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山谷里,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正在费力地开垦着荒地。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瘦巴巴的,干活却很卖力。
金色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在地上拉出一道道奇形怪状的阴影。
不少人都累得汗流浃背,却不敢停下手里的动作。
老大说了,只要开出一亩荒地,就能有二十斤白花花的粳米!
那可是粳米!粮铺里卖得可贵了。
他们有了粳米,可以拿去卖掉,换成便宜些的粟米或者麦子,这样就能有更多粮食了。
所以众人拼命地干活,就算手磨破了,也不敢停下来。
距离山谷不远处有一条河,河边山坳里搭了一些低矮狭小的茅草房子。
其中一个狭小的茅草房子里,时不时传出几声咳嗽。
一名衣衫褴褛的汉子快步走过来,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碗里装着清水。
他小心端着碗,不让里头的清水洒出来,弯腰走了进去。
房子低矮,里头的空间也没多大。他走进一间屋,里头甚至连床都没有,只在地上铺着草席子。
一个干瘦的身子蜷缩在草席子上,花白的头发凌乱地得犹如一团枯草,身上还盖着一张黑乎乎的被子。
汉子跪坐在地上,把草席子上的人扶起来:“干娘,你快喝水。”
那是一个瘦巴巴的女人,她靠在汉子身上,飞快地伸出黑漆漆的爪子,抓着陶碗大口地喝水。
没一会儿就把碗里的水喝完了。
汉子正要扶她回去躺着,她突然一把抓住那汉子的手,声音沙哑地问:“狗娃子,干娘……干娘对你怎么样?”
汉子脸色一变,连忙说道:“干娘你放心,你对狗娃子的好,狗娃子都记得。麻子哥没了,以后狗娃子养你!”
女人突然抓紧了狗娃子的手,细细的爪子就跟铁钳子一样,把他的手抓得紧紧的,长长的指甲几乎抓进了他的肉里。
她死死瞪着狗娃子,激动地喊道:“不够!这不够!你要给你麻子哥报仇!你麻子哥死得太惨了,你一定要报仇!”
狗娃子脸色大变:“干……干娘……你……你说什么?那……那女人现在可是……”
老大说了,那女人以后就是他们的老大,他们以后只要跟着她混,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饿肚子!
现在干娘居然想报仇,这……
昨天动手的时候他拉肚子,就没去。听说那女人厉害得很,光凭一根长棍,打得他们都没法还手。
她手里还有把非常厉害的刀,把老大最宝贝的斧头都给劈了!
这么凶的女人,他们要怎么报仇?
女人看出他的迟疑,抓得更用力了:“狗娃子,你可别忘了,你当初是喝谁的奶水长大的!又是谁救了你,让你活了下来!
现在你麻子哥被人害死了,还死得那么惨,你真的不给他报仇吗?你对得起干娘吗?干娘就你麻子哥一个儿子,你麻子哥连个儿子都没有,他这是绝后了啊!”
狗娃子被她一说,心里羞愧极了,忍不住问道:“干娘,你想怎么报仇?我……我听说那女人凶得很,我根本打不过她啊!”
女人冷笑:“打不过又如何?打不过,就让别人杀了她!你放心,干娘知道你不是她的对手,不会让你白白送命。
你把干娘背到镇上去,到了那里,干娘就能找人杀了那女人,给你麻子哥报仇!不仅如此,还能得一万钱!
有了那钱,你以后就不用再当山匪了,说不定还能给贵人做事,以后有个好前程。狗娃子,你麻子哥死了,干娘现在就只有你了!”
她的声音沙哑极了,说话的时候十分刺耳,让人听着都觉得难受。
然而狗娃子听着她这番话,一颗心却被鼓动起来。他迟疑着说道:“可老大说,那女人也是贵人……”
女人瞬间激动起来:“贵人?她算什么贵人?你们肯定都被她骗了,她在骗你们!说什么开一亩荒地就给二十斤白花花的粳米,这事你信吗?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事,都是骗傻子的!再说了,二十斤粳米算什么,到了镇上,那可是一万钱!
只需要去一趟镇上就能拿到这个钱,难道不比你跟着李木头辛辛苦苦地开荒好多了吗!你想想,干娘现在只有你了,还能害了你吗?”
狗娃子听到这里,彻底下定了决心。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女人:“干娘,你想什么时候去镇上?”
女人立刻说道:“现在就去!你放心,到了镇上,肯定能有一万钱,干娘不会骗你的!你把干娘背起来,我们马上动身!”
狗娃子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带干娘去镇上!”
说完他立刻掀开被子,准备将女人背起来。
谁知被子刚掀开,他就闻到了一股伤口腐烂的臭味。他脸色大变,震惊地看着女人:“干娘,你……”
女人声音嘶哑地说:“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抓破了,你快把我背起来,我们马上走!”
狗娃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女人背在了背上。不想女人竟瘦得出奇,狗娃子背着她,都觉得轻飘飘的。
他惊讶不已,又觉得难受:干娘居然变得这么轻了,难道麻子哥死后,她,都没吃东西吗?
女人催促他:“快走!”
狗娃子不敢耽搁,赶紧背着她出去了。
结果走了没多远,就被李石头拦了下来。李石头看了他们一眼,问道:“狗娃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狗娃子瞬间心虚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他背上的女人突然说道:“咳咳咳咳,我太难受了,狗娃子带我去看医者。”
说完她又痛苦地咳了起来,仿佛马上就能咽气。
李石头吓了一跳,赶紧退开了好几步:“行了,你们赶紧去吧。”
女人听了,立刻抓紧了狗娃子的肩,提醒他快走。
狗娃子悄悄松了口气,没敢去看李石头,迅速背着女人走了。
路人有人看到他们,都忍不住叹气。
“刘大娘怎么病得这么重了?”
“她就刘麻子这一个儿子活了下来,现在刘麻子死了,她肯定很伤心吧。”
“哎,真是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