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山村内,隐隐有咆哮声响彻。
村庄的正中央,伫立着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其上,阵阵无形的波动散发开来,威势骇人!
此时,几百个身着麻衣的村民正围在那里,众人的视线全都汇聚向一处。
吼!
突然,空间荡起阵阵波纹,一股暴虐的威压随之弥漫开来。
寻声望去,在祭坛的上方,一名容貌俊秀的少年紧闭着双眸盘坐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妖冶的气息。
他的脸庞几近扭曲,冷汗顺着脸颊滴落,而在他的身后,正有一大片墨色的雾气翻腾,隐隐组成一张狰狞的兽脸。
“村长,祭坛已经压制不住朽灵了吗?”祭坛下,有一俊朗的少年担忧的问道。
一旁的老人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朽乃天地伴生之灵,如今寄生在小忧体内已经整整十年,按理说,就算是想要噬主而生,也不应该是在宿主实力如此之弱的时候才对……”
“朽之灵身为荒古灵体,拥有天地造化之力,如今盘踞在小忧的魂海中,以其之能,我若强行干预后果怕也是无法预料。”
就在这时,祭坛上的少年突然间惨叫一声。
“啊!”
无形的力量扩散开来,在这一瞬间,在场的众人清晰的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威压作用在自己身上。
几乎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变,一脸的不可思议。
要知道,在场每个人可都是大陆顶尖的强者,而祭坛上的少年不过十岁,实力低微,这让他们怎么能不震惊!
“怎么回事?”
“难道是朽之灵的缘故?毕竟那是天地伴生之灵!”
“不可能,朽之灵虽然恐怖,但如今只是一个还未成长起来的灵体,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威压。”
众人议论纷纷。
“难道……”
村长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祭坛上的少年,若有所思。
——
莫忧此时并不好受,数道暴烈无比的黑色能量不断地冲刷着他的身体,不仅如此,最让他崩溃的是自魂海处传来的阵阵撕裂般的感觉,其中痛苦,唯有经历过才明白。
“该死的朽灵!”
莫忧咬紧牙关,努力调动体内玄气来镇压朽之灵,但却收效甚微。
自记事起,这个该死的家伙就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身体中,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爆发一次,平时只需要借助祭坛的力量就可以完成压制,但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强烈的痛觉一刻不停地刺激着莫忧的神经,让他几欲疯狂!
也是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的某一刻,一抹妖异的血红色慢慢的爬进了莫忧的眼眶,转瞬间便占据了整个眼睛。
与此同时,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眼前的祭坛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直至轰的一声分崩离析,化作风暴席卷起来。
众人大惊:“怎么回事,祭坛怎么崩裂了!”
也就是刹那间的功夫,一杆长枪的虚影在风暴中缓缓隐现,随之一道清晰的龙啸声也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人们在那道声音中听出了一种惊喜和近乎癫狂般的兴奋地情绪!
紧接着,长枪连带着风暴一同化作一股诡异的血红色涌进了莫忧的体内,而莫忧也就此漂浮在了空中。
村长看到如此景象,沉默半晌,最后重重叹息一声,道:“终究,没能避开!”
“祭坛,祭坛不见了!”
人群瞬间骚乱起来,众人齐齐看向村长,“村长,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缓缓地睁开浑浊的双眼,解释道,“我神村祭坛中,封印着一柄凶器。凶器有灵,如今,他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有人明白过来。
“熟悉的气息?难道——”
在场诸人一个个都瞪大眼睛,心中久久难以平复。
村长点了点头,证实了他们的猜想:“是的,新的烛舞出世了,你们,可还记得我神村的使命?”
有人面色凝重,语气却异常坚定:“神村便是因为烛舞而生,隐居于此等待了这么多年,吾等怎会忘记使命!”
“保护烛舞!”
这便是他们的使命。
不惜一切!哪怕付出生命!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狂热的神色,就像是教徒突然见到了他们信仰的神一样。
然而莫忧现在可没精力去听他们的议论,因为就在刚刚,他的识海中竟然出现了一杆红色的长枪,枪身之上,有一条墨色的巨龙虚影盘踞!
忽然,那巨龙的双眸竟然猛地睁开,在那一瞬间,莫忧好像从它的眼睛里看到了——贪婪!
摄人心魄!
好在那道巨龙虚影转瞬间便消失不见,而随着巨龙虚影的消失,刚刚还肆虐的朽灵也安静了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感觉它要吃了我一样?
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一道诡异沙哑的声音突然飘荡起来:“你,生来为罪!”
“我等你,等你!”
“桀桀桀桀”
————
“小忧,没事了,没事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莫忧缓缓地睁开眼,脑子里全都是刚才那道诡异的声音,挥之不去。
那是……朽灵的声音!
等我?为何要等我?
朽灵盘踞在自己体内,到底有什么目的?
想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头绪,莫忧这才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低低的唤了一声:“石头哥。”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空竟突然昏暗了下来,大片的黑云自远方疾驰靠近,随之一股如大山般磅礴的力量也席卷而来。
“哈哈哈哈……烛舞,终于出世了!”
这道声音忽远忽近,似在天边,又似在眼前,声雷滚滚,震得人耳膜生疼。
而那遮住天空的黑云,细看之下,竟然是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一个个身着黑袍,只露出一双眼睛,恐怖的力量吞吐,整片空间都像是要炸裂开来。
村长等人见此,皆面色凝重起来。
来者不善!
“安南烈,不知突然来我这偏村有何贵干?”
一众人冲天而起,身周玄气吞吐,隐而不发,区区三百一十人,面对眼前十数万人也没有丝毫惧意。
“村长谦虚了,大名鼎鼎的神村怎么能说是偏村呢!”安南烈从虚空中跃出,大笑着说道:“早就听闻神村中人,无一弱者,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不敢当,神村不欢迎外人,无事就请回吧。”村长面无表情的道。
此言一出,安南烈的笑容慢慢收敛。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那烦请村长将烛舞交给我吧!”他的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眼前诸人,又道:“烛舞出世,大劫将至,我相信村长知道这个道理。”
“笑话,什么大劫将至,简直一派胡言。”
村长还未说话,一旁的白衣男子就率先开口,他的周身剑气四溢,甚至连空间都颤抖起来。
“来我神村要人,安南烈,谁给你的胆子。”
一旁的长裙妇人也怒喝出声,其余人虽未说话,但皆是面色不善。
听得此话,那安南烈也不恼,道:“南战王,北老九,乐圣剑仙花冥影,瞎子乞丐武帝绝。想必这两位便是剑仙和花仙子了吧。”
“神村高手众多,但我今日既然敢来,就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安某也不想与神村为敌。”
“交出烛舞,你我相安无事,如何?”
话音刚落,安南烈身后的大军突然齐齐跨前一步,顿时,铺天盖地的黑气就朝着神村涌了过来,而漫天黑气在即将靠近神村时却突然四散开来,向四面八方涌去。
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一瞬,众人便感受到一股诡秘的力量出现在场中,于此同时,那密密麻麻的黑袍人也如同被蒸发了一样,消失在此间!
“嗯?”
“我的力量被压制了。”
“我的也是。”
面对身后数万强者血祭而亡的场景,安南烈却大笑一声:“这九转缚仙阵的滋味怎么样啊!”
“太古第一大阵,九转缚仙阵。”
村长面色一寒,道,“以数十万至强者为阵眼又辅以血祭之法组成如此古阵,安家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神村危矣!
九转缚仙阵,乃是太古时期的顶级魔门独创的大阵,需以强者血祭为引,一经施展,神魔难逃!
愚昧至极,烛舞存在的意义又有几人能懂?
安南烈挑了挑眉头,道:“若能带回烛舞,他们的牺牲就是值得的。”
“那就来试试!”
“哼!冥顽不灵!”
炸雷般的声音轰然响彻,安南烈一挥手,身后几百道身影凭空浮现,周身气场汇聚在一起,竟隐隐与神村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此番集结整个大陆大半的力量,即使你神村在如何恐怖,也必败无疑。”
几乎是同一时间,村长身后一众全部爆射而出。
一时间,山河倒转,空间崩碎。
而另一边
烛舞到底是什么?
莫忧心中疑惑,就在这时,村长突然出现在身旁。
他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眼中闪过一系列复杂的情绪,最后尽数消散,急切道:“石头,小忧,此处空间已经被封锁,你们现在去祠堂,那里有一处阵法可以送你们离开这里。”
“快走!”
“那你们呢?”石头急忙问道。
“石头,你已经长大了,记住,保护好小忧,这是我们神村人的职责。”
村长宠溺的摸摸石头的脑袋。
“村长爷爷不走,我也不走。”
莫忧虽然年龄尚小,但显然已经明白此事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村长蹲下身子,让自己和莫忧持平,轻笑道:“小忧,乖,爷爷过些时日就来找你,要好好修炼,不可懈怠。”
“我不走,爷爷骗人。”
莫忧眼里闪着泪花,心底第一次感到害怕,无尽的恐慌袭来,像是一双黑暗的大手遮天蔽日。
“石头,带他走。”
村长将自己手上的白色戒指摘下塞到石头的手里,最后深深的看了二人一眼,向着战场飞掠而去。
“爷爷——”莫忧迈开腿想去追,却被石头拉住。
“小忧,不要让爷爷的努力白费。”
石头强忍住泪水,巨大的力量将莫忧束缚,直奔向祠堂。
很快,他们便到了地方。
石头来到石壁上一阵摸索,没过多久。
咔嚓。
随着这一声响,祠堂的正中央猛然间亮起一道白光,石头见状一喜,赶忙将莫忧放进白色光圈中,而他自己却没有进去。
莫忧此时已经不再哭闹了,只是双眼呆滞的直视着前方,但此刻他看到石头没有和自己一同进来,心底的恐慌再一次被扩大了无数倍。
“石头哥。”
他叫了一声,眼泪又顺着脸颊滴落。
“小忧,对不起,爷爷养我十五年,神村就像我的家一样,我不能就这样走了,虽然我可能什么都做不了,但,我会留下来。”
石头不舍的摸了摸莫忧的脑袋,随后将村长先前给他的戒指戴到莫忧小小的手上。
“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我们都希望你活下去,好好活着,原谅哥哥。”
石头的双眼通红,甚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莫忧忽然平静了下来,他虽然年龄尚小,但远比同龄人要成熟的多。
“石头哥,他们说的烛舞就是我吗?”
石头离去的脚步一顿。
“爷爷他们会死的对吗?”
石头紧紧的攥住拳头,不让自己哭出来。
“爷爷他们,是为了保护我才这样的吗?”
莫忧将自己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心中的苦痛无法形容,即使是朽灵在他体内肆虐时也不能相比。
“是,爷爷是因为你才不惜付出生命,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完成你的使命,完成烛舞的使命,你明白吗?”
说到最后,石头的情绪已然崩溃,咆哮出声。
石头走了,直奔向战场,或者凭他微薄的力量,连战场都到不了,就会被碎成齑粉。
“对不起,小忧,活下去!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即使活的愧疚,或痛苦。”
白光在闪烁,淹没了他的一切。
“我要活下去,活下去。”
隐隐回荡着谁的声音,像是承诺,也像是赎罪。
烛舞,本就是罪!(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