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悠闲的日子里,大山村发生了一件叶莺觉得很震惊,但其他人都觉得无关紧要的事。
凌晨一点钟左右,叶莺正在沉迷于熬夜无法自拔。
“锵锵锵!”一阵阵敲锣声突然传来,不出意外的,手机砸在脸上了!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这种痛苦!
敲锣声越来越大,像是在往叶家这边走,叶莺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没什么不妥,便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出了屋子,迎面撞上了阿诺。
阿诺一副顺眼惺忪的模样,“阿姐,出什么事儿了?”
“我也不知道,你先回屋睡,我去看一看。”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外面冷,快进屋去。”
初春的夜晚还有些冷冽,阿诺的身子弱,容易让邪风入了体。
“哦!”阿诺乖乖地应下,转身回了屋子里。
在阿诺房间的门重新关上,叶莺这才出了门。
打开大门就见一群不认识的人,呜呜泱泱的从山上下来。
外村人?
大山屯与大山村的直线距离不到两公里。却因为隔了一座山。形成了截然两个不同的世界。
大山屯的人要想到大山村可以从村外的小路绕道而来,也可以从山上直接翻山而过。这群人是从山上下来的,那大约就是大山屯的人了。
大山屯的人来这干什么?
还敲锣打鼓的!
正疑惑着,就见村尾处又出现了一批人,为首的正是老村长,身后也跟着一堆人。
两队人马渐行渐近,大山屯为首的一个男人,走到老村长面前鞠了个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村长便侧开了身子,让他带领着一队人往松树林去。
叶莺走近了些,他批的是一件红色的斗篷,在黑夜中尤为显眼,很多人都看见了,村长虽然也不例外。“叶子,是不是这声音把你给吵醒了,回去睡吧,村长爷爷不让他们再敲了。”
“村长爷爷他们是谁呀?来这干什么啊?是要找什么吗?”叶莺看着在松树林里面东翻西找的人对着村长问道。
“唉,没事没事,大山屯儿有户人家人丢了,咱们村子不离得近吗?所以就过来找一找,没啥事你回去睡吧,晚上那么冷小心再着凉了。”
“人丢了,那我们不帮着找一找吗?”
大山村的人虽然穷一些,也有一些不太好的毛病,但是人都很善良,现在碰见了有人家人丢了,怎么会不帮着一起找?反倒是在这里一副冷漠的样子,还透着些许的不耐烦。
“哎呀,你就别问了,赶紧回屋吧!”村长嘴头蠕动了几句,似是想要说什么,最终也没有说出来,只说出了这番话。
“对啊,叶子,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别老管这些事情,赶紧回屋去,这事你不能掺和。”村长身后的人群也纷纷出声道。
面对这样的情况,叶莺更疑惑了。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就突然听到松树林那边传来一声高喊。“找到了,找到了!臭娘们!可算找到你了!”随后便是“啪啪!”的一阵拍大声,还夹杂着女子的求饶声。
“叶子,赶紧进屋!赶紧进屋!别搁这站着了!”村长身后走出一位面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妇人,一边说话一边推搡着叶莺往叶家去。
与此同时,松树林里面的人也都走了出来,为首的那位男子正拖着一个女人往这边走。
女人在昏昏沉沉之间瞟到了一抹红色,努力的睁大眼睛去看,只见一位身着红衣斗篷的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正充满疑惑地看向这边。
“小姐!”那女人狠狠的咬了男人手臂一口,奔跑着扑到了叶莺的脚底,抱住叶莺的大腿,便哭喊道。“小姐救救我吧,我愿意为奴为仆给你当牛做马,求你了救救我吧,不要让他们把我带走!”
“唉,你这人…”那妇人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想要伸手将女人扒拉开,但看见女人满是红肿和青淤的脸上又下不去手,只得一把将叶莺给抱了起来,就往叶家大门跑。
叶莺过妇人的肩膀往后看,那男人三步并两步的冲上来一下子将女人踢倒,揪住她的头发,狠狠地就是一巴掌,打的女人眼冒金星,头晕眼花,鼻血肆流。
“大娘那个男人为什么这么打那个女人呢?”
妇人将叶莺抱进客厅内,放在地上,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被叶莺用手拉住裤子轻声问道。
“啊,大概是?大概是那女人脑子不好吧,行了,这事你别问了,赶紧回屋睡觉去。”妇人惆怅的说了一句,便转身出了叶家大门,临走前还将门都关好。
叶莺躺在床上,脑子里全都是透过墙面看见那个女人被拖走时心如死灰的眼神。
脑子有病的人的眼神不会是那样的,她是真的想要离开。
院外的人声有些嘈杂,隐隐中中能听到什么“媳妇儿”“孩子”之类的话语。
一个有了孩子的母亲为什么会想要逃走?
除非!
她是被拐卖的!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样的事情每两年就会发生一次,叶夫叶母每到发生这样的事情就把原主锁到屋子里,但原主还是能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外面,无一例外,那些女人都是逃跑不成再被痛打一顿,用绳子捆着拖回家去。
一座山的距离,却是天差地别。
大山那边的靠山屯山村的耕地非常的贫乏,开荒垦地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不小心就会造成山体滑坡,所以可以说是寸土寸金,家家户户都需要男性劳动力,所以每家一旦生出来的女儿要么是被溺死,要么是被用米汤喂养,长大承担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等到八九岁的时候,再为了兄弟们的亲事儿换亲去其他贫困的家庭或者山村。
这不是重男轻女,而是环境所造成的不得已。
家里若是没有男性劳动力,就很容易被邻近的村民吞噬,今天多种你家一点,明天多种你加一点,一年半载就成了人家的地了,虽然说靠山吃山,但这也都是重体力活。
比如说是板栗树,每年打板栗时都会有人受伤,甚至死亡,板栗的外壳上全是尖尖的小刺,一不注意便会刺伤手,这是个没有破伤风,没有任何疫苗的时代,受伤并不可怕,但一旦感染发热那就是死亡。
还有人上树打板栗的时候,下面的人躲闪不及而刺瞎了双眼,这样的情况无一例外,结果就是死,至少在原主的记忆里只有这么一种结果。
你家里要是没有男人的话,别人就会说闲话,放着浪费还不如人家帮你照看。
至于打板栗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去打?
地上的不够吃,那就只能从树上,天上,山上去找了,打板栗可以说是死亡率最低的。
板栗保存的好,到冬天也是一种粮食,可以保证家里人们不被饿死。
这么贫困的村子又因为不能没有男性劳动力,而大量的减少女性的出生,村里的其他男人怎么可能娶得到媳妇儿,娶不到媳妇儿那就只能去买。
人牙子手中的女性也是有限的,卖给富贵人家,当丫鬟还来不及,哪有多余的卖给这些贫困的山村,又卖不了多少钱。
正规渠道的买不了,那就只能去买那些不正规的了。
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被拐卖的女人送进到那个村子里,他们也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儿,爹疼娘爱的。进了村子里就都变成了牲畜。
叶莺失眠了!
她虽然没有那个能力,但她可以求助轩辕阔,轩辕阔一定会帮她的。
可是真的要救吗?怎么救?救了以后怎么安置?那个村子里几乎都是这样的女人,要不要把她们一起给救了?救了这这批女人,那那群村子里的人会不会再买下一批女人?这种事情是无法杜绝的,即使有严厉的律法,鲜血以及死亡都无法阻止他们想要繁衍下去的决心。除非将整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杀光,才能让其他这样的村子有教训。
可这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法不责众,就算把这件事情捅到了官府,也只是会高高抬起,轻轻的落下,那些被救出来的女人有的可能会被家里重新的接受。但她想,更多的女子应该是被家里人视为耻辱,被关在门外,被抛弃,被鄙夷,被闲言碎语,最终被逼得投河自尽。
而那些被家里人重新接受的又能怎样呢?她们的经历想要重新择得良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就算以后重新找了人家,也不过是老鳏夫,或者是不学无术的二痞子罢了,但凡有些条件的人家,哪里会要这样的女人呢?
总不能一辈子靠着家里人养活吧!
她们的人生从被卖掉的那一刻开始就彻底的毁了,再也挽救不回来了。
而那些没了妻子的人不会认为自己错了,他们只会怪好事者多管闲事,然后重新的努力干活,存钱,买妻,生子。
继续将这种事情传给下一代。
世世代代经久不绝!
大山村是离镇子县城最近的一个村子,而且还生活在这座山前面,他们不至于像其他的村子一样被穷困而逼成野兽。
自然他们是不赞同这样的做法的,可是他们又能怎样呢?惹众怒吗?让他们断子绝孙吗?只能当做没看见,不知道自己不做这样的事情就好了,别人怎么样就不去管了。
叶莺做梦了。
她梦见了那个女人,这次她清晰地看见了她的样子,凌乱的头发,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裸露在外的身体像一根枯枝,
皮肤青青紫紫的。那个男人正在拿着一根粗木棒子,狠狠的往女人身上招待,凄厉的喊声传遍了整个村子,刺的叶莺抱住了头,不断的流眼泪。
——
上午十点,一天中阳光最温暖的时候。叶莺慵懒的躺在院子内的摇椅上,闭眼睛晒太阳。
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叶莺的状况,暗五都写成书信用飞鸽传书传给了轩辕阔。
有关叶莺的书信,自然是重上之重之重。哪怕轩辕阔已然睡下了,林管家仍然敲响了房门。
果不其然在看完了书信后,轩辕阔吩咐了林管家几句后,便没了踪影,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赶着,好不容易遇到了叶家,只看见叶莺躺在摇椅上安静地睡着,阳光照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圣光,那么美丽,那么圣洁,那么干净。
没有将她叫醒,抬步到了厨房,正好啾咪咪昨天新打了一只野鸡回来。就做烤鸡好了。
叶莺是被香味馋醒的,一睁眼,就看见轩辕阔的脸。
“醒了,正好,做了烧鸡,尝尝?”
“轩辕阔。”叶莺轻轻的唤道,轩辕阔的脸又往前凑了凑。
“轩辕国有多大?”
“二十三座城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我想出去走走,看一看别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叶莺移开目光,看向虚无缥缈的远方,淡淡道。
是的,她退缩了。
她承认她是一个懦弱的人。
伟人创造世界,牛人改变世界,凡人适应世界,她自认为是一个凡人,什么都改变不了,也抹不去人心中的渴望,但又不想顺应环境,也就只能逃避,虽然可耻,但很有用。
“好,我会去安排,现在要不要起来吃些东西?”
“嗯。”叶莺伸手掀开身上盖的薄毯,露出了雪白的小脚丫。
轩辕阔面不改色的移开了目光,落后的半步,在叶莺的身后摸了摸鼻子。
很好,很干燥。
轩辕阔这孩子打小自制力就好。
“对了,那个女人,可以帮我救出来吗?”叶莺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
她什么都看不见,就可以骗自己世界很美好,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出现在她的眼前了,她也没办法再继续装聋作哑。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暗五昨天晚上就已经跟随那个男人去到了他家里,把那个女子救出来了,现在安放在村头大槐树后面的一间破草房子里。那个孩子我们也带出来了。才两岁,还可以教。”轩辕阔看着叶莺的后脑勺,微微一笑回答道。
“那那个男人呢?”
“放心,他还活着,只是他永远不可能再去买女人了。”
叶莺回过头看着轩辕阔。从凌晨到现在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