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二十一年春,都城元安一副春暖花开、生机盎然之意,和煦的春风拂过,湖面上泛起阵阵涟漪。
而宋慕雪此刻却觉着这曾经温馨的避风港,现在就如那冰封了的深渊一般。
她被粗麻绳五花大绑的丢弃于柴房中已有数日,三日来都不曾有人来送膳送水,就像被整个世界都遗忘了一般,无论她如何嘶吼哭喊,回应她说的也仅有阵阵清风掠过的啸啸声。
她的手腕因为不停地试图用力挣脱而红肿溃烂,这样无尽的折磨还不如给她些痛快,也总好比在无尽黑暗中被自己的绝望一点点吞噬。
突然,柴房的门被狠狠踹开,一股凉风拂过,吹起宋慕雪发髻中垂散的散乱发丝。
几个小厮合力粗鲁的将她从关押了数日的柴房中一把拽出,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推倒在后院的青砖地面上。
在黑暗中数日她的眼睛骤然适应不了普通的光线,她艰难地眯着眼睛试图看清那个她曾经深爱的身影,那个从小伴着她长大的、她视作神明般的翩翩公子,那个马上要娶她的未婚夫。
他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润柔情,一张冷峻的面容上微微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而自己的亲妹妹此刻却娇羞的倚靠在他的怀里,得意地看着她如今的落魄模样。
宋慕雪被饿了数日,浑身无力的很,用手肘撑着勉强坐起了身,看着眼前两个最亲近的人,一双眸子泛起了点点星光,她含着泪怒吼道:“齐渊,你连禽兽都不如!当初是我爹娘念在和你父母的情分上收留了你,却不想是引狼入室!”
齐渊微微一笑冷漠道:“那又如何?我从小父母双亡,在你们宋家做倒插门女婿一样被人指指点点,所有人在背地里唤我童婿,这也就罢了,还妄想让我娶你,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的尊容,你这个丑八怪哪里比得上芊芊的花容月貌。”
齐渊挑逗的勾起宋芊芊的下巴,毫不避忌得忘我亲吻了起来。
想想这么些年的爱意与付出就像无数把利刃,亲手狠狠刺在她的心上。
宋慕雪赶忙别过头去,眼泪已是泛滥而下,她哽咽道:“宋芊芊,你和我虽非一母所生,可我们是亲姐妹,你却帮着个外人谋害爹娘,你枉为人女!”
宋芊芊走到她身侧,俯着身子轻轻撩拨她凌乱的发丝,鄙夷道:“姐姐,你可是嫡女,我这个外室女可是不受待见得很,父亲想把宋家商铺家业都给你,我却什么都没有,竟还应允把我许给周家那个花甲老头做妾,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宋芊芊将宋慕雪散乱发髻上的金簪一把取下:“姐姐,这只簪子是主母在你及笄时所赠,我喜爱了许久,可却只能暗自喜爱,每次看见姐姐时总忍不住多看它两眼,只有爹娘和姐姐都不在了,这宋家的一切才都会属于我,我和齐哥哥才能寻到幸福,我的好姐姐,你还是安心去吧。”
宋慕雪目光流转在狗男女的身上仰天大笑道:“齐渊,我喜欢了你十年,我真心诚意的待你,我每次调皮被爹爹责罚你都会护着我,我想吃糖葫芦你追了三条街买给我,也是你在我耳畔说爱我要娶我,到头来竟是一场耗时耗力的谎言!真是可笑啊!可笑!”
“宋芊芊,我的好妹妹,我唯一的妹妹,好一个个楚楚可怜的模样,你姓宋!是宋家的二小姐!可最后却是你把整个宋家都给赶尽杀绝,渣男和贱女!绝配!绝配!”
宋芊芊嘴角微颤着抬起手来就给她狠狠地一巴掌,她本就虚弱一个不稳摔倒在地,脸上丝毫察觉不到疼,心都已经死透了,又怎么还会疼呢?
齐渊蹲在她身侧,掏出怀中的一个青瓷药瓶,强有力的手掌掰开她的嘴,面容扭曲阴狠道:“慕雪,你也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只有你走了,我们才能过上不用看人脸色的日子!放心,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这药不会让你很痛苦的,就和你爹娘一样,很快就去了。”
齐渊狰狞着拔出塞子,宋慕雪拼命扭动着身躯想要挣脱,望着不断靠近的药瓶,她惊惧不已,可是却无力回天,棕色苦酸的液体就这么一股脑的被倒入她的口中,顺着她的咽喉而下。
齐渊这才满意的松开了她将药瓶一扔,站起身来搂过宋芊芊,就这么像看戏一般静静等着看宋慕雪咽气。
宋慕雪觉着喉咙烧的疼痛不已,痛觉瞬间蔓延至了腹中,她咬着牙忍着疼道:“你们灭了我宋家满门!纸可…包不住火,齐渊,这么些年…你…可曾对我有过半分…真心?”
齐渊摊了摊手冷漠道:“我齐渊从未喜欢过你。”
齐渊轻蔑着笑着:“你宋家那些个外亲本就和你们不往来,何况都是些个草包痴愚之人,你因思念爹娘暴毙…啧啧啧,完美!”
宋慕雪躺在地上疯狂地大笑了起来,咬牙切齿道:“终究是我太蠢错付了这么多年的感情,齐渊…宋芊芊,你们定会有报应的!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齐渊无动于衷道:“慕雪,你知道什么比鬼更可怕吗?是穷!是寄人篱下!是流言蜚语!更是人心!”
齐渊对着院外守着的亲信喊道:“来人,宋大小姐思念父母成疾,一病不起药石无灵,终随岳丈大人而去,我齐渊作为宋慕雪的未婚夫,也是悲痛至极,厚葬于宋家祖坟,遵循未婚妻遗愿往后宋慕雪就是我齐渊的亡妻,而宋家也将交由我全权打理。”
宋慕雪无力的躺在冰冷肮脏的破砖上,浑身上下剧痛无比,眼睛看得越来越模糊,只依稀看见两个模糊的身影远去,和一阵阵恶毒的笑声。
宋慕雪嘴角溢出一丝暗红色的血液缓缓滴落在地,她终究还是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轻声细语地呢喃道:“我…终究是输了,输给了…自己,那个初见的白衣男孩,只能停留…在我的记忆中。”
几个小厮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放在她手中:“大小姐,您下去了可千万别怪小的们,这钱是给您买路的,我们定会给您多烧些纸钱,我们也只是混口饭吃,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您安心去吧。”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一片漆黑,重归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