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朝京城巍峨的城墙矗立在辽阔的平原上,秦军一路追逐赤炎军,京城外的平原上驻扎下来。火炮沉重并未随军,和粮草一起押运在后。
平原上的夜风吹起来有股凉意,亚丽的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她望向京城上已经有些失魂落魄的赤炎军。火炮的加入,让战局发生了逆转。好在京都的城门不比嘉州,耸立了近百年,加固了近百次,就是用了火炮,也不是轻易能登上城楼的。当然,那也是迟早的事。
战事这么顺利,按道理说,房岳应该很开心。但是他并不,火炮的出现让他突然有种无力感,他以前对万事万物都有一种尽在掌握的感觉,所以遇事不慌,胸有成竹。可是火炮的突然出现一下子打破了他的既有认知,让他对世界又产生了怀疑。
他甚至设想,如果亚丽有想要天下的野心,凭着火炮这种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的揣测让他对亚丽一再顺从自己的意图产生了更大的怀疑。为什么,为什么,亚丽做这么多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达到了目的又会这样。因为爱慕自己,呵?就他们之间从头到尾的算计,似乎不太可能。
他总觉得他在思考一个奥秘,这个奥秘无人能解,除了亚丽。
如今的赤炎军在火炮和秦军的追击下已经吓破了胆,负隅顽抗的也就集中在了京城。焦作连续几日没有休息,脸色苍白的坐在主位,下面的人叽叽喳喳,一再劝降。他们本来就一无所有,反抗到今,如果降了,说不定还能捞个一官半职。不降,那就是送死。
焦作不甘心,明明都坐拥京城,明明都在嘉州打退了秦军。可偏偏,秦军也弄来了火炮。不用说,肯定是亚丽送去的。
亚丽。是他的神,也是他的劫。他不动,下面的人吵吵嚷嚷也歇了气,就等着焦作拿主意。
焦作的疲倦更甚,他并不是一个思虑周全的人。很多时候他做事全凭一腔孤勇,以前他在亚丽身边,亚丽说东他就往东,亚丽说西,他就往西,不需要思考,想想,那段日子,竟是意外的充实呢,要是能重新回到亚丽身边就好了。
焦作白色脸不说话,下面心思各异的人觉得没趣,便各自离开了。大概是去自寻出路了。
在败局已定的局面下,赤炎军没有坚持两天就兵败如山倒。秦军以极小的代价攻入了京城,占领了古朝几百年历史的城池。
战争胜利的喜悦并没有感染亚丽,胜利代表她来这个世界的目标快要达到了。那她就要离开了,又一次的离开,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境况。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房岳对秦军的约束还是挺严的。并没有烧杀抢掠的情况出现。
焦作没有出现在投降的赤炎军里。他的妻子王娇还留在古朝明宫里,他却消失了。
亚丽以前和王娇是有些交情的,便求了房岳善待王娇。房岳不置可否,但是没有反对亚丽取找王娇。
亚丽和王娇大概一年左右没有见面。一见面竟然吓了一跳。不为别的,王娇实在太瘦了。她原本是壮硕的体型,可亚丽这次见到她,只觉得她瘦骨嶙峋,脸上颧骨凸起,简直有些脱相了。
见到亚丽,她也很诧异,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亚丽将她带出宫,找了处院子安置她。询问她的贴身侍女才知道,焦作经常打王娇。特别遇到不顺的事,就会拿她出气,有时候还让王娇穿着月朝服饰让他折磨。
“你走了后就一直这样。”王娇见亚丽没有恶意,也突然有了倾诉欲:“但我不怪他。他也很苦。”然后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焦作的不容易。
王娇的反应有点受害者的自我欺骗。亚丽也没办法,只是让侍女好好照顾她。
安顿好王娇,房岳的人已经等在了外面。如今京城还是乱的。除了护卫团,房岳还专门派了一队人跟着亚丽,但到底是保护还是监视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攻下了古朝,自然要住在代表权力中心的宫殿,整个宫廷早已经被清理了干净。但是除了士兵,没有宫人的宫殿空荡荡的。
亚丽一路走来,只觉得冷风嗖嗖,实在谈不上舒适。
没有人气的空旷殿宇里,房岳一身素衣站在大殿里。他没有着这些天一直穿戴的铠甲,反而是玉带金冠穿得十分正式。见到亚丽来了,轻轻道:“跟我一起走走。”
被席卷又被清理后的宫殿显得萧索和寂寥。两人的步履都很轻,一前一后的走着,似乎此刻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亚丽最近浮躁不安的心也渐渐沉静了下来。她上前两步,一手抓住了房岳的手腕。
亚丽的脸庞白皙皎洁,房岳愣了一下,反手握住了亚丽的。他的手掌宽大温暖,将亚丽的手包裹起来。
一时间,他们好像遗忘了前段时间的不愉快,变得亲近和坦荡起来。
牵着手游走了半晌,房岳在一处偏僻的宫殿停了下来。他遥遥的看了一会儿却没有走进去。过了许久。才长出了一口气。
亚丽伴着他,却没有询问,如果房岳愿意说。他自然会说,如果他不愿意说,自己也不会勉强他倾诉。她还是那个自私的她,不愿意帮别人背负更多东西。
如果不算岭南那个不毛之地,房岳已经得到了天下,那么不管是什么样的过去,什么样的仇恨,他都有资格去决定原谅或者和解。
“我终于正大光明重新回到了这里。”房岳喃喃一句,就不再多说。他的视线从殿宇的方向转了过来,重新看向亚丽。
因为天气冷,加上亚丽现在身娇体弱,所以她看起来脸色苍白憔悴。可就是这样孱弱的亚丽,看起来却并不亲近。
是的,即使握着亚丽的手,即使已经拥有了她的身体,但是房岳知道,他好像从来没有得到过亚丽。
“我是凡人,并非禽兽。”房岳缓缓道:“亚丽,你这样那样的堤防我。你到底,爱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