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社会插手千家峒牛角节,而且黑手从香港伸进了大陆,这是出乎廖家豪预料的。
他觉得事情非同寻常,很有必要约见李敬尧,向他通报钱万贯的情况。
上岛咖啡厅,温馨而浪漫。
背景音乐犹如从很远很远飘来的天籁之音,让你放松,让你释怀,让你怡情。
人们品着咖啡,轻声地交谈着。似乎环境决定一切:这里拒绝喧哗。
李敬尧和武尚哲快步来到咖啡厅,廖家豪早在卡座里恭候了。
“这位就是在桂林管了我三天半的衣食父母武尚哲。”
“哈!敬尧早向我提到你。今天得以认识,十分荣幸。”
“别听他吹,那三天半是我们两个‘落难者’相互接济而已。”
“行了,行了。再描述下去,恐怕我们连‘叫花子’都不如了。”
“尚哲,听说你对千家峒牛角节很有研究?”
“不是很有研究,是很想研究。”武尚哲将他结识宾盛中后对千家峒,对牛角节的了解,向廖家豪做了简扼的介绍。
廖家豪越听越有兴趣:“尚哲,你认为牛角节上的条纹会组合成藏宝图吗?”
“很难说。但上面的条纹更像是文字。”
“如果仅仅是文字,那么境外黑社会插手牛角节,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黑社会插手?”
“是的,头子叫钱万贯。”
“豪哥,你还知道什么?”
让人捉摸不透的廖家豪当然不会将自己与钱万贯的交往和盘托出,他淡淡一笑:“我估计敬尧行李的失窃与钱万贯很有关系。”
“我自己也猜到了。”
“但得注意的是,桂林肯定有他们安插的人。”
正在他们聊得十分投机时,不远处,一双思绪纷杂的眼睛在盯着他们。
那里有两个她想见又怕见的男人。
不错,她就是唐婷。
深受惊吓的唐婷虽然在奉晓红的启发下重回了工作岗位,但她觉得要找一个男人做靠山才是自己当前最紧迫的事。她认准了武尚哲,几乎每次带旅游团回来都要找到武尚哲,好像只有见上武尚哲一面,自己才是安全的;但她又怕见武尚哲,女孩子的矜持让她很难在被绑受辱和寻求爱情这两者间调整自己的心境。似乎是自己一见武尚哲,在人格上就矮了一大截,武尚哲会随时指着自己大喝一声:“你不干净!”
而对另一个男人,她更是心存疑虑。一方面自己非常感激廖家豪的相救之恩,另一方面又怀疑廖家豪与森哥有扯不清说不明的关系。说他是同伙吗,他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了自己;说他不是同伙吗,自己被森哥绑架期间他竟能来与森哥相见!
唐婷在另一卡座上品着咖啡,不知怎的,越品越苦涩。
终于,那三人离开的咖啡厅。
唐婷悄悄跟了出来,武尚哲与两人分手后,她叫住了他。
“婷婷!你怎么在这儿?”
“我有话要给你说。”
武尚哲看了看表:“能改个时间吗?”
“不能。”
“很重要吗?”
“很重要。”
唐婷将自己被绑架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武尚哲。
武尚哲暗自思忖:自己刚结识而且很欣赏的廖家豪,究竟是什么人?
送走唐婷后,武尚哲立即约来了廖家豪。
“豪哥,你认识钱万贯?”武尚哲单刀直入。
廖家豪愣了一下,忽然笑了:“怎么,你认识唐婷?”
“是的,她把经过告诉了我。”
“我见过钱万贯很多次,但真正认识他还是这一次。”廖家豪很坦然,“早在香港天虹娱乐天地,那是一个赌馆,我在门口见过他——一个面容和善的老头。他名为溜鸟散心,实际上是指挥他的手下打探牛角节的消息。”
“这人很善于伪装哦。”
“也很凶残。绑架婷婷的森哥就是在他的指挥下强行夺下了天虹赌馆。”
“是他看中了你吗?”
“是的,他想拉我入伙,我一直没有答应。我这次来桂林,就是受敬尧的老板周家峒先生的委托,助敬尧防范钱万贯的。”
“豪哥,牛角节是千家峒不朽的神话。正由于传说它牵涉到千家峒藏宝之秘,才引起了黑社会的关注。这已经不是什么个案的问题,它涉及到整个千家峒瑶族人民的感情和寄托,靠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应付的。依靠公权力吧,你应当将你知道的一切告诉警方。”
廖家豪犹豫不决:“这个……说实话,我不太想跟警方打交道。请让我考虑几天,最好先摸摸森哥和钱万贯的情况再说。”
“豪哥,时不我待,犹豫之间,说不定会生出什么不堪设想的事端来。”
“放心,我打听到有价值的消息,会立即通知警方的。”
放心?可能放心吗!
与廖家豪辞别后,武尚哲越想越不放心。思量再三,他到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汇报了他所知道的情况。
刑侦支队相当重视,立即与千家峒公安分局协调。
唐逸群率领三名干警,带上她得到的那节牛角,火速赶到了桂林。
警车刚进市区,唐逸群就感到此行的任务特别沉重,就在她还低头沉思之时,突然发现了什么:“停车!”
警车嘎然刹住。唐逸群身轻如燕地从车中“飞”了出来,直扑南溪山街边的公交站。一名正在行窃的小子也很机灵,闪身便跑。
小偷刚转进小巷,撞上迎面走来的一位小孩。
他心中窃喜,将钱包塞在小孩手上:“山猫子,快,帮我挡下伞。”这是他们的行话,打下掩护的意思。
山猫子见是二苟子,愣了愣神。就在这愣神间,二苟子早跑得没影了。
唐逸群一把揪住山猫子:“你的同伙呢?”
“我什么同伙!他塞钱包给我就跑没影了。”
“你不认识他?”
“……不认识。”
唐逸群看了看山猫子,没看出什么破绽,只好收了钱包,转身找失主去了。
“钱包呢?”二苟子折回头了。
“警察收走了。”
“才离开几天哪,手脚就这么笨!”二苟子攀着山猫子的肩,“走,跟我回去练练。”
“不去!”
原来黄鸿涛希望山猫子继续学业,流浪惯了的山猫子十分的不情愿。他自个儿溜了出来,又想继续原先过惯了的流浪生活,但又不想回到洪六公的领地,他只想当个“独行侠”。
森哥找到了洪六公。迎面先掴了两个耳光:“他妈的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怎么啦?”
“害我们弄到一节假牛角!你去,找那个叫山猫子的,他手中没有真牛角节,起码也知道谁的手中有真牛角节!”
洪六公不敢怠慢,派二苟子找山猫子。提到山猫子,二苟子说中午才遇见他。洪六公十分高兴,吩咐将山猫子引来“神仙洞”。
二苟子在南溪山转悠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了山猫子:“要不……我们俩结伙干?”
“行。”毕竟是最要好的朋友,山猫子答应了。
二苟子邀山猫子到神仙洞,说是收拾自己的东西,彻底离开洪六公。
结果山猫子一到神仙洞就被洪六公抓了起来,狠狠地揍了他一顿,搜他的身,逼他交出真正的牛角节。
山猫子一口咬定自己确实没有。
二苟子假装亲近山猫子,救出了被关的山猫子。
两人逃到南溪山,终于,在南溪山南麓的一个水涵洞里,二苟子发现了山猫子藏宝的秘密。他趁山猫子不备,偷走了藏在涵洞里的那节牛角,立即跑回神仙洞交给洪六公。
洪六公兴奋异常,献给了森哥。
森哥拿起牛角节,什么话也不说,驱车前往叠彩山钱万贯的住处。
这老家伙看到那节牛角后,确认是真家伙,兴奋得脸上的肌肉都情不自禁地抽搐起来。他兑现诺言,让森哥赏了洪六公十八万。
山猫子失掉牛角后十分沮丧,他垂头丧气地又回到黄鸿涛的住处。
黄鸿涛下班回来,看见呆呆坐在床沿的山猫子,随口问道:“这段时间跑哪儿去啦?”
“闲逛。”
“肚子饿了吧?我带你吃东西去。”
“饱了。”
“你是吃饱了,还是气饱了?”
“都饱了。”山猫子对黄大哥十分信赖,他道出了实情。
“牛角节不见了?你呀,也太粗心大意。我看一定是洪六公指使二苟子偷去了。”
“怎么办?”
“讨回来呀!”
这天,黄鸿涛休息,他与山猫子找到了二苟子。
“你为什么拿了任我行的牛角节?”
“我……没拿。”
“二苟子,你不会撒谎。是洪六公逼你拿了牛角节,对吗?”
二苟子无言以对。
“你知道牛角节对任我行来说,有多重要吗?那是他对爸妈的唯一念想,也是他们任家的祖传信物。朋友的命重要吗?”
“重要。”
“你这是夺了朋友的命!”
二苟子低着头表示对不起朋友,不但承认了洪六公指使他偷走山猫子牛角节的事,还表示愿意帮山猫子将牛角偷回来。
山猫子一肚子气:“从今以后,我没有你二苟子这种朋友!”
黄鸿涛:“二苟子,你好自为之。我们走!”
二苟子呆呆地站着,不知是庆幸过了一关还是懊悔自责。
无独有偶,懊悔自责的还有一位——周美华。
周美华真后悔到桂林来担任这个令人讨厌的总经理。
讨厌的心态最容易产生赌气的心理。她想着反正本小姐只是陪衬,干好干坏有你李敬尧顶着,赔了赚了有老爸扛着。其实她对李敬尧并没有太多的反感,只是一想起他是个被父亲从赌场“捞”出来的清迈楞头青,心里就别扭。
廖家豪一个电话将李敬尧从公司叫去,周美华压根儿就没给什么好脸色。
李敬尧一回到公司,周美华还聚精会神地玩着电子游戏呢。
“美华,吃饭了吗?”
周美华头也没抬:“我还没狼狈到要你管饭的地步。”
李敬尧转身走了,十来分钟,他捧着两份盒饭来了:“周总,请吃饭。”
无奈,周美华只好面对面与李敬尧一起吃盒饭,谁也没有说话。
一个狼吞虎咽,一个细嚼慢咽。
所谓粗心闯祸,李敬尧筷子一挑,一小团饭粒掉在桌面上。李敬尧悄悄扫了周美华一眼,动作很快地拾来吃了。
周美华忍不住了:“你注意点形象,讲讲卫生行不!”
“谢谢周总的批评。”李敬尧终于逮住了话题,“其实呀,我主张‘生命在于相对静止,健康在于少讲卫生’。”
“你哪来的这么多奇谈怪论!”
“你看哦,人的心脏跳动是有限度的,据说人的一生,心脏最多能跳四十亿次,运动过了就是对心脏的透支,所以运动只能适可而止;还有,太讲卫生会降低免疫力,如今人类免疫力整体下降,要害就在于生活条件好了,太讲究卫生了……”
“那么你捡垃圾吃好了!”
“走极端了不是?”
“极端好呀,容易推向极致,想掀起高潮,不是都想推向极致吗?哼!”周美华戏谑地说完,捧起盒饭转到另一张桌子细嚼慢咽去了。
李敬尧急了:“周总别走哦,我还有重要事情向你汇报呢。”
“有事说事,别乱发海水!”
“是这样,武尚哲建议我们扩大投资范围,向旅游业进军。我想了一下,这想法很有远见,是不是挑选桂林作为我们家峒实业的旅游开发基地?”
“别乱来,我爸可是坚决反对的!”
“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吗?”
“不行,没有商量余地。”
“我只是小范围和尚哲联手试一试,绝对不会影响家峒实业的整体业务。”
周美华也不做声,拿起手机拨号,递给李敬尧:“想试,给我爸说去。”
“别,别。”
来不及了,手机传来周家峒的声音:“喂,喂。”
“爸,李敬尧扩大投资,想分一部份资金在桂林开发旅游业。我让他自己给你说,他不敢!……好,你马上飞桂林。”
周美华戏谑地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周家峒觉得分资金投资的事非同小可,立即启程前往桂林。
一双恶毒的眼睛盯上了他。
原来钱万贯指使森哥盗窃李敬尧的行李,没有发现李氏家族的牛角节,于是派手下对李敬尧和周家峒分头进行监视和摸底。他们分析李敬尧的那节牛角极有可能在周家峒处保管。
这次他们经过缜密的刺探,发现周家峒将会携带牛角节来桂林。
周家峒一到桂林,李敬尧便约了武尚哲与周家峒见面。
武尚哲向这位老前辈详谈了自己对千家峒的认识,而且很明确地指出,千家峒将成为二十一世纪的旅游开发重点区域,将成为桂林市大旅游圈的重要组成部份,自己现在已开始产生了投入旅游开发的念头。
武尚哲建议周家峒先行投资桂林旅游业,站稳脚根后,伺机对千家峒进行有效的开发性投资。
周家峒十分感谢武尚哲对“家峒实业”的帮助,但他说他并不十分赞赏武尚哲投资千家峒旅游开发的观点,认为目前时机并不成熟之时,考虑千家峒的旅游开发为时过早。但自己身为瑶族一员,有责任为自己的瑶族同胞,为祖国的少数民族经济尽一份力,因而他支持李敬尧在桂林试办旅游业的方案,但提醒李敬尧不要操之过急,只能小试一下。
当晚,周家峒又耐心地找女儿周美华谈话,希望她支持李敬尧的工作。周美华对父亲的说道似懂非懂,老不情愿地答应父亲。
为了筹集短期资金,周家峒决定兵分两路:李敬尧开辟桂林旅游新线路,周美华继续与海蓝公司进行大规模商业合作。
大体方案确定了,周美华与李敬尧的关系算是稍有缓和了,周家峒也稍稍放心了。
这天,周家峒约李敬尧开车出了桂林城,他们漫步在漓江边上,详细地商量着企业扩大后如何转型,如何适时地考察、筹备和逐步投资千家峒旅游市场的问题。
周家峒还慎重地将这次从香港带来的牛角节交还李敬尧。
他们不知道,此时一场巨大的灾难已经悄悄向他们逼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