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看着神情哀凄的李彦召,自己也心疼得落下泪来,只能挣扎着劝说他不要担心,要相信李彦白是真心对他们一家人好的。
李彦召落了一阵眼泪,等冷静下来之后就讥诮地笑了一声说:
“我们不必这样自欺欺人的,自古以来,这皇位就不是可以靠着别人的施舍得来,更不可能靠着施舍来稳固。
你不要忘了,老二就算无心大位,可他除了我,还有十六可以选,他和母后、斓曦的感情不比和我们的差。”
太子妃再无话可说,听到宫人在门外禀报说李浩文睡醒了,她忙擦干眼泪走了出去。
李彦召自己去洗了脸,然后神情平静地叫了岳训进门,嘱咐他一定要暗中留意和庄王府甚至林家来往的人。
李彦白从不向他隐瞒暗中为他们兄弟做事的有哪些人,有哪些途径,可现在李彦召不相信这些话了,他必须迫使自己更加谨慎努力才能获得微弱的安全感。
镇北侯府虽然多年无人居住,可有梁皇后叮嘱内务府的人打理着,所以并不显得如何破败。
而在纪越泽继承了镇北侯的爵位之后,来这座宅子前的人便明显多了起来。其中最多的便是看中了纪越泽,想把家里的女孩子嫁给他的。
这其中,连处境最为尴尬的南安侯府温家也没能忍住。
多好的人选啊,侯爷的爵位,年纪轻轻而又英俊不凡,深得梁皇后的看重且家中又无长辈要侍奉,没有妯娌亲戚要相处,普天之下比起来,怕也就庄亲王妃的位置比这个更好些了。
温家已经数次遣人上门了,可别说见纪越泽了,连帖子都没能成功送出去。
南安侯温康正陪着老侯夫人赵氏说话,侯夫人孔淑娴撩起帘子进了屋里,神色忐忑地看了看赵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氏便有些不高兴,冷冷地瞥了一眼孔淑娴说:
“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是不是又见到人?”
赵氏从不觉得温家有什么对不住镇北侯府的,反倒是对纪越泽充满了怨恨。
纪家当年就差点儿连累了她们一家人,不,确切地说已经连累了,要不是纪如雪那个贱人不肯自请下堂,南安侯府又怎么会成为梁皇后的眼中钉,处处被刁难责罚?
纪越泽回京之后,温家更是成为了洛邑的笑话,尤其是在纪越泽继承了镇北侯的爵位之后,背后笑话温家有眼无珠、刻薄狠毒的人就更多了。
甚至有不对付且不怕南安侯府的贵太太们,有意无意地就敢在赵氏面前说几句“因果报应”什么的话。
赵氏气急,可温家如今别说权势了,就是用于维持脸面的银子都已经捉襟见肘了,又哪里来的底气去和这些贵太太们一争高低?
虽说侯夫人孔淑娴是孔家的嫡女,可孔家这些年都对南安侯府一直不冷不热,连赵氏几次提出的联姻暗示都置之不理,又怎么肯轻易为南安侯府出头。
想到这里,赵氏看孔淑娴便越发的不顺眼,觉得当初费尽心思娶这个儿媳妇回家真是白费了,还不如娶个小门小户的商户女之类的,起码有的是嫁妆可以补贴婆家。
哪里像孔家,除了好名声,别的什么都没有。
孔淑娴虽是孔家嫡出的小女儿,可自幼接受的严格教育,让她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格,此刻看到赵氏眼里的不耐烦,孔淑娴忙又站起身低声回答赵氏的话:
“娘,回来的人说纪侯爷今天不在家,提前去林家为高恭人送寿礼去了。”
赵氏听见这句话就气得太阳穴一阵阵地鼓着疼。
从纪越泽回京重新伺候在梁皇后身边起,她就在做打算了。原本想着是自己的亲孙子,就算改了纪姓,那也还是她的孙子。
所以那时候,赵氏便想着通过联姻把纪越泽重新掌控在手中。
赵氏一开始选的是自己娘家一个庶出的孙女,可纪越泽别说同意了,竟然连理都不理会她。
后来纪越泽继承了镇北侯府的爵位,赵氏便狠下心想将自己娘家长房嫡出的小孙女赵筱嫁给纪越泽。
赵筱是赵家这一辈女孩子里长的最出众、也最受宠爱的一个,原本就是备着联姻用的。
可谁知,纪越泽不仅依然毫不理会南安侯府的示好,还转头就向梁皇后求娶了林家庶女林庭芳。
赵氏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场气得破口大骂,恨不得冲到林家去大闹一场,她娘家千尊万贵的小孙女,竟然抵不上一个低贱商户家庶出的女儿?
从那天起,赵氏心里就憋了一口气,一想到自己的孙子要娶一个商户女,还是和她有过龌龊的林家的女儿,还把侯夫人这样尊贵的位置拱手送给了林家,赵氏就恨不得林家人全部死光才解恨。
温康自然对赵氏的心思了如指掌,想了想就低声说:
“娘,其实林家如今也不是一无是处,毕竟他们家除了一个亲王妃,越泽的婚事也不可能更改,而且林家还有……”
温康没有再说下去,可赵氏却明白儿子的意思。
林家还有什么?自然是有银子啊!林家巨富,这是洛邑尽人皆知的事情。
赵氏冷笑了一阵忽然就不生气了,对孔淑娴说:
“你现在就准备几样礼物,连同我的帖子一起,派人送到林家去,我们明天也去给那位尊贵的高恭人贺贺寿。”
孔淑娴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当年被迫嫁入南安侯府时的那种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
当初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林家发生过那样的龌龊,加上纪越泽又对温家人视而不见,如果明天真的要去林家贺寿,那温家绝对会成为所有人笑话的对象。
想到要去丢这样大的脸,孔淑娴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孔淑娴一个“不”字也不敢说,恭声答应了之后就出去忙了。
当天晚饭的时候,南安侯夫人孔淑娴就忽然病了,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起不了身,自然是不可能陪着赵氏去林家参加寿宴了。
赵氏骂了句“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然后扭脸对正陪在她身边的大姑娘温宴说:
“宴儿,你明天和祖母一起去林家,再带上你筱表妹,我要让那个不长眼的东西看看到底是林家的庶女好,还是我们赵家的嫡出女儿更好。”
温宴已经二十岁了,因为温家名声不好加上当年她被梁皇后罚去青雀寺,所以到现在也没能嫁出去。
温宴的心态在这几年里早已经被折磨到扭曲,听了赵氏的话当即就应了下来,眼神冰冷而又阴沉。
她因为林家而前途尽毁,只要明天能进了林家的门,她就必然要整个林家颜面扫地。
就算是在庙里受尽折磨,温宴也从没反思过自己一丝一毫,反而是更加憎恨林家和梅若彤。
出来后,温宴首先就是让人去盯着林家,不错过一丝一毫的讯息,为的就是等着有个机会去反扑林家。
如今,终于是等到机会了。
温宴的脸上带着笑,嘴角却扭曲地抖个不停,挤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