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倒是热闹不少。
“前面是白沙镇,我们去买点吃的吧?”
这次走了两天才看到下一个歇脚的地方,小灵儿明显激动。
黎念点头:“也好。”
只不过总感觉这里有些眼熟,等到了客栈安顿好,黎念才想起来,这不就是上次从越州城回临邺城的时候,他们路过的那个小镇吗?
“想跑?”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楼下楼下响起,“臭丫头,大爷的东西也敢偷?”
黎念没理会,依旧端着茶杯,并没有喝,而是透过杯子,汲取着那一点暖意。
“我没偷!流氓!欺负人啦!”
黎念眉心一跳,这个小灵儿一点不安分。
苑儿担忧地看着黎念苍白的脸色,这几天黎念一直要赶路,她都没有机会好好休息,伤势愈合得十分慢。
“主子,我去处理。”
“嗯。”
黎念也懒得管这种小事,把玩着杯子随意扫了眼外面,目光突然一变,那个人……
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憔悴了不少,挎着竹篮,里面有几样新买的菜,一身灰白却干净的衣裙,一只脚瘸了,慢悠悠地往前挪着。
即使知道不是同一个人,黎念心里还是抽痛一下,顶着那张脸,自己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地看她如此艰难?
眼看她被撞了一下身形不稳,黎念暗叹一声,手中杯子放下的同时身形也略出去。
堪堪扶住她的胳膊:“没事吧?”
那人抬头,浑浊的眼睛看见黎念的一瞬间亮起来:“念念!”
黎念等她站稳的时候松开她后退一步:“你认错人了。”
“念念,”像是怕黎念会跑一样,紧紧抓住黎念的衣袖,“念念……对不起。”
黎念下意识皱眉:“我不是你女儿,也不是你想见的那个念念,你真的认错人了。”
暗自怪一声自己心软惹她,转身离开,那女人着急:“黎念,对不起。”
黎念猛地转身,眼神凌厉皱眉看她:“你叫我什么?”
还没等女人说什么,苑儿拉着小灵儿过来,小灵儿一路上还抱怨着:“明明是那人耍流氓占我便宜,我顺手偷点东西怎么了?”
“别给主子惹事。”
苑儿拉着撅着嘴的小灵儿站在黎念身边:“主子,没事了,”
黎念微微点头,小灵儿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女人被她看得瑟缩了一下,见黎念微微皱眉,苑儿正要将小灵儿拉回来。
就听见小灵儿惊呼:“外祖母!”
这一声将所有人喊愣了,黎念问小灵儿:“你叫她什么?”
那女人也愣了一下:“什么?”
小灵儿很激动,对这个外祖母既好奇又亲切:“我是余灵,余念是我娘。”
女人瞪大眼睛:“你……你是念念的女儿?”
“嗯,我见过你的画像,娘亲还活着的时候经常看的。”
“你们认识?”黎念表情有些奇怪,这么巧?
而且刚才这个女人明显是认识她的,可是她却记不得到底在哪里认识这样的一家人。
小灵儿很开心,拉着女人的手:“娘亲经常说外祖父和外祖母是最恩爱的,外祖父很爱您,庄子里的画像都是外祖父画的。”
女人像是想起什么,眼圈红红,却并没有怀念的神情,而是又恨又无奈,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抬眼看黎念:“对不起,黎念,这是四季山庄欠你的。”
四季山庄,黎念皱眉不可置信地打量着这个女人,五十来岁的样子,正好是她在四季山庄的时候,可是如果山庄里有一个和娘亲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灵儿微微张着嘴,愣愣地看向黎念:“黎念?那个黎念吗?”
“方便聊聊吗?”女人眼神平静又释然,似乎一直在等这一天。
黎念打量着这个农家小院,不大却很精致,房间有些破了,可是看得出来主人很爱干净,就算生活拮据,每个角落一尘不染。
“家境贫寒,包含。”
女人给黎念端了杯水,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黎念并没有接她的水,冷漠地看着她忙活:“你到底是谁?”
“我叫,袁瑰菱。”袁瑰菱温柔地看着黎念,眼神复杂,里面掩饰不住的愧疚。
袁瑰菱……
在四季山庄的五年里,是她一百年中最温馨也最耻辱的日子,她对四季山庄的每一个人都记忆犹新。
在山庄的第四年里,薛正浩新娶了一个夫人,是当时袁家的庶女,只不过听说这庶女不愿意嫁过来,却无奈被薛正浩和自己家人逼着成亲。
成亲后被薛正浩关在一个小院里,虽然每天要什么给什么,但是很少有人见到过这位新夫人。
黎念每天早出晚归,对这些更是没有兴趣,现在想来,那人就是眼前的袁瑰菱了。
“你将薛家杀了之后,我就带着两岁的女儿隐姓埋名了。”
黎念睫毛轻颤,垂眸看着眼前的清茶,那段往事她一直不愿回忆,那是她第一次信任别人,第一次付出感情,也是第一次被利用得淋漓尽致。
薛正浩教她武功,内功心法,她的内力能在短短三年时间暴增,不光是因为她特殊的体质,还因为那本薛正浩不舍得让自己儿子轻易学习的邪门功夫。
那本邪功及其耗损精力,若不是她体质特殊,早就爆体而亡了。
那之后薛正浩为了四季山庄的名声,不方便他出面铲除的武林高手,都会让她去做。
而她因为那一丝收留之情,因为贪恋那一份虚伪的家的味道,一次次说服自己,一次次帮他铲除异己。
“薛正浩和薛景山父子一个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也是在他们谈话中才知道他们竟然拿你试验,练那本人人避之不及的魔功。”
黎念始终面无表情,表面一丝波动也没有:“所以,你这是在干什么?替他们道歉?还是特意来可怜我?”
看见袁瑰菱无措的表情,黎念勾起一抹笑:“不用了,他们已经付出代价了。”
她亲手杀了他们父子,亲手将刀捅进那个会温柔又宠溺叫她丫头的表面父亲一样的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