让人兴奋的了,如果能听那位老前辈的心得,便是拉下脸去求人也没什么。
别说拉下脸,便是不要脸了也得求江明。
江明嘴角抽了抽,随口敷衍道:
“师父他老人家是闲云野鹤,我要见他也全靠随缘。”
“引荐什么的,实在是小辈无能为力了。”
太傅听闻不由得表情苦涩起来,想想也是,能有这种觉悟的高人又岂会轻易就能见到。
但旋即他眸子便又重新亮了起来,连忙道:
“那剑魁阁下的师父,除了那几句以外,可还曾说过些其他的话。”
江明听着,他有些不耐烦,回去还要研究能够探测出心魔族的东西,哪有时间跟眼前这老者鬼扯。
太傅面色一变,能在官场上混到清流之首,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少不了,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江明的不耐,赶忙道:
“就当老夫欠剑魁阁下一个人情,到时有什么用到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便好。”
易风张了张嘴,他看着江明不耐烦的样子,苦笑了两声,连忙给江明使眼色。
这可是太傅大人的人情啊,多少人想为了这人情挤破头。
正想撇袖便走的少年,察觉到易风疯狂使的眼色,不由升起一丝疑惑来。
难不成这老头地位很高?
一定是了,若是没点实力,他也不会随便卖人情。
想着,江明不由慎重了些,点头道:
“师父曾写过不少诗作,若是前辈想要,他日送到府上。”
反正唐诗三百首里挑几首江明还是写的出来的,毕竟都是千古流传的佳作,糊弄下异界文人问题不大。
太傅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他连忙点头。
“好,好。”
“老夫官至太傅,现住帝都北边的太傅府,到时候就劳烦剑魁阁下了。”
江明:“……”
愣神许久,他才反应过来。
跟自己拉拉扯扯的老人,居然是帝师?!
那岂不是捡了个大便宜,太傅的人情可不是想要就有的。
同江明告别,太傅看着他那愣神的样子也不由的有些好笑,原来这小子也会知道慌,刚才在金銮殿拔剑侃侃而谈的时候,怎么就没想一下龙椅上的那位若是生气了怎么办呢?
连皇帝都不怕的人,怕他一个太傅,倒是有趣的很。
江明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定江候府的了,只是觉得走路都轻飘飘的。
易风一路上都忧心忡忡,他开口道:
“老大,平魔司业绩要翻三倍几乎是不可能的,别说三倍,便是一倍都没什么希望。”
“我知道你是为兄弟们好,可这业绩若是上不来,到时候你受了罚,兄弟们更过意不去。”
他实在不清楚江明哪来的底气跟东轩帝立军令状,虽然心里分外感动,但更多的还是为江明担心。
同易风并肩而行的少年翻了个白眼,不耐道:
“我自有分寸,你只管回去好好候着便好,等我叫你来的时候便来找我。”
易风张了张嘴,他有些无奈,还想说些什么继续劝一下。
可江明已经先走两步跨进了定江候府的大门,只听他道:
“对了,你从平魔司的牢狱里给我找两个关押着的心魔族来,送到我府上。”
“要快,半个时辰内我要见到人。”
说完他便直接甩下易风一个人进了府上。
“好。”
虽然百般无奈,易风也只得点头,毕竟江明官职摆在那里。
回平魔司的路上,他忽然想起了江明之前问过他的话。
脚步顿了顿,回眸撇了一眼,心下不由骇然。
真的,有能检测心魔族的物件么。
……
“师父,这真的管用么?”
定江侯府内江明看着身前摆着的一盏纸灯笼,面色复杂。
就在刚才,他兴致勃勃回到定江候府准备要做出能够检测出心魔族的物品时,剑灵告诉他,要把剑荥的剑气放进灯盏里。
剑气放进灯盏……这真的行得通?
“我还能骗你不成?”
清竹空间内,剑灵深吸了口气,他倚靠在那岑天巨木的枝干上,顺便开口道:
“再过几天你估计也第七境了,等把平魔司的事解决完,赶紧去练习挥剑,极点的事不能落下。”
剑灵有些无奈,在门后的世界里江明无时无刻不在进步,那修为进步的速度让他都分外惊诧。
但以江明如今的身体状态,哪怕已经之前因为强行借助他的力量而造成的反噬已经恢复,在跨入宗师之前,他也不能再借给江明力量自保了。
这是,自毁根基的蠢事。
所以为了能让江明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有一丝自保之力,他还是有必要督促一下的。
“清楚了。”
江明无奈的点头。
紧接着他缓缓闭上眸子,按剑灵刚才讲的步骤,食指与中指并拢在一起,缓缓朝额头上的剑荥印记指去。
本来黯淡的印记,骤然亮起了光。
“抽一丝,只需要一丝剑气便好,千万不要多了。”
剑灵的话从耳边响起。
少年食指指肚轻轻按在额头上,而后小心翼翼的缓慢朝外拉,自额头印记当中,便出现了一缕纯白色剑气。
随着剑气缓缓剥离出额头,江明便感觉好像自己的指间环绕的剑气多了些意识,能够随意操控。
“放!”
话音落下,他禁闭的眸子猛地睁开,迅速朝着身前那灯盏甩去。
“嗡!”
空荡的灯盏,骤然晃动了起来。
剑气似是游龙,在其中横冲直撞,但似乎因为剑气过于薄弱,无论如何都冲不破这纸糊的灯盏。
片刻之后,剑气彻底消停了,在灯盏里漂浮起来。
伸手迅速盖上灯盏的盖子,江明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把灯盏放在掌心,明亮的眸子带着些许好奇。
“这就成了?”
剑灵翻了个白眼:
“一个小物件罢了,还能有多难?”
“再说这才一个,若是要普及各个府州,最起码要数千个才行。”
江明眉头皱了起来,他说道:
“这东西,遇到心魔族会怎么样?”
“灯盏会颤,心魔族实力越强,灯盏颤动越厉害。”
剑灵的话没有一丝停顿,好似之前就无比熟悉这物件。
嘴角上翘,少年眯起眼朝院落喊道:
“李叔,哪里的灯盏多一些?”
“醉红楼。”
“巧了,备马去醉红楼。”
江明大笑起来,他有些馋醉红楼的酒了。
看来这几天都要在醉红楼忙活了,平魔司要做到各个府州业绩上涨,所需的灯盏数目是极大的。
好在剑荥内的剑气会慢慢恢复,无需担心不够用。
……
大公主府
“你是说,江明立下军令状要两个月内让天下平魔司业绩翻三成?”
李诗婷不可思议的望着身前的国子监司业,绝美的面容此刻难得露出错愕。
“是的。”
司业咬了咬牙,想起在金銮殿吃的瘪他就止不住怒意:
“虽然不清楚江明什么时候多了个师父,但他还是太年轻些了。”
“让业绩涨三成,真是笑话,当年定江候都做不到的事情,他难不成比定江候要强?”
李诗婷沉默了会,嘴角露出些嘲弄。
“我那姊妹夫,估计是这些日子被捧的忘乎所以了吧。”
“也罢,他自己找死便怨不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