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司徒晴扶着郑总进了客房。郑总说着“给我扔床上你就走”,在躺倒的瞬间,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司徒晴,一张喷着酒气的嘴“啃”了上来。司徒晴早有防备,手脚并用,把他狠狠地摔下床去。只听他“哎哟”一声惨叫,应该摔得不轻。
过了一会儿,郑总爬起来,一言不发伸手抓向司徒晴,被她轻松挡开。
郑总:“动手是吧,告诉你,我可练过。”
司徒晴:“你真练过?”
郑总:“练过,硬——”
话未说完,司徒晴快速出手,再次把他撂翻在地。
郑总趴在床角动弹不得,嘴里嚷嚷着,“我的胳膊,够狠的你啊,不想在公司干了吧”。
她轻蔑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郑总:“你去哪儿,你不能把我扔这儿。”
一名服务生迎面走过来。
司徒晴把手里的大信封塞给他,“这是给你的,去402看看,照顾好那位老总,他不会亏待你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服务生打开信封,发现里面是购物券,当即喜笑颜开,快步进了402室,里面传来郑总的叫声,“小心点,我的胳膊。”
坐在回六郞庄的出租车上,司徒晴收到袁姐发来一条无字微信,只有一个问号。她立即写一条“你赢了”微信,想了想,没发,又删掉。
深夜的北京正慢慢睡去,连路灯都是那样地无精打采。出租车在空旷的马路上急驶。
袁姐抬头看看对面的空座位,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司徒晴推门进办公室。
袁姐马上换付表情,“几点了,怎么迟到了,别忘了——”
司徒晴打断她,“我辞职。”说着把自己的东西装进纸箱。
袁姐站起来,“辞职?干得好好的,辞什么职呀?”
外面传来说话声。
一名男员工:“郑总,胳膊怎么啦?”
郑总:“甭提了,昨晚喝了口,一不小心摔个大马趴,就这样了。”
男员工:“那可真够寸的,没大事儿吧,不行休息吧。”
郑总:“没事儿,工作要紧。”
袁姐叹口气,“人各有志,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徒晴:“那就什么也别说了,我走了。”她已经把自己的东西都装进了纸箱。
袁姐发现那两只新杯子,“司徒,把杯拿走啊。”
司徒晴:“我用不上。”说完开门离开。
袁姐愣了一会儿,急忙从办公室出来。
司徒晴沿着人行道向前走着,听到有人喊她,回过头,是袁姐。
袁姐追上来,递给她一个信封,“这是半个月工资,你应得的。”
司徒晴接过来,这是她应得的,“谢谢”二个字都到嘴边了,还是没吐出口,转身向前走去。
袁姐望着她的背影叹口气。
司徒晴带着小辫子在超市里置办年货,路过童装部的时候停了下来,想着要给小辫子买身新衣服。她让小辫子试穿,说是给一个像她一般大一般高的小姑娘买的。聪明的小辫子一下子猜到了就是给她买的,死活拦着她不让买,还说妈妈已经答应要给她买过年的新衣服。望着小辫子通红的小脸,她只能作罢。这让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即使真心关爱他人帮助他们,也一定要顾及对方的自尊,那怕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孩子的自尊更脆弱。
每到年底,孩子们都会数着天具盼过年。小辫子自然也不例外,一回到小院就扯开嗓子喊,“奶奶,我跟阿姨去办年货了。”
池大妈闻声从屋里出来, “都办啥年货了?” 手上还拿着一串灯笼。
小辫子:“好多好多呢,阿姨说了,过年我们一块给奶奶拜年呢。”
池大妈:“好,我就爱听小辫子说话,噼哩叭啦,跟芝麻糖一样,又脆又香。”
小辫子:“奶奶,这红灯笼是干嘛的呀?”
池大妈:“挂呀,快去,把臭小羊叫起来,贴对联、挂灯笼,过年了喽。”
小辫子答应着,跑上楼去叫小羊。
池大妈:“闺女,你们单位放假了这是?”
司徒晴笑着摇摇头。
池大妈:“跟大妈说实话,工作没了。”
司徒晴点点头。
池大妈:“不算啥,谁也不能一下子就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高高兴兴踏踏实实过个年,明年再找个好工作。”
司徒晴点点头。
小羊被小辫子死缠烂磨叫起来,睡眼惺忪地从楼上下来。
小辫子:奶奶,我把小羊叔叔叫起来了。
池大妈:嗯,小辫子真能干,我瞅着这只小懒羊就欠你这小辫子抽他。
小辫子:奶奶,我是小辫子不是小鞭子。
池大妈:奶奶知道,你就拿你的小辫子当小鞭子抽你小羊叔叔。
小辫子:行,我还是用头顶小羊叔叔吧。
池大妈:那可不行,你那顶得过他呀,他头上长着两犄角呢。
小羊装腔作势要顶,小辫子笑着叫着绕着司徒晴跑。
池大妈在小羊后背上拍一巴掌,“去,把对联贴了,灯笼挂上,今晚咱就叫这小院红红火火亮起来。”
小羊:“大妈,还好几天呢,早点吧。”
池大妈:“不早,明天我就走,不看着你贴上,我不踏实。”
小羊:“不不不,大妈您嘛意思嗨?”
小辫子:“奶奶,您不跟我们一起过年啊?”
池大妈:“奶奶得去跟你叔叔一块过年去。”
小辫子:“哪个叔叔呀?”
池大妈:“奶奶的儿子,你不得叫叔叔呀。”
小辫子:“奶奶,我怎么没见过叔叔呀。”
池大妈:“上班呢,中关村,高科技,忙着呢,平时来不了,过年放几天假,让我上他哪儿去,我们娘俩总算能一块吃个年夜饭。”
小辫子:“那奶奶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和阿姨还要给您拜年呢。”
池大妈:“明天去,初三我就回来。”
小辫子:“好,初三我和阿姨给奶奶拜年。”
池大妈:“好咧,我等着小辫子来拜年,给你包个大红包。”
小羊:“小辫子,听明白没,把咱甩了,人家快活去了,剩下咱们叭嗒叭嗒掉眼泪。”
池大妈:“胡说嘛啊你个臭小羊,赶紧贴去,贴完了挂灯笼。”
小羊:“大妈,这事您交给我了,不过有几句话我得说啊。”
池大妈:“说,没人堵着你嘴。”
小羊:“大妈,你这一走,我们可是群龙无首啊,您还是早点回来,那边是你儿子,这边我就不是您儿子了,司徒晴就不是您闺女了,小辫子不是您孙女了,您别有偏有向。”
池大妈:“你还挑理是不,那头是我亲儿子。”
小羊:“亲儿子是儿子,干儿子也是儿子,再者说了,那头就一儿子,这头您又有儿子,又有闺女,还有又漂亮又聪明的孙女,您说那头沉那头轻。”
池大妈:“行,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分不清那头沉那头轻了。”
小辫子:“奶奶,您不回去跟叔叔过年了。”
池大妈:“那还真不行,我定了,不等初三,初二就回来。”
小辫子又蹦又跳,“太好了,奶奶初二就回来了。”
池大妈:“小羊,大妈嘱咐你一句,过年不回家行,但礼不到可不行,打个电话,跟老家儿多唠唠,别让家里掂记着。”
小羊:“得了听您的大妈,小辫子,贴春联去。”带着小辫子去院门口贴春联。
池大妈:“闺女,我也得嘱咐你一句,别忘了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拜个年啥的。”
司徒晴:“大妈,我知道,我去帮忙。”快步向院外走去。
池大妈望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这孩子,心重啊,都不敢多问。” 叹口气转身回屋。
夜幕降临,小辫子妈匆匆回来,脸上带着笑容,看着焕然一新的小院,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的家。
在丈夫没出事之前,过年的时候,不管多忙,丈夫总是带着她和一双儿女一起贴春联,还言之凿凿,说是沾喜气,那时候一家人在一起是多么的幸福啊。如今,却天隔一方,她与小玉在北京,丈夫与小刚在老家,连个团圆年都过不了。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不过今天也有高兴的事,她一下子给丈夫寄回去五千块,够那爷俩过个肥年了。这是她辛苦加班换来的,为了这个家,再辛苦都值。她擦去泪水,轻轻推门进屋。
小辫子正趴在桌子上数着零钱,旁边是她放钱的鞋盒子,说是攒够了一百就给寄回去,让哥哥在学校里花。小辫子妈想着都心酸,这可真是女儿从牙缝里省下的钱。父母没有本事,让儿女都跟着受罪。
她帮着女儿把钱收进鞋盒,“小玉,楼上的阿姨在家嘛?”
小辫子:“在,阿姨还说咱们一块过年,还有小羊叔叔。”
小辫子妈:“好,一块过年,小玉,你把钱藏起来,咱去看看阿姨,妈找阿姨说几句话。”
小辫子:“好,那妈妈你闭上眼睛。”
小辫子妈:“好,妈闭上眼,小玉藏好了。”
小辫子把鞋盒藏到床下,“妈妈你睁开眼吧,咱们去找阿姨。”
母女俩由屋里出来,小辫子跑在前面敲门。司徒晴打开门,把她们母女让进屋。
小辫子:“阿姨,妈妈要跟你说事儿,”跑到桌前,指着笔记本电脑,“妈妈,你知道这是什么嘛?这叫笔记本电脑,能看动画片,阿姨,你又在上网呀。”
小辫子妈:“小玉乖,别动阿姨的东西,弄坏了可不得了。”
司徒晴:“没事,小辫子还想不想看动画呀?”
小辫子:“想。”
司徒晴:“好,小辫子看动画,阿姨跟妈妈说话。”
小辫子妈:“她阿姨你别惯她,就几句话,我们就回去。”
司徒晴:“很简单。”边说边说播放动画。
小辫子看得聚精会神。
司徒晴:“大姐,你说。”
小辫子妈:“我听小玉说,咱们一块过年。”
司徒晴:“是啊,也没来得及跟你商量。”
小辫子妈:“商量啥,这多好啊,你看我准备些啥?”
司徒晴:“大姐,你啥也别准备,该准备的我都准备好了,到时候你就掌勺吧。”
小辫子妈:“行,只要你们不嫌我做的不好吃,我就做。”
小辫子回过头,“妈妈做得菜可好吃了。”
小辫子妈:“看你的吧,那里都有你,你从小就吃妈做的饭,你阿姨不见得吃得惯。”
司徒晴:“没事,到时候咱们一块动手,热闹。”
小辫子妈迟疑一会儿,说出真正的目的,“她阿姨,我还想求你件事。”
司徒晴:“大姐你太客气了,你说吧。”
小辫子妈:“我想明天再用用你的手机,给小玉他哥打个电话,小玉天天嚷嚷着要跟她哥说两句话。”
司徒晴:“行啊,这不算啥。”
小辫子耳朵尖,“妈你说啥?我明天能跟哥哥说话。”
小辫子妈:“能啊,明天就用阿姨的手机给你哥打电话,你哥十二点等电话。”
小辫子:太好了,太好了,我都快想死我哥了,天天梦见我哥。
小辫子妈:“那还不快谢谢阿姨。”
小辫子:“谢谢阿姨。”
司徒晴:“不用谢。”
小辫子妈:“她阿姨,那咱就说定了,明天中午我请假回来,就用你的手机。”
司徒晴:“行,我跟小辫子在家等你。”
小辫子妈:“好了,小玉,天晚了,咱回家,让阿姨休息。”
司徒晴她们走,关上门,还能听到母女的对话。
小辫子妈:小玉,你想跟哥哥说啥呀?
小辫子:说——妈,我还没想好呢,今天晚上我就想好了。
第二天,小辫子妈用司徒晴的手机跟儿子通上了话,除了问问钱收到没有,便是些家长里短,买了多少斤肉,年前肉贵,等过了年肉掉价了再买几斤,还要买条鱼,图个年年有余的吉利,再买瓶酒,过年了让爸爸喝上一口,一边说一边抹眼泪。而小辫子还眼巴巴在旁边等着。
司徒晴从房间出来,不能再听下去了,再听下去,泪水会夺眶而出。天气真好,冬日的暖阳就像挂在天空上的一个大大的笑脸,不分贫富贵贱,不分城市乡村,所有的人都在享受着它的温暖。
小辫子:“妈妈,我跟哥哥说。”
小辫子妈:“刚娃,你等着,让小玉跟你说。”把手机递给女儿。
小辫子:“哥哥,我想你——”一句话没说完,哇哇大哭起来。
小辫子妈:“哎哟,让你说你不说,哭啥,别给你阿姨浪费钱。”把手机夺过来。
司徒晴赶紧进来,把手机重新给小辫子,大姐,你让小辫子跟她哥哥好好说会儿话,她们都半年没说过话了。“”
小辫子害怕妈妈再夺手机,躲到一边继续跟哥哥说话。
小辫子妈:“可不,都快十个月了,这俩分着呢,有点好吃的自己不吃也留着,这不,小玉还把自己攒的零花钱,说给她哥寄回去,孩子都是好孩子,就是跟着我和她爸吃苦了。”说着抹眼泪。
司徒晴:“大姐,不能这么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辫子兄妹俩这么听话上进,还不都是你们教育的结果,谁都有难的时候,挺过去就好了。”
小辫子妈:“她阿姨,自打你搬来这里,小玉可高兴了,你也没少帮我们,小玉是孩子,长大了忘不了你这个阿姨,我不敢打保票,我是不会忘了你的,但凡我能伸手帮上忙的事,你只管说,别跟我生分。”
司徒晴:“大姐,大家特别喜欢小辫子,不图她将来报答,你看池大妈大妈都快把小辫子当自个儿孙女了,你甭有什么负担,咱们来北京打拼,互相照应是应该的,我刚来北京,能碰上你这样的邻居,池大妈大妈这样的房东,再苦再难,我都不怕,都觉着特别开心。”
小辫子妈:“远亲不如近邻,池大妈大妈是刀子嘴豆腐心,要没池大妈大妈照着,我们娘俩还不知道能不能在北京住下来,哎,池大妈大妈明天跟咱们一块过年嘛?”
司徒晴:“池大妈去儿子家过年,初二回来。”
小辫子妈:“那咱在谁家过?”
司徒晴:“大姐,在我这里过行不行?”
小辫子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