槲生顺流而下有五日,突逢滂沱大雨,霎时间乌云滚滚,电闪雷鸣,原本逐渐干涸的两岸被天赐的雨水完全沁润,河面高涨,湍流奔腾而过,冲碎映射在水面的月影。
时不时有如脱缰野马般的水浪飞跃出河面,直扑空天的怀抱。
槲生向四周望去发现没有树林,却模糊地看见几个立在河中石上,凶神恶煞的中年大叔正盯着他。
他心中不禁一颤,立马意识可能遇见了穷凶恶极的猎徒,头脑闪过的只有一个字“逃”,发现身子动弹不得!
槲·剑凝——
槲生身旁激起圈圈水波,一柄幽蓝色的冰剑乍现出水面,冻结了以水为媒介的禁锢法阵,槲生脱身后慌忙踏冰逃去。
槲生心思缜密,双手在空中熟练地挥转腾起幽蓝色的寒气沿途设置冰石暗礁。
“这偌大的空天尘世,难道就没有我的一处容身之所吗!“槲生在心中苦苦呐喊,他知道自己早已是有家不能归,回去也只会给乡邻带来不尽的灾祸,可是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自从踏入北槲庭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只有成功才能有一线生机,否则后生只能苟且偷生。
命运似乎跟他开了个玩笑,给了他开了一扇门,却趁他进门时狠狠地夹住了他的脑门。
冰棱雨——
槲生转身双手挡在眼前,一上一下,疯狂驱转尘力顺旋双手。满天的冰棱盘旋着刺向猎徒。
猎徒们见状不妙,三人便化作一团紫雾向槲生袭去。槲生见难以退却猎徒,只能观察周围地形,再谋他法。
十五圆月当空,被滂沱大雨洗礼过的空天在夜幕下微微泛着暗蓝色的光,月光普照在这片孕育无尽生灵的大地上,不留一丝余光。
猎徒避过冰棱后又化为人形再次追赶,三人同出武技,打出撕裂空气的雾拳不断夹击槲生。槲生踏冰而行身轻如燕,艰难地躲避着,但逃跑不是办法,因为总会被他们这些常年追捕褪子的猎徒耗至精疲力尽后轻松拿下。
猎徒其一说道:“我们轻功了得,但是御水借力负于踏冰,幻形吧!”
雾山猎徒体型突然剧增一倍,身体源源不断地散发出青紫色的雾气,三人一越皆数十米远,脚踏之地为毒雾环绕。
“幻形?五尘巅峰境界!”槲生这才心生恐惧,知道不敌猎徒,何况三人!
思虑之时猎徒慢慢追上,槲生御冰的功法发挥有些乱了分寸,但脑海中有着强烈的逃生欲望,他不想沦为猎徒的阶下囚,成为被任意摆布玩弄的工具,然后受尽折磨后无名死去。
猎徒纵身一跃,凌空一拳击向槲生。说时迟,那时快,槲生速凝冰石,双脚猛然发力跳离原地。巨大的雾状拳头随即呼啸而至击中水面,未摧冰,水尽青紫,而来不及反应的游鱼立即腐烂被水无情的卷没。
一徒使得一手好掌法,化作道残影击向槲生胸膛,动作迅速若被封去前路,亦可左可右纵劈向双肩。
二徒则运拳成风,与其掌法相呼应,右拳直逼槲生太阳穴,若其躲避必被干扰视野,而此时左拳藏了一手,敛力突击后腰。
三徒不甘示弱一个飞身连环腿贴着水面踢向槲生,皆为实招,既可分散敌方注意力,又可在关键时刻出奇制胜。
槲生步步为营,见招拆招,扩寒气于空中,使双手凝聚冰铠,先是一冰头功撞得一徒眼冒金星,再直面其摧心掌,交叉扣住他的手腕,起劲分手两侧,臂力惊人!分一掌对二徒一拳,自起一膝格挡住另一暗拳,再横向一踢化险为夷,化被动为主动。
一徒另一掌被推开力道却未卸,一个变化翻手横劈向槲生咽喉,掌未至,毒雾已入口鼻,槲生只能右侧身躲闪,再借其前突的掌力将他拉向飞踢而来的三徒。
但把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二徒,槲生左手托着一徒抵挡,右手返背,握成冰剑险格一拳,又斜剑上下反复横挑,封住了另一拳的进攻。
就在三徒近身踢来之际,一徒又刹那间忽作一团迷雾笼罩着槲生头部周围,若未防住必被踢得粉身碎骨,槲生心里一乱,右脚慌忙聚气一踏,立起一道冰锥不料只挡着一脚便已碎裂。
千钧一发之际,槲生索性化除脚底的坚冰,纵身陷入河中险得生机。
“这小子遁入了水中,这该如何是好!”猎徒惊道。
他们修行雾术,难在水中施展拳脚,自然不善水性,槲生虽猜到了这点,但自己也游得甚慢,突然望见澄清的河水从三个方向开始变为青紫色,完美地向他包裹而来,槲生只能逃出水中,回到水面。
心想:这三人车轮战,不用多时,我便会体力不支,而又毒性发作,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完全侵染,但好在河上空气湿度大,利于扩散寒气,他们身体也会受我的寒气侵蚀积淤,逐渐僵硬!
三徒隐匿行踪随机应变。二徒跃从天降欲拿槲生,一徒其形骤缩,速驰近身,一拳击向槲生的脸颊。槲生也是一连几个侧身翻才勉强闪避连环进攻。
尘世的清风透着丝丝寒意,扑面而来,拨弄着他的发丝,裹挟着三月万物生灵的清香掀动着他的鼻翼。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回忆,槲生双眼顿时失色,倒立在空中不动。
“哈?你会侧身翻?”
“对呀!你不是看见了吗?”
“嗯,可以再来一个吗?”
“好呀!”
女孩拨弄着鬓前的青丝,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正当他头脑倒悬之时,一阵风扑面而来,透着清新的泥土气息和丝丝青草花香,槲生侧身翻的动作突然凝固在空中,望着庭前坐在花坛旁的女孩轻声呢喃道:“这是?真美!”
“小心点!有人撞过来了!”
槲生身体突然失去平衡,一记拳力在他的胸膛炸开来,顿时口中涌出血腥味,倾泻内力迅速冻住伤口以防毒素扩散,“这是?真痛!”站稳身后立马想拉开距离,但为时已晚,
虽戏言为废徒,但对于二流猎徒,名门褪子也不可小觑。在三人的合力围攻下槲生连连受伤。
但他们不曾意识到的是潜在身体中的寒气正蓄势待发。
“冰为水质,固形而坚——”槲生忍着剧痛运转内力驱尘力于足底,猛踏水面凝成冰剑。幽蓝色的冰蔓缠绕着冰剑,向四周迅速蔓延开来。一寸藤生,一点雪银花,一片冰凝结,冻住了圆周几十米的水域,且冰锥耸立,凛冽刺骨。
“零——”刹那间银花凋零飘散八方,寒气逼人。
“聚”琼瑶回旋聚向手心。
只见他一手握住冰剑,半蹲着身子,一手凝聚寒气,准备殊死一搏。
猎徒欣赏着猎物在绝境中苦苦挣扎,心满意足地准备给予猎物最后绝望一击,径直三拳合击,直捣黄龙。
再等一会,再等一会,槲生口中不断默念。
就是现在!一步起,二步转,三步凝,四步沉浮,五步并,六步首尾和,七步中挺,冰破凝。七步成阵是他的绝技,槲生一手拔出冰剑,一雪银掌击向剑出的洞窟。
厚冰俱破裂,冰石倾覆,河水翻腾至数十米高,猎徒惊骇地想御水踏空,却无奈水境难成,本能地借冰石跳离,可双脚刚运气蓄力立即僵硬难行,失足落水。
槲生掷下冰剑,借力飞出百米有余。而冰剑刚触水时深蓝色的冰藤从冰剑上生长开,就像滴入水中的浓墨迅速扩散,又如参天古树盘根错节,所及之处皆为凝冰,瞬间冰封圆周数十米的水域,猎徒皆被封于寒冰之中,难以自救。
槲生也耗尽全力迎头一面栽进了支流河水,激起飞溅的浪花,泛蓝色的黑发在水中荡开,槲生一手摸了摸自己消瘦的脸庞,一手伸向河面通明的月轮。
又抓住了什么?是命运的尾巴么?水声冲入双耳,浑浊的河水涌入鼻口,槲生恍恍惚惚意识慢慢模糊,随着湍流任意东西。
“你看他长得怎么样?”
“我觉得一般般吧,五官还算端正。”
“小声点,他就在后面。”
“这有什么的呀。”女孩摸了摸脸颊,转过头来笑着问道:“你们男生在哪里休息啊?”
槲生看着身着白衫摆弄着秀发的芊芊少女不禁羞涩,眼神连忙躲闪避开她珀玉般清亮的双眸,吞吞吐吐地说道:“应该在东...东庭这里,就...就在这里”一边还手忙脚乱地笔画着,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少女仔细端详了一阵子转回身说:“普普通通吧,不过他后面那个长得不错。”
“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戏弄他?”
“只要他喜欢就好了。”
“你不喜欢?”
“嗯,我看不起他!”
我看不起他,我看不起他,可我为何要给他一丝希望呢?只为了玩弄吗?槲生在心中反复揣摩。当他探听到这句话时宛如耳闻钟鸣,回音不绝,心中激起圈圈涟漪难以安宁。
恍惚间有人在他耳旁叹悠悠地说道:“我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