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靖云蒻不说话了,戎夷士兵只当她是震惊到了,很得意似的扬起了头,还不忘炫耀道:“这回你信了吧,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戎夷一定会赢的。”
“嗯,你说的是。”靖云蒻故作感激,眼圈愈发红了,张口继续补充,“既然是这样,那我也放心了。”
“你能跑到这儿来,我猜你是不是没家啊,要不你在这儿多歇两天,周围都是逃荒来的村民,你们也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靖云蒻心下一惊,忙不迭摇了摇头,又往后匆惶退了两步,朝他行了一个云海惯用的福身礼,恭敬谢道:“多谢将军的好意,不过不必了,我到底是女子,总归有诸多不便。”
便是眼前这个士兵再好心,她也不可能在戎夷驻扎的军营附近给自己找不痛快。方才他说戎夷的小皇子要来,那么指的人应当就是呼和浩。
呼和浩是认得自己的,若是在这种地方让他瞧了出来,自己也算是自投罗网,先前什么在云海宣王府的时候,呼和浩便大放厥词声称要带自己来戎夷,这下子倒是自己不请自来,亲自来了戎夷。
闻言,那戎夷士兵也不再说些什么,女子回拒了那肯定就是真的不要!
靖云蒻又告了两声谢,顺着来时的方向离开了,没让除这个放哨士兵以外的戎夷人瞧见自己的踪影。
后方有戎夷人,北逸轩是亲自带了士兵去周围附近的县城打探情况的。
若是这仗真的打起来波及到周围的百姓,他心中定然会不安。边疆沿途的县城镇子虽小,但也当属第一防线的城池,若是连第一道都受不住,军心一定会大乱,士气不增反降。
自己人侦查来的消息说是戎夷士兵证伪装潜伏在云海百姓所在的县城内,目前看来并无异常的举动,但异常的是人数——不是几个,而是上百人。
“等一等。”北逸轩本是要推开一户人家探探口风的,余光瞥见一旁的猪草,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京中送往战场的粮草,这个月是什么时候到。”
身后跟着的属下步子也一顿,他怔了两秒当即便迅速回想,冷静道:“是两日后。”
北逸轩忽然悟了,冷声道:“他们是想截胡物资和粮草,好让咱们打不赢这场仗。”
云海与戎夷的战事已经将时间战线拉了很是有些一段时间,本可以迅速解决的问题却因为各种原因没能真的打一场硬战,就在先前日子,两方心照不宣,知晓接下来的这一场必定是恶战,是解决双方两国根本问题的生死血战。
而这个时候在云海军营后方忽然出现大批戎夷人,除了屠城以外的可能性,北逸轩只能想到他们是想借机拦截物资,好断了供给的后路。
屠城的可能性不大,这种情况一般来得突然又迅猛,多发生在夜间突袭,若当真是恶劣的屠城,那么自己的人未必能打探到戎夷人的真正意图。
手下也是身经百战的经验,听见北逸轩这话只是惊诧了一小会儿,低声问:“将军,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件事北逸轩也只能推测到十之八九,并不能十分确定。隔墙有耳,他又看了一眼这户人家门口堆着的猪草,转身抬步便走,身后的士兵跟快跟上前来。
一直出了镇子的土路,北逸轩才吩咐道:“你们分一小拨人出来,在城内暗中查找戎夷士兵的下落,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不要硬碰硬,一旦发现他们的真实意图立马撤兵回来,我自有打算。”
而在这个时候,靖云蒻也入了城。她现下的身份是因战乱而无家可归的逃荒者,又是云海人,大家对她的接纳程度很高,权然不把这个外来人当外人看。
“你们听说了吗?先皇驾崩三个月的时候皇上办了一场祭祀,听说在祭台上面有黑衣人刺杀新帝,为此还丢了个矜贵的宣王妃呢。”
京都的消息传到边疆的小城时已经是数十日后的消息了,百姓们乐此不疲将这件事拿出来当茶余饭后的笑料。
靖云蒻忍不住自己的习惯,见了好草药便移不开眼,才开始挑选便又听到旁边的摊子有妇人在讨论京都的事情,事情又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轻轻歪了歪脑袋,试图去听清对方在说些什么。
“我也听说了,刺杀皇上的人好像是戎夷人啊……你们听没听说那件事情啊,就是咱们当今的皇上啊,还不是皇上的时候曾经和戎夷那边的人谈判过,听说是没谈拢,才让戎夷人出尔反尔,有了这场战争。”
“哎呦造了多大的孽啊,那皇上岂不是得罪了戎夷,难怪会在那么重要的场合还引得戎夷人去刺杀。”
靖云蒻在一边听着,唇角不禁勾起了一丝弧度。
她就知道,按照北逸繁的脾性,为了让冯秋月和北逸冰相信此事,一定会往最靠谱的方向编排,而最靠谱的顶罪人,也只有远在万里之外的戎夷族了。
现下戎夷的小皇子呼和浩正在马不停蹄的赶往边疆,若是在沿途听见这些风言风语,他那个像发了疯病似的性格,想来一定会暴跳如雷,不肯放过散播谣言的北逸繁吧。
思及此处,靖云蒻越发觉得这件事情好笑起来,掩唇笑了笑,她侧耳去听那些妇人还讲了些什么,手上却是没停下,仍旧在挑选着自己中意的草药。
“来人啊,有小偷!偷东西了!”
忽闻一道洪亮雄浑的声音,靖云蒻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肩头一重,接下来整个人便止不住的往一侧倒去,幸亏旁边鹅草药摊子有支架,她接力抓了一把,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给我站住!”
怎会如此没教养,撞了人竟也不晓得道上一句歉,拔腿跑得更厉害了,她有些愠怒,拔高了音量在那人身后喊。
这话像是极具有蛊惑性还是如何,那人竟然一下子停住了脚步。靖云蒻这下才看清那人身上也是破破烂烂的,身上权然没有一块好布料。
是个叫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