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低啸,吓得那些官家子四散逃开。
有几个心有不平,临走前还不忘放言要苟家人等着!
苟家人可不管这群小跳蚤,一群连锄头都挑不起的官家小子,怕什么?
还没他们家幺幺管用!
只等太常街以外的人都散干净了,师洋洋吩咐苟今雨道:“去,把所有人都叫来。把幺幺平安找回来的,赏五百两白银。”
轻飘飘的一句,不需苟今雨去喊,旁观的人全都围上来。
他们没听错吧?
五百两?苟家什么时候这般阔气?
一凑近,就见苟川张开手,将怀里的布包打开。
四周顿时惊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白花花的银两就躺在苟川怀中,这一眼估摸,便是没有五百两,上百两也是有的啊,他们就是赚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银两!
众人眼里挂起贪婪。
苟川见势头刚好,随即将白银又裹进袋中。
收起是收起,可谁都晓得那苟川怀里揣着这么多银子,个个盯紧苟川,手搓热了心又痒痒。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拿胳膊肘戳身旁那彪悍的屠夫,这么多钱给苟家几人一辈子都花不完,倒不如他们合手帮苟家人分摊分摊。
尖嘴猴要喊屠夫,屠夫也要喊他,两人眼神交集,瞬间了悟彼此的意思。
抬眼看四周,大伙尽是此意,尖嘴猴更加猖狂。
打手势暗示他们摸起身上带的家伙,眼看就要冲上来硬抢。
“咻!”又是一枪正中尖嘴猴跟前半米处。
再往晚一步,尖嘴猴真冲上去,可就正中靶心了。
尖嘴猴暗自捏了把冷汗,众人也蹭时从贪欲中惊醒。
“各位叔伯,我大哥的本事大家想必也领会了。想拿银子,还请各位各凭本事,找到我家幺幺,让她完好无损地回家,苟川自会把银子奉上。”
“苟小五,你要我们帮你找你小妹,好歹给个地儿不是?偌大的长安,我们上哪找去?”尖嘴猴叫嚷问着。
“就是就是,你小妹往哪丢的?”
“终南山,五重寺对面的山头。”
众人犹豫,那地方不是贼寇盘踞之地么?若是不小心丢了性命……
“叔伯们,五百两哪有这么好挣的?要不是忧心小妹的性命,我阿娘也不至于把全家家当也拿出来,可别说你们百来人,还怕一个小山头的乱贼?”
“去就去!那帮王八羔子整天下山抢女人,老子早看他们不爽了!”屠夫大撸袖子放言,其他人也跟在他后头附和。
毕竟是五百两银子不是?
赚这一趟,可就坐享清福了。
一伙人浩浩荡荡地往山上走。
苟川看得偷笑,他可从未有今日这般阔气,往日还以为家中就二姐同他最富,哪想阿娘私房钱藏这么深。
他适才还以为阿娘发脾气要打他,还把家里的瓶瓶罐罐砸个粉碎,哪知道那一个陶罐砸出来都是银两。
一想到刚才随手甩个五百两就将这些莽汉给吓住了,少年忒得意。
苟今雨一巴掌将他头拍歪,“还不赶紧的,去找小妹!”
“苟今雨你!”苟川疼得大叫,抬手就要给苟今雨打回去,奈何胳膊才起,又悬在半空。
“怎的?还想打我不成?打呀你打呀!”苟今雨挺了挺身子,故意把头往他手下放,小脸冲他笑得乐呵,分外嚣张。
“够了!别吵了,我们赶紧上山把幺幺找回来,不能耽搁太久了。”苟侃焦虑得很,一群农夫看到五百两都想冲上来,若是刚才没把那些朱门的酒囊饭袋赶跑,不知要惹来多少是非。
师洋洋也知晓他的忧虑,她也深知乱世的人同狼崽子一般养不熟又杀不光,为今之计也只能先让那帮莽夫暂时分去那帮贼寇的心神,他们要赶紧找到幺幺的下落,先把幺幺平安带回来,再做打算。
“小雨,你去把冬冬和四郎找回来。我们也赶紧上山找。小雨,你跟过来时记得带上你的刀。”师洋洋吩咐完,又想喊大郎,他的本事要强,有他在,一家的安危也有保障。
还未寻着,就听身后传来一老者雄浑低沉的声音:
“要去找幺幺,也带上我们!”
老者话中夹着腾腾怒气,几人不用回头都晓得是自家祖父母来了。
可是谁把他们喊来了?
师洋洋将家中几人打量了遍。
苟侃是没这本事的,他不敢。
苟川一直跟她在一块,苟今雨没这脑子,大郎,大郎……
苟苌去哪了?
难道是大郎喊的?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师洋洋有些为难地同二位打招呼。
苟家二老许久不问世事,三年前因着他们来到长安,便在终南山寻了个山头独居,家中没什么大事,也不会喊他二老,毕竟都是耄耋之年,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一家哪里担待得起。
“阿爹阿娘,是我把爷奶喊回来的。”
从二老身后走出一个衣裙打满补丁的姑娘,姑娘二八出头,一张小脸生得瓷白如玉、明艳动人,奈何常年混迹市井精打细算,眉目刻满锐利锋芒,走起路来猎猎生风,正是苟家的大女儿,苟谷冬。
苟谷冬今日下工时正巧碰见慌乱跑回家的王婆,嘴里不停念叨什么“苟家人疯了”“银两没了”,细打听才知是小妹不见了。
家里还大动干戈地将那些富家子弟赶跑,定是小妹出了大事,忙跑去终南山把苟家二老喊过来。
“幺幺出事了你们还打算瞒着我们,当我们死的不成!”孙翠梅一拐杖噹地砸在地上,一想自家孙女可能掉进贼窝里,浑身都气得发颤,这帮没出息的还想瞒着她上山!
若是哪日不小心,全家都丧了命,她上哪寻尸骨去!
孙翠梅心头怒火越浇越旺,“老婆子我好歹当年也是名门虎将,便是岁数大了也是宝刀未老!如今孙女出了事还不让我这把老骨头上山救人,你们是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苟侃担心她气出病来,忙同她解释:“娘,你说的哪的话,我和师师也是怕你们担心。”
“行了,拿上家伙,赶紧上山。老四就不必喊了。”苟京发了话。
苟川和苟今雨这俩小的没听明白,苟谷冬已熟练地从里屋取了几把长剑出来,听闻是苟家全盛时先辈叫名匠打造的,削铁如泥的宝贝,一直被藏在里屋橱柜下的地窖里。
她幼时爹娘还拿出来给她玩过,等她长大了,也知道这宝贝可能招来的祸端。
祖父的意思她大概也明白,以前爹娘搬家时同她说过,爷爷是希望:若是家里人都出了事,家中还能有一人存活。
这也是苟京这些年来,无论大小事都会做的决定。
看惯了太多生死,他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