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昕岚的不悦是显而易见的,阿九几乎在她拂袖而去时转身,“往后无论是怀王妃,还是长房大伯一家,老太太都不许跨进侯府一步。( )【..】”
“是。”
“给长公主殿下送个口信,把方才的状况原原本本的告诉长公主殿下。”
“是。”
阿九自己已经有陆家的一堆事烦心,长公主弄出来的乱摊子就该由她自己收拾。
倘若长公主有一分对莫冠杰的慈爱就不会纵容莫老太太屡次骚扰莫冠杰。
果然,阿九将莫老太太领人上门的消息送到长公主面前不过一日,长公主就让人把莫老太太请到了公主府。
至于莫老太太和长公主怎么谈的,阿九并不关心,只要莫老太太等人别再烦莫冠杰就好。
阿九把大半的注意力放在了江南的事上,尤其是听说陆天养率领的精锐受到联合阻击后,阿九更加担心了。
忍不住怀疑,帝国还是一个太平强盛的国家吗?
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大一股的敌对势力?
显然,不仅阿九意外,神武帝同样深感意外,在朝廷上大发雷霆,将这些年参与政事的太子等诸多皇子骂得狗血淋头,罢免了许多官员。
太子和赵王单独被提出来,被神武帝罚跪太庙。
太平时能掩盖许多问题,一旦事情不妙,就得有人出来承担。
正因为太子和赵王曾经在江南对掐引起江南不稳,进而才有海寇和复国余孽联合作乱。
太子和赵王冤不冤?
其实挺冤的,不是神武帝的‘纵容’,他们两个也不至于在江南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帝国一统天下后,江南一直残留着许多的隐患,神武帝草根出身,本就不被江南残存士族接受,神武帝又是一个霸道的开国之主,不服的人尽数斩杀,一统之初造就了好几桩血案。
执政几年虽然缓和了顺昌逆亡的铁血政策。可仇恨已经深深的埋下了,明面上江南那些残存势力不敢如何,暗地里却凭着巨额的财富支持着南陵复国,同时大肆收买着神武帝派去江南的官员。以及神武帝最为信任的镇守太监。
进而影响神武帝的耳目鹰犬厂卫。
倘若不是神武帝把莫冠杰派去江南,如今的局面会更加严峻,只是莫冠杰去江南时间还是太短,连一任都没满,他只能影响巡抚控制的区域。
如今莫冠杰为开山王二子的事明传天下。很多莫冠杰曾经资助的寒门学子全都炸了,也使得他对江南的控制力减弱。
宝藏的诱惑,有能人再背后推波助澜,想要掠走莫冠杰的人太多太多,这些人宛若临死前最后的疯狂不要命的冲上去,或是阻止陆天养进兵速度。
不好的消息让神武帝格外烦躁,太子和赵王……据说还得跪好久,他们就是顶罪的,直到好消息传来,神武帝心情好转才有可能从太庙前离开。
成国公府。陆江在书房下达一个又一个命令,他的人借助长公主所有的特殊渠道瞒着神武帝一批批悄悄出京。
“当年我同南陵国主有过协议,并非是我背弃盟约,非要覆灭南陵国,而是神武帝在背后逼着我,xt全集下载/”
“现在可以?”
在陆江对面坐着一位年过三旬的男子,鹰眼,高鼻梁,他最引人侧目的就是拥有超过很多女子的红唇。
陆江淡淡一笑,“只能给神武帝制造点麻烦而已。还不到彻底掀翻桌子的时候。”
“父亲说,他这辈子佩服得人很少,你成国公陆江算一个。”
艳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男子的话语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真得佩服陆江,“你的忍耐力无人能比。”
陆江眸色深谙,男子却毫不示弱得同他对视。
“王子过奖了。”最先移开目光得人是陆江,端着茶盏的手背隐隐有几道青筋凸显,“按照我们事前商量好的,莫冠杰归你们。陆天养……必须打败其最好残疾。”
“看来父亲少说了一样,你的狠辣程度也是旁人比不上的。陆天养可是你亲生儿子,上次没能弄残他,还不肯放弃?”
“不是我想他死。”陆江垂下眼睑,轻轻晃动茶盏,“郡主肯为我隐瞒秘密出京的事所求不外乎陆天养身死,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昭华郡主就不担心害了陆天养救不回莫冠杰?莫冠杰可是她的二哥。”
陆江没为昭华郡主辩解,就算陆天养出事,疾风兵团的精锐战力非常,哪是只能躲在海岛上的南陵皇族能了解抗衡的?
况且陆天养未必就一定会被他们弄残了。
“你们最好小心为上,我这个儿子文韬武略都是上乘,他天分又高,连我都几次吃了他的亏。”
“陆天养,他跑不掉。”男子舔了舔嘴唇,唇瓣越发娇艳鲜红,“我会告诉他是谁出卖了他,谁想要他的命,我也会让你能给昭华郡主一个交代。还有……我父亲说,当年他临幸过的女人……他一直惦记着呢。”
陆江眼底极快的闪过一丝暴怒,少刻平静下来,“等平分天下后,自然可以再见到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个女人能让我父亲如此着迷,真是……不知得美成什么样?”
“到时候王子就知道了。”
陆江半敛眼睑,“时辰不早了,王子请回吧。”
“陆江,其实我很想知道你的极限在哪?”男子很感兴趣,也很兴奋的笑笑,“你以为我父亲真不知那人是谁?”
陆江继续沉默,俊脸慢慢转为苍白,男子看后笑意更浓,当然眼里的鄙夷也更深,“我父亲不是陆云,你的把柄在我们手上,不想被神武帝凌迟五马分尸,你最好……老实点。”
男子拿起书桌上摆放的玉虎镇纸,“这个不错,我要了。”
陆江如同木头一般毫无作为。唾面自干的忍耐力的确极为惊人。
直到男子满足的离去后,陆江抬起盛满疯狂杀戮的眸子,“南陵皇族。”
“呵呵呵。”
低沉的笑声在书房里回荡,“她是谁?你们永远都不可能知晓真相。自作聪明的蠢货。”
啪得一声,茶盏被陆江甩到门上后落地破碎,昏暗的烛火跳跃时亮时暗,陆江把大半的身子隐在昏暗中,“忍。心上插刀的滋味……谁愿意承受?如今连跳梁小丑都敢再我面前耀武扬威,擅自取走你留给我的东西……”
“主子。”
守在门口的侍从听见陆江凄厉的声音,心里风冷,默默得为离去的男子哀悼。
“滚!”
陆江的语气不善,“慢着。”
“主子有吩咐?”
“救陆天养的人可到了?”
“已经安排妥当,主子放心就是。”
“哈哈哈。”笑声中烦着一股说不出的悲怆疯狂,陆江笑不可支:“可笑,可笑得很。”
一面遵从昭华郡主的意思害死陆天养为陆凌风报仇,一边他还得派人在最最关键的时候救下陆天养——一个不被他期待,背负着所有罪孽的儿子。
倘若陆天养傻一点。单纯一点,陆江在他眼里会是一个背负着复国大业委屈求全的好父亲,可惜陆江万万想不到活下来的陆天养会成为齐王的养子,更有着惊人无与伦比的天赋和近乎冷酷的心肠。
陆天养从未期待过陆江给予自己的父爱,也不以出身陆家为荣,他恨着陆家所有的一切,包括陆江。
再加上陆天养又以锦衣卫北镇抚司在帝都横行多年,掌握了很多的秘辛,等陆江晓得他身份时,一切已经迟了。根本无法取信陆天养。
陆天养不在意陆江,可陆江却不能不在意这可最最关键的棋子。
可笑得出了昭华郡主,长公主和一切自作聪明的蠢货外,亦包含陆江。
疯狂的发泄之后。书房里一片狼藉,陆江半跪在中间,面色渐渐变得痛苦不堪,额头撞着冰冷的地面,脑袋似裂开一般,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影清冷鄙夷的看着自己: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会给你报仇的,她们不得好死……这个天下是我们两个人的,我……从没忘记当年梅林酒醉后,跪在你面前发过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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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传回来的消息不容乐观,阿九不是不担心陆天养和父母,可她一点都帮不上忙,只能找些要紧的事分散些许的注意力。
因为身份特殊,单独留在帝都的阿九被很多人‘盯上’了。
阿九的日子过得很平稳,既不去成国公府上求助,也不会去见长公主,深居浅出,冷静从容,让很多想看热闹的人大失所望。
不过,他们也明白阿九这种表现才是正常的,毕竟阿九不仅是莫冠杰亲手养大的女儿,还是姜首辅的外孙女,自幼受得教养同寻常人家是不一样的。
阿九惊慌失措,言行不当丢脸得就不仅仅是她了。
“夫人,长公主传话请您去一趟。”
阿九手中攥着东辽国史,地图抬眼可见。
在地图上阿九标注了好几个地方,想要解开秘辛,显得了解东辽国和陆家曾经在东辽国的地位。
还有那位惊才绝艳的东辽太子。
从帝国编写的东辽国史中了解当年的真实状况很不现实,神武帝不止一次的篡改过史书,强压着史官贬低过东辽太子陆云。
按神武帝的意思,只有沐王爷才是恒古烁今的第一天才。
阿九本着能了解一点是一点的心思去看那段历史,又专门找了些经历过东辽战事的老人回来,逐渐发觉,当年的事儿挺有趣,陆江和陆云之间不单单只是陆江背叛卖国。
“去哪?她让我去哪?不,该说我的八姐姐在哪?”
“长公主府。”
阿九呵呵一笑,说不出嘲讽,“长公主的人可在外面?”
“虞侯夫人,奴婢在的。”
当然方才阿九的话,她听得清楚。
“闹剧终于结束了?八姐姐得了和离书?”
“这……不是殿下拆散他们,而是那人自觉配不上八小姐,自愿同和离。您也听说过,八小姐是不愿意的。”
“不愿意?我何时说过八姐姐是自愿和离的?”
虽然没说,口气里都表现出来了。
来人看得出请动阿九很难,硬着头皮说:“毕竟是一家姐妹,殿下还是希望您能去一趟,一个亲人都没有,八小姐脸上着实孤单了一些。”
“有殿下和昭华郡主在,八姐姐还用得上亲人?”
“……”
来人以为没有了希望,别说是她,就是长公主对倔强不听话的阿九深感头疼无奈。
“你等一会。”阿九刷刷得在宣纸上写字。
“是。”
直到同阿九一起坐马车去公主府,她还觉得不可思议,虞侯夫人竟然同意了?
长公主府,阿九一进门就见到眼圈泛红一脸不舍的莫昕卿,曾经的燕国公世子一身简朴的打扮站在离着莫昕卿很远的地方。
“表哥。”
“……”
阿九这声表哥着实震惊了很多人,长公主略有不悦,莫昕卿含在眼中的泪珠滚滚落,呜咽着靠近长公主,“还是算了吧,我是愿意同表哥一起的。”
长公主警告的看了阿九一眼,可惜她根本吓不住胆大的阿九。
“八姐夫真得决定和离吗?”
阿九看得出他比以前瘦了很多,精神也很不好,摊上这样的事儿没有谁能过得好的,“我还记得初见时表是一个很稳重,很腼腆的男子。”
“不堪回首。”他毕竟当了好几年燕国公世子,“虞侯夫人能叫我一声表哥,我很高兴。”
如果当年他不移情别恋,娶了第一眼见到就很喜欢的阿九,是不是如今他不会孤单单一个人承受这些?
阿九一定不会像莫昕卿……巨变会让憨厚的人看清楚许多的事,莫昕卿舍不得他是装出来的,演得再像也不是真实的。
“你没做错什么,错得是妄图操控别人命运的长公主。”
“阿九!”
长公主开口道:“我已经不求你理解我的苦心,可你能不能每次见我都像是刺猬。”
阿九看都没看长公主,继续笑着说:“其实往好处想,表哥娶了最美的女人,享受过荣华富贵,只是有些短暂罢了。不过陛下给了足够的赏赐只要表哥经营得当,日子不会比帝都过得差。”
“是啊,不会太差。”
“您同祖母他们不同,长公主殿下始终欠着表哥一个人情,倘若遇见难事求到我父亲这里,我敢保证我爹不会袖手旁观。”
“嗯。”
“表哥就当做了一个黄粱美梦,远离京城归于乡间未必就不是好事。富贵的日子处处危机,劳心劳力。”
“多谢九妹妹。”
一番话未必会让他振作,但却给他留下一分尊严,以及给予他最为苛求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