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妈妈见六姑娘平静中带着坚定的神色,深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若逼得太过,倒显得奴大欺主,不懂规矩。
“六姑娘是院里的主子,你说怎么办奴婢自当听令。”
紫萍有些吃惊:“妈妈……”
“差事不分大小,今后有劳紫萍姑娘和许妈妈帮我打理好事务。”张六娘见好就收,打了个哈欠,尴尬道:“明日要去王府赴宴,昨个儿太过高兴,一整夜没睡好,我先回屋歇息。”
没留给他人开口的机会,唤了檀香进屋伺候。
一进内室,檀香不由透一口气。
她低声道:“姑娘怎么办?纸包不住火,若是明日、后日许妈妈非要查看账本,姑娘典当之事肯定瞒不住。要不是三姑娘多事,突然要带姑娘去王府赴宴,咱们将花笺一卖,不仅能赎回那些首饰,还能填补帐上的亏空。”
张六娘也长短叹起来,得罪二太太这才不到一天,竟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她果真还是不善于猜测人心。
“既然二太太把她俩拔到我们屋里了,这事只能易早不易迟,明个儿赴宴,咱们想办法不去,趁机去街上转转看看有什么来钱快的买卖。总会有办法的。”张六娘安慰她。
语气却既苍白,又无力。
“前前后后,又是赎金,又是月例银子,不多不少,足足有五十两。一日之内咱们去哪儿找能挣五十两的好事?!”檀香说着说着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张六娘沉默了,这样的好事也不是没有,可事到如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咱们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之前还有三两,加上上个月的五两,一共还有八两。奴婢这两年倒是攒了些银子,不过也就三两。加起来也才十一两,不够啊!”
檀香望着六姑娘的目光试探道:“要不,咱们去找曹姨娘……”
张六娘主意已定,倒也沉着,“这事不能将姨娘牵扯起来,姨娘胆小,屋里又有大太太的人,告诉她,就等于告诉大太太。你放心,银子的事儿我有办法,只是你得想办法弄两套男装,明日随我一起去赚银子。”
檀香有些说惊:“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你照我说的做就是。”张六娘的胸有成竹,让檀香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
赵昀这几天有点不对劲儿,就像撞邪一样,干啥啥不顺。顶着一对黑眼圈,一路打着呵欠,从肃王府里晃出来,钱虎一急忙窜上去,赶在赵昀的小厮平安前面,窜到赵昀面前,仔细打量着他,“昀哥,你看你这眼圈黑的,怎么了?就你这身板儿,就算夜御十个二十个美人儿,也不至于这样,到底怎么回事?”
“能有什么事?”赵昀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就是累了,我回府睡觉了,有空再聚。”
赵昀呵欠打的眼泪都出来了,绕过钱虎一,就要上马回府。
“昀哥!”钱虎一一把揪住赵昀,“咱们兄弟,你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昀哥,你看看你,瞎子也能看出你不对劲儿,走走走!咱们去软香楼,我已经让人去请娇娇,让柳儿姑娘跳舞,香香喝几支小曲儿给昀哥你疏散疏散。”
赵昀被钱虎一拽着,不清不愿的往前趔趄,“不是小曲儿的事,阿虎你松开,这么多人,你瞧你这拉拉扯扯,小爷跟你又不是断袖!”
“断袖?”钱虎一咯的笑出了声,“昀哥,你真要想跟我断一断,我真敢奉陪!”
赵昀噗一声笑起来,“行了,行了,别拉了,你看看,都是人,都看着呢,别拉了,我去还不行么。”
“管谁看不看呢,咱们兄弟怕谁?”钱虎一松开赵昀,两人上了马,直奔软香楼。
赵昀懒散象是被抽掉了骨头,软在榻上一堆软垫中间,一杯接一杯喝着酒,心不在焉。
“昀哥!到底怎么回事?我跟你说,你今天要是告诉我,我就不放你回去!”钱虎一急了,拖了把椅子坐到赵昀对面,示意柳儿和香香,“平时瞧你们挺会伺候人,今天怎么这么蠢?没看到昀哥心情不好?“
柳儿和香香急忙一左一右,一个给宁远捏肩,一个给赵昀敲腿。
”我都说了,没什么事……”
“不可能!”钱虎一猛拍了一巴掌,“昀哥,咱们兄弟,还能有不能说的话?你只管说,这京城,没什么能难得倒咱们兄弟!”
“好吧。”赵昀揉着眉间,看起来很纠结的下了决断,“前几天,我姐夫不是领了巡查修缮河道的差使,我寻思着这可是条挣钱的好门路。”
钱虎一一脸茫然,“这能挣什么钱?就是看一看,又不能设关卡收钱。”
赵昀被他一句话噎的几乎要伸脖子,抬手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跟你这个一点生意经都不懂的蠢小子说话,真他娘的费劲。你这眼怎么什么也看不到?那修河不就是门路?修河得给钱吧?难道不给钱白修?”
“对啊!修河能给几个钱?再说咱们也不会修河。”钱虎一一拍大腿,还是没懂。
“唉!”赵昀叹了口气,“自古以来,什么最花钱?河工!想当年,一条黄河,大修一回,能花掉三分之一国库银子,要是修黄河,说什么小爷我也得去包一段,发一笔大财,这京城河道,虽然跟黄河远远没法比,可比起其它的生意,这里头的油水,还是厚得很。”
“啊?”钱虎一眼睛瞪的溜圆,“那这不是好事吗?岂不是又发了笑横财?唉哟!昀哥,这事你得带上我?”
“还带你?!我自己都没戏?!”赵昀越想越来气,端起酒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
“啊!肃王不是你姐夫吗?你可是他小舅子,他连你的面子也不给?”
“唉!”赵昀挠头,“一句二句,跟你说不清楚,反正这事被他娘的有人截胡。”
“啊!昀哥你该早说,谁他娘敢欺负到咱们头上。”钱虎一撸起袖子就想干上一架。
“蠢了吧!”赵昀斜着钱虎一,”这河道修缮的事,是谁管的?肃王,那是我姐夫,满京城谁不知道?可谁提出修缮?宁相!宁相人老成精,这大冬天修缮河道的好处,他不比咱们清楚?他敢提出这事,肯定跟咱们想得一样。”
钱虎一还是没听明白,这中间的问题在哪里,“难不成宁相还缺银子,不对啊,他一朝廷命官,敢明目张胆地揽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