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出本体,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向母亲那个方向逃离。
“好热!”
为什么那么热,浑身上下好似置身在一个熔炉里面,汗水片刻间便浸湿了衣裳,风沙不断地吹打在湿漉漉的衣裳上面,很快又风干,如此往复。
我很不舒服,心脏跳得很快,头疼欲裂,皮肤也阵阵刺痛,来时那种毫不在意的细小石头都能让我产生巨大痛感,有稍微大一些的石头砸到身上,简直比死都难受,我终于体会到了母亲说的那条无比艰难的路。
我以为自己早已经走在那条路上,直到现在才发现,我连看都很少看到那条路,一直以来母亲都只是牵着我在那条路面前徘徊,现在只不过刚踏上去。
“哈哈哈,好痛啊,头痛,背上也痛,腿也疼得要命,全身都痛啊!哈哈哈…哈…”
这条路真的太难了。
在经历了无数次疼痛的抨击以后,终于得见这片区域的边沿,我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这么久的。
最后的一小段路,风沙早已经不见,这一刻,身后仿佛比什么都安静。
我拖着这副残躯一步步走出这里,奇怪的是并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
“你出来啦?”
母亲远远地就看到了我的本体,我紧咬牙关,泪水在眼睛里不停地打转,最终哽咽了一声扑倒在地,用尽力气慢慢化出人类形体。
“母亲,你…还是你吗?”
我有好多好多的话,好多好多的委屈在心里,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却没来得及说出一句。
这些天受到的伤害,在身体松懈之际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不停地冲撞我的脑海,根本无处抵挡,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答案。
“当然是呀。”
…
…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面的场景很熟悉,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正是之前与母亲穿过那片风沙之后的事。
无尽的黑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簇火,火光微动,闪烁的影子将我唤醒,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母亲怀中。
“你才刚睡下怎么就醒了,不睡了?”母亲将我搂在怀里,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
“刚睡下?”我本不该问,这只是在做梦,可是我在母亲的怀里清楚地感受到了温度,梦里应该不会有这些。
没等母亲回应,我瞬间便翻起身四处张望,那个方向应该有一片湖,为什么不见了?我满脸狐疑,快速地往那边跑,走到近前之后发现,确实是光秃秃一片,连岩石都没有几块。
“那里还在…”我转过头远远地眺望那片风沙边沿,不由得陷入沉思。
从那里面食人逃出来之后,不知不觉中就掉进水里面,我当时确实有好奇,为什么这地方会有湖,而且无论沙土怎么吹都不会掉到湖泊里面。之后因为母亲,瞬间就将疑虑抛到九霄云外,现在想起,不仅湖泊值得怀疑,就连突兀出现的母亲都很奇怪。镇山猿那种兽绝不是我们能捕到的,那个时候她的回答也太过笼统,对付他们简单得很,几个巴掌下去,三两下就搞定了,就算是从未受过伤的母亲,怎么想也都不可能。
如果不是母亲,那么出现的又是谁?
母亲曾经说过,山石草木密集的地方可能会有一种叫做“祟”的东西,它们不似兽不似人;不似山不似水;不似草不似木,生来无形,却又实质地存在,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生命。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还与母亲有过争论,这样的东西还能被称作生命?
我曾经仔细找寻,最终在一处洞穴.里面找到不少,也算是未知的一种,他们会变化成看到的东西的模样,花草鱼虫,山水石木,几乎是任何东西。也许是一粒尘,又也许是一阵风。有一段时间我这样想过,这片天地包容的所有东西都可以称作生命,他们有各自的存在方式和习性。就拿一块石头来说,在我眼里是一块死物,不会呼吸、不会说话、没有温度、没有血液、更不会走动,可是转念一想,它为什么要有我说的那些?也许它不用呼吸,不屑说话,也不需要温度以及血液,因为这就是它的生存方式,我们不能因为它的生存方式与我们不同就连最基本的存在都给它否定了。
我不明白
其实我也不明白,所以才走了这条路嘛~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但我还记得母亲有说过应对方法。
祟这种生物喜怒无常,你以后遇到尽量躲远些,他若一直随你,你可以假若无意撒些食物在地上,如果没有食物干脆就停下来,他见你没有动作自己就离开了。不要试图攻击或者不敬,那样很容易惹怒他,他可比这条路上的荆棘难缠多了。
我对祟实在太过陌生,毫无分辨的办法,如果之前发生的那些是祟在作怪,是不是就是说现在的一切才是真的呢。
“母亲。”
我回到火堆旁边,依偎在她怀里,告诉她我做了个梦,梦见你又把我丢下了,然后我被一群人类带走了…
我讲得很认真,好像那一幅幅场景正在脑子里发生,母亲也听得很认真,不时饶有趣味地说上两句。
故事没有讲完,具体到哪里是记不清了,我模模糊糊地睡去,第二天再满脸泪痕地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