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秋姐姐好歹也是皇上的妃子,怎会……那些照顾她得下人们呢?”
云婉清忍不住的开口,她心里有想过曹秋蓉的情况也许会变得很遭,但真正见到了,却有些接受不了,她难以想象以前那个聪慧娴静的女子竟会变成如今这般的痴傻。
只见陈嬷嬷哀叹一声,良久才道:“这位主子不知,我家才人自患病疯癫以后,內侍局便将这银秋阁照顾才人的宫人们都分散去了各宫,只余了老奴一人照看着,可宫里的那些个人眼见着我家才人没权没势,对我们也是刻薄的很呀……”
她说着便摸着曹秋蓉的头,手顺着长发而下,一遍一遍,曹秋蓉这才慢慢放下防备,只一双圆溜溜的大眼依旧好奇的打量着。
“这银秋阁如今已无她人,秋姐姐也不能知事,辛苦嬷嬷你费心照顾了……”
云婉清如是说着,这陈嬷嬷与曹秋蓉毫无关系,竟还能再她疯癫时如此真的呆她,实属难得。
听到云婉清这般说,陈嬷嬷一时似找到知音般将肚中的苦水尽数倒出,她看的出来,云婉清的身份定然不是像她自己说的那般,是与曹秋蓉一样住在晚秋苑的妃嫔,端看她得举动与穿着打扮,还有身后两位婢女所梳的发髻和宫裙,与对其的紧张程度就可看出。
陈嬷嬷一边不停地说着,一双锐利的眼也不停在云婉清身上打量着,看到云婉清的手有时候会不经意的抚上小腹,加之自己之前的判断,心里隐隐猜出了些什么,再看向她的眼神与神色不由变了几分,只是几人皆将担忧同情的目光停在曹秋蓉身上,均未发现,更无人发现曹秋蓉的眸子多了几分光亮,不再似之前般的那么痴傻。
“唉……老奴虽在宫里待的时间不短,可还是没能照顾好我家才人,我家才人在宫中除了主子您就再没个亲近的人,这都病了大半月了,也没见其他的人来看上一看……老奴只是个下人,又是个无依无靠的下人,只想着尽自己最大的力将我家才人照顾好,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这天越来越冷,可分给我们才人过冬御寒的物件儿不过寥寥数几,纵使老奴有心也无力呀……”
听着陈嬷嬷的抱怨,云婉清只好耐心安慰着,毕竟这宫里怕是在找不到像陈嬷嬷这般真心照顾曹秋蓉的人了。
“嬷嬷就不比在为那些个不懂事的奴才们置气了,安心在这银秋阁照顾秋姐姐吧,至于其他的,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踩低捧高,只是人之常情罢了。
云婉清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便站起了身随意的走了走,不想曹秋蓉竟“蹭”的从陈嬷嬷身边起身,拉着云婉清的衣袖。
“姐姐,姐姐,你陪我去玩儿好不好?”
她的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天真与期待,让人不忍心去拒绝。
柳儿见曹秋蓉跑了过去,紧张的也跟了过去,毕竟曹秋蓉现在的状态并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攻击云婉清,出了事她在去那就晚了。
柳儿将云婉清的袖角用力的从曹秋蓉的手中扯了出来,惹得曹秋蓉的眼眶中顿时布满了泪水,无措的看着柳儿。
关于之前云婉清与孟娟来银秋阁的事,她虽然没有跟去,可后来也是知道孟娟与火火中毒是与曹秋蓉脱不了干系的,就算小莺已经说过是她一人所为,可若没有曹秋蓉的表示与平日展现出来的情绪,小莺怎么会这般揣摩心意?明明那个时候曹秋蓉与云婉清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小莺那样做,难道没想过自己的主子会不高兴甚至责罚她吗?同为下人,她自是明白下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她对曹秋蓉虽然同情,却是怎么也不能像从前那般喜欢着的。
“好了柳儿!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说罢又对一旁不明所以的曹秋蓉柔声道:“今天有些晚了,下次我一定带你去玩可好?”
虽不指望曹秋蓉会听懂自己说的话,可她心底还是免不了的小小期待了一番,对于曹秋蓉疯掉一事,与她也有着摆脱不掉的责任,如果不是她当日用那些话来刺激小莺与她,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发生,何况,照曹秋蓉的话来说,她们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会遭到那人的伤害,也许话有不实之处,可大抵是不会差太多的,所以对曹秋蓉,她得心底还是藏着一丝深深的愧疚的。
曹秋蓉不知是听懂了还是被柳儿的眼神给吓到了,竟真的听话的点了点头,而后不再闹腾,跑到了陈嬷嬷的身边重新坐了下去,用手指卷着自己的长发,反反复复。
“柳儿双儿,我们回吧!”
三人正欲出门,不想陈嬷嬷竟走了上来:“等等……还不知这位主子怎么称呼?”
之所以这样问,是想看看自己的猜想是否是真。
“嬷嬷不用记挂,改日我还会来银秋阁看秋姐姐的。”
说罢,也不待陈嬷嬷说话,便率先出了屋。
“娘娘,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走在晚秋苑熟悉的青石板路上,柳儿却无心观景。
“柳儿,我发现你怎么变得越来越喜欢疑神疑鬼了呢?”
云婉清看着脚下被子里踩出的雪印子,有些漫不经心的说着。
“娘娘,你真的不觉得奇怪吗?秋才人不是疯了吗?那疯了怎么会听得懂您的话呢?而且奴婢只不过是将您的袖角从她手里抽出来了而已,她就一副像见了什么似得看着奴婢……双儿,你一直坐在旁边看着,难道也与咱们娘娘一般,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柳儿姐姐,双儿一直注意着娘娘,没有去看那秋才人……而且也有可能是是凑巧啊!秋才人只是脑子不清楚,认不得人,不代表什么话也听不懂啊?”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呀!怎么会那么巧,特别是她后来看我们的那个眼神,怎么也不像一个疯了的人才会有的……”
“柳儿姐姐,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啊?也许真的只是凑巧呢?”
“我说双儿啊,你怎么那么死脑筋呀?我从见到秋才人时便一直注意着她,怎么会看错呢?”
柳儿这么一说,双儿也不禁有些信了她得话,可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
“你们两个还不快跟上!”
云婉清在二人说话间便已走了前去,见二人还未跟上便出口提醒着。
柳儿说的话她不是没想过,可很多事情本不是她们可以猜测的,想多了也只是自寻烦恼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自己的处境,她不是曹秋蓉,自然是不会明白曹秋蓉的想法和苦衷,事情已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又何必再去逼她一把,将她最后的一丝尊严也丢于众人脚下呢?大家就这样心知肚明,却不点破不是很好吗?
云婉清才回莞倾殿,便命了陈福安去帮银秋阁打点上下,有了她得发话,那些个人自是不敢再多加怠慢,除了未派新的宫人去服侍以外,把克扣掉银秋阁的御寒物件儿尽数送了去。
此时的明月殿倒不似凝兰宫与其他各宫般冷冷清清,而是一片烟雾缭绕,笼于大殿上空,使得整座大殿都似伫立在仙境一般,飘渺虚幻,纷扬落下的白雪又使它仿如海市蜃楼一般的不甚真实,令人心生憧憬,却又隐隐不安。
每每有宫人路过明月殿时,都免不了驻足观看片刻,一时之间,宫内无处不在说此事。
刘凌霜得到这个消息后也是第一时间赶往莞倾殿告知,心里虽知云婉清也许比她更早知晓此事,可也不愿放过任何一个与她亲近的机会。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这次来,并没有像上次一般遭到陈福安的嘲弄,而是被人迎了进去,也是,她都已经像云婉清道过歉了,若是依旧这样对她岂不有失贵妃的身份?何况因着云婉清怀孕一事,宫里上上下下哪只眼睛不在她身上?
云婉清微笑着命双儿奉茶,柳儿也拿了小食与糕点端上,让她享用。
柳儿心里虽然因着之前的不快并不怎么待见刘凌霜,可还是知道要以大局为重的,她家主子现在虽然已经是贵妃了,可却是因着肚中的皇子才有的这份殊荣。
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刘凌霜的人虽然势力,可只要她家主子能一直身居高位,想她也不敢再与其翻脸。
云婉清看着柳儿此举也是赞赏的点了点头,她也不怎么喜欢刘凌霜,可她身处皇宫,危机四伏,那宫不是紧紧的盯着她腹中的胎儿?而刘凌霜在宫中的势力虽然不大,但为人极其圆滑好(hào)话,哪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总是早早的就能知道,若能与刘凌霜化干戈为玉帛,将她拉入自己的这边,那她在宫中也能多一双眼睛替她盯着。
柳儿见刘凌霜眼馋的斜眼看着案上的糕点,不由开口:“这个是枣泥糕和核桃粘,刘贵人快尝尝吧!这可是膳房才送来的呢!”
刘凌霜一听此话,心下一喜,嘴上忙道:“臣妾多谢贵妃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