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路遗发现自己偷箭,俊逸男却没有丝毫窘迫,抻了抻因为奔逃而凌乱的衣襟,将自己怀中装有六支符箭的粗大箭筒更抱紧了几分。
“这东西又没有名字,握在谁手里,便是谁的,那三人确属你们所猎,可本少爷又没同你们抢尸体争功绩,这般没命地追我做甚!”
一边说,俊逸男微微抹了一把嘴唇,意味深长地看了路遗一眼,后向他走近两步,探出半只脑袋冲那几个大汉委屈道:“你们勇猛彪壮,功夫又好,一箭便可穿胸破膛射杀敌人,即便赤手空拳,也能自保无虞,本少爷这般金贵纤弱,自然需要多些箭支防身,否则岂不巴巴等死?!”
路遗听他说得理直气壮,明明知道这人是在强词夺理,颠倒黑白,却莫名觉得此人的话无可反驳,不是不愿,而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同他相争,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的道行还是太浅了些。
路遗身后的几个大汉显然也没料到此人如此无赖,望着那张清新俊逸品貌非凡的脸都有些发懵。
毛胡子最先反应过来,狠狠地唾了一口脓痰,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的东西,给你那是赏赐,不给你来拿,那便是偷!少废话,想活命,就乖乖把箭还了!”
毛胡子身后的两个小弟也喊,“还了就放你一马!”
路遗没有说话,默默站到了一边,他在考虑到底帮谁,似乎帮谁都没有必要。
既然参加了这个胜者只取一人的冉氏狩猎会,那除了自己,场间的所有人都是对手,是敌人,他此刻就应该把他们全部杀光,哪有还帮着人主持公道的道理!
不过这里有四个人,而他手上,只有一支箭……
想到这里,路遗忽然觉得有些疑惑:这狩猎会,评判最优者的标准是什么?是必须用箭将人射杀最后来数尸体?还是只要将人弄死,不论甚么方法都行?
数尸体……怎么数?射杀之时可能都看不到对方的头脸,箭上除了一些连他都看不出名堂的符文,也没有任何可以判明各人身份的特殊标志,所以要在大会结束后通过尸体数来评定优胜,根本行不通!
更不可能让他们将所有被自己射死的人堆积到一处那么麻烦!
所以,唯一的办法……
明白过来后,路遗把目光移向了俊逸男怀里抱着的箭筒,对这人不合理的行为、牵强的解释,一瞬有了诸多恍悟。
俊逸男感受到路遗了然的目光,面上的神色这才有了几分尴尬,眼见着几名壮汉果然要动手收拾自己,他更向路遗靠近了几分,原本不卑不亢的语气不自觉染上几抹讨好的意味:“喂,你若肯帮本少爷收拾了这几个莽汉,本少爷就把这些箭全都给你,附带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路遗垂眸,不自觉笑了起来:“不帮你,这些箭也是我的!你有甚资格同我谈条件?!而且,你我体型相差不了多少,两个加起来都不一定比得过最中间的毛胡子,怎么就确定我一个人能收拾得了……”
俊逸男没有等路遗说完,自信满满地抹了抹额头,显得异常从容得意,“因为,本少爷从你眼中,看到了对他几个的不屑!虽然你穿得破烂寒酸,相貌也不出众,但你这双墨瞳,勉勉强强还看得过去!本少爷喜欢它里面的异光……”
俊逸男说着说着走偏了题,轻咳一声,赶忙打住又把话锋拉了回来:“如何,帮是不帮?!”
路遗没有立即回答,用余光扫了一眼侧旁数步之外蠢蠢欲动的几人。
看他们明明心痒难耐、憋得满脸通红咬得牙齿咯嘣作响却愣是没敢冒然进攻的模样,路遗做了一个决定。
“毛胡子大哥,这王八蛋的命,今日你们恐怕是取不了了,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真动起手来,你们铁定是占不到便宜的,但我也不想杀你们,所以,给你们一个选择机会,要么同我死拼,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要么你们就自行离去,不再强求,若还能遇见,我会再放你们一马,当然你们手里的箭,得给我……”
闻言,三名大汉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安惶恐。
确定路遗不是玩笑之后,便围到一起开始商讨。
如今他们手上没有任何旁的兵器,三人合力近身围搏那长得好看的人,彪壮的体型或许能占取优势,但面前这眼睛油绿的男子若打算插手,只怕真的难以善了……
这人给出的两条路,看来第二条比较好走,可若不能夺回铁箭,他们两手空空拿什么对付其他参赛的人?不被他杀死,也会被别人夺去性命……
“少废话!动手罢!”经过一番熟虑深思之后,三名壮汉异口同声喊道,接着都卸下弓筒,开始握紧双拳,咬紧牙关,摆出拼命的架势。
毛胡子大汉猛然出手,却没有朝路遗进攻,而是直接挥臂冲俊逸男抡去,两名小弟一边呐喊助威,一边悄悄靠近路遗,想偷袭将他擒住。
然而毛胡子抡圆手臂挥出的一拳别说伤人,还在半空便被路遗一脚连拳带人直接踢得倒退了十数步,指节发出啪啪脆响,还有臂间骨裂的声音在耳边撕扯。
毛胡子退撞到石壁上,待反应过来,便只剩下了撕心裂肺的痛感,让他一阵昏天黑地,差点直接背过气去。
两个小弟也顾不上再偷袭,慌慌张张围到毛胡子身边问:“元二哥,你怎么样了!”
被唤作元二哥的毛胡子没有呼痛,捂住胳膊咬紧牙呼哧呼哧喘气坚持站起来,似乎还要再战,路遗不禁摇头轻叹:“何苦来!”
说完他掏了掏耳朵,吹掉指尖的尘屑,后不慌不忙取下弓箭,瞄准毛胡子壮硕的胸膛:
“本来还想说,若前面两条你们都不满意,还可以再选第三条路的,但你们既然一心求死,那便给你们个痛快好了,我这人心软,最是见不得别人痛苦!”
“第三条?什么路?”
问话的人是躲在自己身后的俊逸男子,路遗微微侧头乜了他一眼,越发不明白此人如此不堪一击,为何会冒死来参加这场狩猎大会,衣着相貌都如此不凡,绝不可能是为了那“区区”一千两银子,莫非与他方才说的那个秘密有关?
但眼下不是问询的最佳时机,路遗没有回答,仍旧将注意力收回不断靠近的毛胡子三人身上,半眯起眼睛,放出了蓄力已久的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