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夜色已深,一轮明月如白玉盘,倒挂天际,村子平静如往,每个人都安静的进入了梦乡。
木央华擦拭着方轩尘的脸庞,将一面精巧玲珑的罗盘挂在他的脖子上,用以遮蔽天道的探测。
方轩尘如今的气息也逐渐稳定下来,罗盘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只见他睡得无比的安稳、祥和。
就像...昨夜的张青芸......
想到这,木央华的心不由得痛了几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抹布,迎着月色出门了。
木央华快步走到几里地外,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木门缓缓打开,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到来,偌大的院子内坐着两个人,还剩一把空椅,一杯清茶,显然就是为了他而备。
月光烂漫的撒在两人的脸上,正是壶先生与李君霄二人!
木央华笑了笑,踏入这片朦胧月色之中......
“我家的清茶,倒是比你家的差上不少!你可千万别嫌弃啊!”李君霄打趣道。
木央华摆了摆手,一口饮下清茶,“再好的茶,也要看与谁作伴,能得见二位,哪怕喝凉白开,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阁下的那件粗孔雀绿袍?可还在?”木央华打趣道。
李君霄闻言,会心一笑道:“自然!”
“你们二位平常隐藏得挺深的嘛!平日在树下吹牛的时候倒是没发觉...”壶先生幽怨的说道。
“哈哈,彼此彼此!”木央华大笑。
李君霄突然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礼貌拱手道:“孔袍剑仙-李君霄!”
二人见状,也纷纷起身。
“缘界命师-木央华!”
“时秘儒圣-壶昶!”
“拜见二位!”三人同时出声,透彻云霄!
壶昶不由得小声咕嘟道:“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这些礼节?真是死脑筋!跟儒家里的那几个老顽童一个臭瓶样!”
二人闻言,不由得苦笑,座宾三人,最有文化,最知书达礼的,便是他!可最不讲礼节的还是他!
不过嘛,也许只有他,才配得上这般吊儿郎当模样!壶昶可是曾被称为一界儒尊的存在啊!那一手时间宝术,乃是世间独一份的存在!
壶昶本就喜好读书,便顺理成章的进入儒道修行,可进去后,却讨厌儒道的各种条规,觉得那些礼节过于多余,听得入耳,却从不为!
因此,到他课上的孩童,他也不要求行拜师礼,只需踏入门槛的第一句问候,便足矣。
虽然如此,可他每天在院内讲课,皆是围绕礼节重道而谈,讲课时也显得极为儒雅,举手投足间,颇有圣人姿态,毕竟为人师表,总不能埋没了儒家名头!
而李君霄!这位孔袍剑仙,不说独步天下,也称得上齐步于天下!
生缘界内,存剑仙四人者!其余三位,皆是一方至高,名下门派何几千?一剑祭出,可使天地为之变色,万物皆可斩断!
唯独李君霄,是四大剑仙中最悠闲的一位,与世无争,无名利所求,哪怕是孔袍剑仙这一称谓,也是世人给他取的!
与其余三位不同,李君霄从始至终,皆只剩他一人,无师自通,独步剑道巅峰!
他平日极为低调!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曾有一日,巨阙与太阿两大剑仙,约定在蛮荒丛林中,欲一决雌雄,好定下四大剑仙的排名,当然!李君霄常年不露面,自然是排最后!
那一战,可谓打得天昏地暗!二人眼中皆为了所谓的名利之分,不留余力,剑气纵横千万里!万里开外的天空,皆无一片残云!
乃至于原本的茂林,皆被夷为平地!剑气划破了这片天地,打得空间崩裂,天地崩塌,蛮荒丛林中的妖兽,皆被剑气波及!被切成了肉泥。
极远外的村子也难逃一劫,房屋倒塌,鸡犬不宁!剑意弥漫了整片天地,哪怕躲在废墟之下,也会被这无形剑意割破喉咙,最后惨死街头!
方圆万里的大片村落,村民们皆苦不堪言,民不聊生!无一处可庇护,只能无力的站在原地等死!
就在这时,一柄长剑飞来,将两人的剑势隔绝开来,剑身长三尺八寸,全身彩光斑斓,正释放着无上剑意!
二人不由得一惊!纷纷猜出了这柄剑的来历,能前来阻挡他们的人,也就剩下那个流浪剑仙,李君霄了!
这柄剑,便是李君霄的本命佩剑-轩辕!
两人怒不可遏,好好的一场战斗,竟被这个吊车尾剑仙打断了!两人不约而同的挥出一道剑气,直逼轩辕剑身!
一位身穿粗孔雀绿袍的男子握起轩辕,随手一划,径直将他们二人的剑气斩断!
李君霄身上散发出漫天无上剑意,冷眼漠视眼前的两人,剑尖指着他们的眉心,轻轻一挑!
这在剑修看来,不亚于竖中指!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两位剑仙气极,自他们踏入至高天后,何时受过此等委屈?哪怕在年少修行路上,也没人敢对他们这样做!
李君霄一人漠然对敌两位同境界剑仙,手上轩辕轻舞,迸发出无尽剑势。
嘣!
只听到一阵清脆,声浪之大,几乎传遍三千州!
随后,整片天地都平静了下来......
关于他的传闻,也就止步于此了!据说从那以后,两位剑仙皆闭门潜修,直到现在,再也没踏出山门半步!
“二位是为何而来?莫非为了此处机缘?”木央华突然问道。
李君霄摇头,说道:“剑之所向,即吾身处,是轩辕指引我来这里的。”
他轻抿一口清茶,“我自身的瓶颈已然打磨圆滑,离最后的破镜,只差临门一脚!也许...轩辕只是指引我来此处渡红尘,享凡世劫难吧!”
“哦?你离那个境界?竟只剩一步之遥?”壶昶惊讶道。
“嗯,半步之遥...”李君霄纠正道。
木央华拱手叹道:“那就提前恭喜你了啊!真没想到,同辈之中,竟然有人能到达这个境界!哈哈!”
李君霄赶忙摆摆手,“老木,你为何也来到此处?”
木央华顿了顿,笑道:“他娘的!宫里的那群老东西,为了让我寿元延长,日夜盯着我的命根!他娘的,这谁受得了!于是我出手把他们都阉了,随后就来到这了!”
李君霄望着他,木央华的气息从那一刻起,显然变得凌乱了许多,虽感觉他有所隐瞒,不过也没必要追问,不愿言则不问,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壶昶大笑道:“就你那半寸玩意,阉了算!有跟没似的,反正留着也没啥用!”
“你他娘的,村头刘寡妇就爱坐在我腿上,一叫就是七八时辰!可就唯独不去你家!”木央华反怼道。
“人家眼疾严重,拿着毛衣就来你家找绣花针呢!哈哈!”
李君霄无奈的看着面前两人,一个是一界命师,一个是一界儒尊,两个人加起来都不知道多少岁了,也不成熟点,所幸这里没外人......
李君霄托起茶壶,给他们倒满,问道:“壶先生,你又是为何而来?”
壶昶一愣,逐渐收起儿戏,眼神迷离,将手搭在木桌上:“我?是来求道的。”
“求何道?”李君霄不解。
“求知,求解!我渴望一切知识,渴求未知!我曾用万载光阴探索世间所有的谜,世间的一切都铭刻在我脑海中,可唯独宝井村的水井......”
“无论在哪个史册传记,都是未知之物!”
“我曾潜入井底,可无论如何,看到的只是一片虚无!无穷无尽的虚无!我想得知这永不枯竭的井水从何而来,井下的机缘到底是何物!一切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壶昶尴尬一笑:“也许我的理由过于牵强,不过这正是我所最求的大道,于我而言,最不值钱的,便是光阴!只要能求道,那么光阴只是一件用来交换的筹码罢了!”
木央华感叹道:“为了自身的大道而努力,有何牵强?我倒是很羡慕你呢,可以追求自身的道,对于我来说,最值钱的,便是光阴啊!”
“你别妄非自薄!我才羡慕你呢,你所能看到的世界,比我等要多得多!我还得在光阴的消耗下求解,你直接透支寿元就能得知了!别多说了!喝茶!”
壶昶抓起玉杯就往他杯上碰,随后一饮而尽!
“咋们还是先回归正传吧!”李君霄说道。
“轩尘怎样了?”
木央华闻言,不由得叹一口气:“说来话长,这件事...很怪!怪得蹊跷!尘仔身上有大因果!连我都无法看透丝毫!”
“什么?!”两人大惊!木央华可是生缘界内,站在最顶端的命师!连一界因果都能信手拈来,怎会算不出一个凡人的因果?
木央华看着他们两个惊讶的模样,只能在一旁苦笑:“我也不知为何,一切的迷题,还是等尘仔醒过来再说吧!”
他望着壶昶:“壶先生,你可知天道惧怕何物?”
“十地之外物,不可控之物!便是天道最为害怕的东西!”壶昶几乎脱口而出。
“十地的一切皆在天道的监视下,唯有天外来物不可控,会对其造成威胁,还有一种,天道最为惧怕!那便是传说中的......”
“九窍者!”
两人闻言,不由得顿了顿,那一口清茶硬是没入喉。
“其实我也有几分不解,能引来苍寂灭神矛的,无一不是罪大恶极之辈,况且!哪怕是天外之物,也不会引来威势浩大的灭神矛!引得数道灭世雷落下,也就顶天了!”
“唯独九窍者,我翻遍古籍,也无法得知是否真实存在,更多的只是传说,没有价值考证,而对于他们的描述只有寥寥几词,那便是......”
“九窍者,存则灭天道,祭苍天!亡则控黄泉,掌轮回!生死两茫茫,皆不可触!无论生,无论死!终为游魂,始万劫不复者也!”
“九窍者乃是最为可怕的存在,是天道与黄泉都抗拒的存在!”
只见两人神情莫名变得严肃,沉默不言,壶昶见气氛有些凝重,便开玩笑道:“也别想太多,九窍者是不可能存在的!只要是生于这个世界的,便不可能有九窍者!也就是古人的念想!”
“先别说这些了,今天咋们好好聊聊过往!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嘛!等轩尘醒来再说吧!”
壶昶倒满清茶,与他们碰杯。
当啷!
玉杯骤然破裂,茶水流满一地,倒映出浅白粼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