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北逸繁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仓皇着点头应了。
他知道,自己如今贵为皇上,是这云海的天子,处处举动都象征着云海的颜面,他不能因为私情而去这样光明正大关照堂堂王妃,说出去会落人诟病。
“儿臣知道了,以后不会再做这等没分寸的事情。”北逸繁缓缓点了点头,他咽了咽嗓子,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靖云蒻,吩咐道,“照顾好宣王妃,若是王妃产后有个什么安危,朕绝不会轻饶你们。”
将孩子偷偷掉包的事情他已经做完了,现下需要做的就只能让下人们照顾好靖云蒻,安心把身子养好。
“皇上懂得其中的道理便好,你也莫怪哀家多嘴,只是你如今刚继位,京中看不惯你的大有人在,你的一点点错处都会是他人拿捏你的把柄,懂吗?”
北逸繁朝冯秋月恭敬抱拳,不卑不亢道:“儿臣明白,儿臣谨遵母后的教诲。”
冯秋月欣慰的笑了笑,抬手往前指了指,身后的宫人便鱼贯而入,各个手中都捧着精致的礼盒。
北逸繁见着冯秋月的举动,有些诧异,问道:“母后这是……”
打一巴掌给一堆甜枣吗?
“哀家也是女人,晓得这生孩子艰难不易。”冯秋月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宣王妃又受了丧子之痛,哀家看着也揪心,这些东西是哀家的一份心意,也是想让宣王妃尽早好起来,为皇室绵延子嗣。”
宫人还在往外间的桌子上摆放东西,冯秋月也不欲再多解释些什么,略带怜惜的眼神看了靖云蒻好一会儿,她长叹了一声,抬手捏了捏眉心,一副很是倦怠的模样,看样子是打算回宫了。
这话是说给北逸繁听的。不问政事的太后都晓得回宫,日理万机的皇上也理应分得清孰轻孰重。果不其然,北逸繁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同冯秋月一并回了宫。
冯秋月掀了眼皮儿,拿余光扫了一眼脸色不虞的北逸繁,声音平淡,却不容置喙:“这样的事情交给底下的人做就是了,皇上若是不放心,塞几个自己人在宣王府也未尝不可,只是亲自驾临宣王府的事情,以后还是少做的为好。”
靖云蒻醒来已经是翌日的事情了,天光大亮,窗户外头的光照转进内室之中,落在她的眼皮儿上。
灵沫担忧靖云蒻产后有什么大出血的症状,守在她床边寸步不敢离开,见王妃醒了又是喜得落泪。
昨日里她是候在一边儿亲眼看着王妃产子的,那场面当真是吓到她了,大片大片的血水止也止不住,喉咙都嘶哑的喊不出声音来。
“你哭什么啊。”靖云蒻有些无奈,笑得很勉强,“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已经从鬼门关走完这一趟了,不要紧了。”
闻言,灵沫又哭又笑的,抹了一把眼尾的眼泪,拼命点了点头。
靖云蒻慢慢敛下了脸上的笑意,她有些紧张,下意识去抓灵沫的手,轻声问:“孩子呢?他现在在哪儿?可是一切都好?他昨日里才出世虚弱的很,可是有饿着冷着?”
这一连串的问题打得灵沫措手不及,她终于放心笑起来,回握住靖云蒻的手,笑道:“王妃安心,小世子现在很好,奴婢到底是提防着皇上的,没有将孩子交给他。”
靖云蒻点了点头,躺在床上愣了半晌,又想起什么似的,偏头问:“然后呢?”
“奴婢将小世子交给了奴婢的旧友,但未曾透露真实身份。她虽是青楼出身但也是清白姑娘,也早就赎身重新开始生活了,她前两日晓得奴婢要交给她一个刚出世的孩子,还自掏腰包请了一个乳娘,奴婢信得过她,还请王妃也要信奴婢一回。”
既然是灵沫信得过的人,靖云蒻想了一想,但是点了点头,应下了。
那她也要信任灵沫……灵沫绝非是背主求荣的女子,也不会做出那等伤害自己孩子的事情,她理应信得过。
靖云蒻又在床上歇了几日,每天都有北逸繁的人贴心照料,又有冯秋月送来的那些上好补品,这一天天下来的,身子骨都是软的,整日提不上力气来。
“灵沫,你扶我出去走走。”靖云蒻拿手肘撑着上身,支起身子倚靠在床头,“整日里在床上躺着也不是个办法,仔细再躺下去连走路都不晓得该如何迈腿了,到时候才是真真正正的出问题了。”
灵沫被逗得扑哧一笑,掩着唇道:“呸呸呸,王妃若真的想出去走走,那咱们在院子里逛逛就是了,奴婢扶您起床,您可千万不要说这等不吉利的话。”
靖云蒻也笑,乖乖应了。
到最后,灵沫到底是被迫妥协了,头先分明答应好只在院子中散散心,锻炼锻炼腿脚的功夫,王妃倒是好,嫌这院儿不够大,不够宽敞,非得在府中的旁处看看,每曰其名多走两圈百害而无一利。
其实靖云蒻的心思并不尽然,说到这里的时候灵沫已然昭然揭之了。但她不想扫兴,任由王妃去了。果不其然,她发现自己搀着靖云蒻的手在府中闲逛着时,王妃面上是在欣赏王府中的景致,可余光却是在看向墙头外的处处角落。
脸色看起来并不轻松,甚至可以看得出其中的几分愠怒,靖云蒻抓紧了灵沫搀扶着自己的手腕,下意识用了一些力道。
“王妃。”灵沫忍不住低低劝道。她开口并不是因为被捏痛了还是如何,而是她不想让王妃再因为琐碎的烦心事而劳神伤神,到头来亏损的也只会是靖云蒻的身子。
靖云蒻意识到了,从鼻腔中轻轻溢出一声鼻音来,慢慢道:“我累了,回去吧。”灵沫依言,搀扶着自家王妃又兜回了院中。
她就知道,大公主不会轻易放过自己,面上虽是妥协自己产了一个死胎,可暗里安插在宣王府监视的人手不减反增,甚至比从前的数量多了一倍有余,难怪灵沫什么也不肯说,也不想让自己再往外多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