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铭怀看了一眼李瑞家的地址,李瑞家住在宣城不远的乡下,一条黄色蜿蜒的土路沿着金黄的麦田曲折向前,郊外的小路寂静的能听到野兔子翻动土块的声音,他们刚开车进入这片土地,天空便下起细细密密的小雨,碧蓝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仅有几束顽强的光穿透一块块厚重的乌云,投射到道路两旁犹如黄色缎般随风荡漾起波浪的麦田。
宋铭怀将车窗摇了下去,贪婪的呼吸着屋外潮湿清新的空气,微凉的雨点透过车窗打到他的肌肤上,带来丝丝凉意。
“于队你刚刚说韩屿自杀说来也蹊跷?”宋铭怀用手指敲打着窗户。
“师傅,别叫我于队了,我还不是你带出来的兵啊,您就叫我于子吧,这样我听着得劲儿!”于伟听宋铭怀一口一个于队的,太别扭了,当初刚入队的时候,就是宋铭怀带着他走访,取证的,现在升职了,也不能忘本啊。
“额,好,于子,那你也别叫我师傅了,我听着也别扭,就叫我老宋吧,你跟我说说韩屿的事儿,我和韩屿打过几次交道,这孩子腼腆,老实,本分,不像是能干出格事儿的人啊,更别提入狱了。”老宋的眼神看向远方空旷的麦田,似乎想到和韩屿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您和他打过交道?”于伟反问。
“嗯我和他私下见过几次面,第一次是他报案,我们简单聊了聊,可以看出当时他很生气,但是却依然选择了报案,从这点看出,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另外一次是我执行任务,当时我我们接到线报,一居民楼里有人聚众吸毒,我看了一下地址正好是韩屿他们楼里,我记得当时应该是夏天,我们在楼下蹲点蹲了几个小时都没见有人出来,又害怕冒然上去打草惊蛇,所以一直在楼下徘徊。
我和我几个队友正在犹豫要不要冲上去的时候,韩屿正好从楼道里走了出来,当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而他也正好在这栋楼住,平时楼上楼下的应该见过面,这时韩屿去敲门应该也不会显得特别突兀,我就拜托韩屿假装家里漏水去看看屋里有没有人,一般人应该会权衡一下利弊,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孩子连问都不问,别上针孔摄像机就上楼了。
里面出来四个大汉还有两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听完韩屿说话,连回应都没回应就把门关上了。
韩屿从楼上下来时候冲我点了点头。
我立马下令,让兄弟们上楼把502团团包围,本以为这次是一次简单的行动,没想到里面除了聚众吸毒里面一间屋子里还有一些制毒器材,这次真是把这个制毒组织连窝端了,领导们对这次行动很满意,其实要是没有韩屿这孩子帮忙,我们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所以这孩子人品正,思想正,我真不明白他怎么能进监狱呢?”宋铭怀皱着眉想着以前和韩屿接触时候的情景,怎么想也不会把他和监狱挂上钩。
“您说您之前利用韩屿剿灭了一个制毒团伙”于伟听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反问,开车的手明显一顿。
“是啊,本来队里想感谢他的,但是为了保护他,就私下里约他吃了顿饭,吃饭时我还问他和他哥哥就是韩荣瑞怎么样了,那会他还很乐观。
当时韩屿说他想给他爸妈买套房子,离开这个地方,躲着韩荣瑞远远的,等日后房子要拆迁了就走法律程序,法院怎么判,他认了,即使钱分他哥一半也无所谓。
当时韩屿说了一句话,让我对他另眼想看,他说金钱买不了好的身体,他不想因为这个事儿再生气了,更不想让他的家人因为这事儿再生气,最近他爸爸的身体也不好,要是老爷子被气死了,为了这么一点钱,一点都不值得,钱买不来一条命,但是人活在世上一天就是有价值的。
我当时还夸他想的开了呢,后面队里的工作渐渐的忙了起来,我们也没怎么联系了,他也再也没有因为这事儿报过警,我当时还以为他搬家离开了呢,没想到却在监狱自杀了。”宋铭怀对韩屿的死感到惋惜,他深深的探了一口气。
“那照您这么说,韩屿后期应该不会再去找韩荣瑞理论了。那这事儿就更奇怪了......”于伟听完宋铭怀说完后,抿着嘴,略有所思。
“还有,师傅,您当时抓的制毒的那几个人里有这个人吗?”于伟从手机里翻出一个人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剃着大光头,脑袋上有道疤,全脸范黑,一脸横肉,面容可憎,四方大脸,人高马大的。
宋铭怀拿起手机仔细看了一下,回忆起当天抓贼时候的场景,当时一共有四个男人,这男人是四个人里面最壮的,当时他手里拿着刀,其它几个人都乖乖抱头的时候,这人手里拿着刀尝试负隅顽抗,结果捅伤一位辅警,宋铭怀眼看光头手里的刀再次捅向受伤辅警时,他迅速的拔出了腰间的配枪,一枪射在了光头拿枪的手上,这才救了同事一命,后来这光头因为涉嫌袭警和制毒被判了重罪。
“嗯,是有这人,有这个光头。”宋铭怀很肯定的说。
“这个光头和韩屿分到了一个牢房。”于伟沉声说道,“如果光头认出韩屿就是当初那个帮助你们敲门的人,那么韩屿在监狱里的日子应该不好过,我现怀疑,韩屿的死是不是和这个光头有关。”于伟思索了一段时间后脱口而出。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是间接害死韩屿的凶手!”宋铭怀暗自说道,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五味杂陈。
“老宋,你别这样说,这事是赶巧了,不赖你,再说了如果不是韩屿与韩荣瑞之间的事,韩屿也进不了监狱。”于伟将手放在宋铭怀的肩上安慰他说道。
“韩屿入狱是因为殴打韩荣瑞,导致其鼻骨骨折,据《人体重伤鉴定标准》来说,评定重伤指导致人容貌显著变形,丑陋或者功能障碍的,可以算是重伤,其实韩屿这个可以算是危重,但是韩荣瑞在后期送来了鼻功能测试评定表,上面显示鼻部味觉部分丧失,这下韩屿的罪名算是落实了。哦,对了,当时这个案子换了两个审判长,前面的是你弟,你弟本来想酌情为韩屿减刑的,没想到后期你弟就出事儿了,你弟没和你提过吗?”于伟将案子的卷宗交到宋铭怀的手上,让他仔细看一下。
“我弟工作上的事儿从来不跟我和我妈提,他说他手上的案子不能泄露给任何人,有人就有人情,他办案只依照法律,不顾忌人情,单位的事儿单位结,回了家咱就是家事,其实我知道他是怕我们知道案子里有熟人替别人向他求情,也害怕我们知道这些法庭上糟心的事儿心烦,所以我弟就指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则,家里不许谈公事。”宋铭怀说道。
“老宋,你说韩屿这件事儿和韩荣瑞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于伟眼神紧紧的盯着前面泥泞的道路,眉头紧皱。
“再您没来特案组的时候,我们曾经怀疑过是韩屿干的,但是我们到过韩屿家,韩屿的爸爸经常卧床,韩屿的妈妈岁数也大了,没有作案的能力,况且他们当时都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我当时才去问您,韩屿的身边除了他爸妈是否还有别人。”于伟说道。
“我有映象,但是当时他的身边真的没有别人,没听他提起过他还有女朋友什么的,对了,你说韩屿的死有蹊跷,我也这么觉得,尤其是光头和韩屿在狱中分到了一个监狱,这简直不能用巧合来断定了,这肯定是有人刻意而为......宋铭怀分析到。
“嗯,这样吧,老宋,后期咱再走访一遍韩屿家,具体问问韩屿在狱中的情况,也许他们再探望韩屿的时候,韩屿曾经听到呢!”于伟继续说道。
“嗯,好”。
此时秋日的小雨突然停了,浓重的乌云被一圈圈金色的光芒围绕,大块的乌云被拆成小小的几块,天空变得澄澈了起来。
车子转过一座小土山,驶进了一片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