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九道雷电的溃散，天空中的黑云先是剧烈的翻滚了一会儿，随后便开始一点点消散。
那张由黑云凝聚出来的人脸还是一样的平静，只是目光落向地面，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有一种错觉。
那张脸是不是在看我？
然而只有少数几人明白，那双眼睛是在看着莫忧。
莫忧周身电光闪烁，抬起头与之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竟然莫名的感觉有些熟悉。
人脸很快消散，紧接着，厚重的黑云也迅速散去。
转眼间，烈日高悬，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唯有满地的狼藉记录了方才的惊险。
单以肉身硬抗雷劫，这一刻，风无尘二人才意识到他们太小看莫忧的肉身强度了。
甚至之前莫忧和楚雪瑶交手时都没有完全激发出他的肉身力量，应该是记忆的缺失导致他无法发挥出自身的全部战力。
刚才的雷劫应该是让他觉醒了一部分记忆，因为在第五道雷劫劈来时，他们清晰地感受到莫忧的肉身强度瞬间拔高了一个等级，并且身体上开始散发出金光。
包括此刻，那些金光还没有完全散去。
“要突破了。”
风无尘看着不远处的莫忧低声说道。
是的，要突破至融灵境了。
融灵境，又称开灵境，达到这一境界，修者会开启自身神识，战力相较之前大幅度提升。
此时，阵阵神识之力溢散出来，他们知道，莫忧就要突破了。
视线转移到莫忧身上，只见他紧闭着双眸，周身雷霆迅速收敛，场中平静了下来，随即原本还残留在体外的黑气也一点点钻进了他的体内。
身体上的淡淡金光像是被黑气遮掩住了一样，光华不在，一切都恢复成了最开始的样子。
莫忧静静地感受着脑海中的变化，在一股特殊力量的冲刷下，一处空间在他的脑海中被开拓扩大。
识海空间！
识海空间是天生就存在于脑海中的一处特殊的空间，进入融灵境之后修者才初步具备了控制这处空间的能力，并且识海空间会被扩大不少。
随着识海空间逐渐展露在莫忧的脑海中，莫忧探查过去，一件物品竟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那是一杆长枪，枪身之上有一条墨色的巨龙盘踞，龙嘴大张，吐露出顶端的枪尖。
就在刚刚，他竟然看到那条巨龙的眼睛中闪过一抹红芒，仿佛活着一样。
一股极其凶戾的气息扑面而来，莫忧大惊。
好在那杆长枪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并未有什么动作，他才松了一口气。
我的识海中怎么会有一杆长枪？
莫忧沉思，记忆似乎有些松动。
他强忍着头痛，努力回想。
猛然间，一道声音忽然在他的耳边响起：“莫忧，你已经进入棋局了。”
“桀桀桀桀……”
莫忧意识身处识海，慌乱的四下扫视，出了那杆长枪什么也没有。
“你是谁？”
他皱眉出声，目光落在长枪之上。
“莫忧，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可是陪了你十三年啊！”
那道声音突然在四面八方回想起来，语气嘲弄无比。
十三年？
莫忧警惕的打量着四周，苦苦思索着。
如今自己也只有十三岁而已，按照这道声音的说法，从出生起，他就一直在自己识海中？
“你到底是谁？出来一见！”
那道声音突然笑了起来，随后骤停，道：“我是，朽啊 ！”
话音刚落，莫忧的识海竟然剧烈的震动起来。
朽？
莫忧的记忆又开始波动，头痛欲裂，一个个画面忽然浮现在脑海中浮现。
“异朽？”
莫忧大口喘着粗气。
“你终于想起我了！”
声音又放肆大笑起来。
莫忧的脑海却闪过了方才的那杆长枪。
一个祭坛，周围围满了人，忽然，祭坛崩碎化作一杆长枪，直接飞入了一个少年脑海中……
而那名少年，就是自己。
异朽，天地伴生之灵，是邪恶的化身，幼年时期喜欢寄生在人类身上，最后待宿主强大起来，噬主而生。
而自己，便是这只朽灵选中的宿主。
“怎么，想直接吞噬了我吗？”
朽灵却意味深长的道：“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你已身在局中，执棋者与棋？”
“我想看看你的选择……”
声音戛然而止，莫忧却还沉浸在它的话语中。
要是这朽灵现在真有把握吞噬自己，那自己现在不是很危险？
身在局中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选择？
等到莫忧反应过来时，朽灵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任凭他如何呼喊都没有回应。
“它应该知道我以前的事情……”
莫忧的意识重归身体，手指轻轻摩擦着手上的戒指，若有所思。
这时，风无尘二人走了过来，欣喜道：“突破成功了？”
其实这样问对于一个强者来说简直就是没面子！
一个小屁孩什么修为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可是这小子自从雷劫结束之后，一身力量竟然完全收敛进了体内，不泄丝毫。
一股特殊的力量围绕着莫忧，将他整个包裹住了。
莫忧见二人过来，走上前去，回道：“成功了。”
“那就好。”风无尘见莫忧此时虽然还是冷冰冰的样子，但起码恢复了一些，便没有在这上多说什么，又道：“方才可是又想起什么了？”
莫忧点了点头，但只是道：“记起了之前修炼的炼体功法。”
至于朽灵和长枪的事，他并没有说出来。
风无尘眼睛一亮，刚想问问是什么功法，忽然警惕的看了楚无极一眼，又将问题憋了回去。
楚无极自然知道这个老疯子在想什么，当下嫌弃的呸了一口。
瞅你那德行！
莫忧见师傅这样子，也猜到了什么，想笑却没能笑出来。
“师傅，我想去墓地看看。”
风无尘闻言收起了笑脸，看着眼前的莫忧，却没说出话来，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随后风无尘抓住莫忧的肩膀，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楚无极给先前那名暗卫交代了一声后也跟了过去。
莫忧只感觉自己眼一花，就出现在了距离墓地不远处的一个地方。
随后莫忧一步一步的靠近墓地，风无尘二人并没有跟过来。
莫忧渡雷劫时身上被劈出很多伤口，鲜血将衣衫染成了血红色，虽然因为突破到融灵境伤势基本都恢复，可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过。
此时墓地还有零零散散的人在祭奠死者，看到满身鲜血的莫忧过来也不由得后退几步。
莫忧没有理会这些，自顾自的走到一边呆呆地望着这一大片墓地。
八千二百三十二人！
这一刻，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神色冷漠且呆滞。
突然，莫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下，随后直接起身离去。
死者已逝！
而我要好好活下去！
对不起……
回去的路上得知楚雪瑶已经离开了天风城，莫忧突然有些怅然若失。
她现在一定很想杀了自己吧！
数千楚国子民丧生，而她，是楚国唯一的公主。
风无尘和杨老、楚无极辞别，直接带着莫忧离开了这里。
莫忧问去哪里，风无尘只是说一句。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