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诸事皆毕,司徒嫣将铺面的事交给了司徒府的大总管李有柱,司徒府在京中和京郊的几个宅院则交给了外院总管吴过,至于司徒府内院的事自然由翠萍打理。反而是公孙语这个司徒府的当家主母,却成了闲人。每天只忙着打点随行赴任的行装。
“夫人!”公孙语的四个陪嫁丫鬟,原本是公孙语的母亲送与司徒谨当妾氏通房的,可哪成想司徒府有族规,所以四人早已过了及笄的年纪,却仍没有出嫁。原是打算今年就将这四人许配个好人家,可却又遇上了司徒谨远赴幽州就职,四人心中难免不安,比起幽州那个穷的连个人家都难寻的地方,自然还是京中的日子更为好过。这四人早就过惯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哪里会真心的随公孙语远行。
四大丫鬟商量了一宿,临行前一天一起到公孙语这里来请命,“夫人,奴婢四人早已过了及笄的年纪,家中爹娘又都是公孙府的家生子,奴婢们斗胆请夫人开恩,让奴婢们留下来吧!”
“你们!”公孙语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四人竟然在临行前突然改变了心意,这一时之间的让她上哪里寻得可心之人。
正在主仆间相持不下之际,门外传来下人通报,“夫人,姑奶奶回府了!”
“快,快去请嫣儿进来!”公孙语嘴上吩咐着,自己却也跟着跑了出门,亲自去迎。她这个小姑就像是观世音菩萨,每次她有困难,这小姑都会第一时间出现。
司徒嫣今日回府本是还有些事想要交待李有柱和翠萍,没想到人还没进内院就见公孙语亲迎而出。
“大嫂,这会儿暑气正浓,你在屋里等着就好,怎的还迎出了院门,我又不是客人!”
“嫣儿,你可来的正是时候!”公孙语一边挽着司徒嫣的手臂。一边儿把四大丫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嫣儿,你说我平日里待她们也不薄,可事到临头,她们竟然将了我一军。这一时半刻的可让我上哪里寻人?”
“大嫂别急,这人心已失,忠义不在,这样的奴才就是留在身边也是个祸害,不如早早的打发了!大嫂刚进府那会儿。我也曾应承过她们,会给她们寻一户好人家的,正好这会儿将她们打发了,这事只管交给我就是!”司徒嫣倒没觉得意外,这几人的心思早在她意料之中。
“可要是将她们都放出去,我身边连个知根底会服侍的都没有了!”公孙语也知司徒嫣所言有理,可她明儿就要起程了,此时换人又哪里来得及。
“大嫂别怪我自作主张,一月前我就已命翠萍去买了些下人,经翠萍和李嬷嬷一起调教。时日虽短,做起事来或有许多不便,可这些人胜在够忠心,大嫂这一路再多调教着,等到了幽州,这些人也就可以留在房中了!”
“嫣儿,你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了!”公孙语哪里会怪司徒嫣私自作主,她这个小姑是处处为着她着想,她心里感激。
“大嫂不怪我多事就好!”当初司徒嫣有这个意思的时候,翠萍还多有劝阻。怕她们姑嫂因着此事再生出什么嫌隙。好在公孙语和司徒嫣都是明理豁达之人,对于对方的心意也都明白。
司徒嫣临出门时还问了问公孙语,确定她没什么缺少的这才回了靖王府。她这边也有着好多东西尚未整理,每每整理这些的时候。她就想把这些东西都装进戒子里,这样可省事多了。可这些东西都是面儿上的,要是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只怕下一刻就会惊动铁血卫惊动靖王爷。
端木玄明儿就要起程赴任,京城内外远近亲疏之人都跑来送行,这最后三天。竟然是酒未离桌,人未断席,王府连开了三天的流水席。
晚上司徒嫣都不知自己是怎么爬上床的,“嫣儿,我帮你捏捏,这几日客人多累了吧!”有了外人进府,靖王妃和她这个世子妃自然是要相陪招待的。要说不累怎么可能。就光是装出一副讨喜的笑脸,她就又僵又木的好生难受。
“玄哥,可有去给母亲请安?”
“父亲说夜已深了,让我不用两边奔跑,放我直接回院儿,只怕这会儿父亲已去陪母亲了!”
“母亲也不容易,以前是坐在府中等着出征打仗的夫君,如今上了年纪,虽诰命加身,可却又要开始担心你这个儿子!做女人苦,做孩子母亲的女人更苦!”司徒嫣像是在感慨,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比起现在的一夫一妻,嫁出去的女人有事没事的就能往娘家跑,这古代的女子更为不易。
“我虽不在京中,可母亲有父亲相陪,如今丁姨娘被谴出府,许姨娘也每日里只在小佛堂礼佛,王府里也没什么可让母亲忧心之事,我看着母亲这些日子好似年轻了很多!”
“心境不同人自然也就不同,不过你还是要提醒母亲,往往这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通常都是那些不会叫的!”司徒嫣这是让端木玄去提醒靖王妃不要过于相信许姨娘,这人很懂得韬光养晦,心中是否还对世子位垂涎仍是个未知。
“府中有父亲和‘铁血卫’,就算母亲不在意,可父亲绝对不会让母亲受到伤害的,不然我和母亲只怕早让这些人算计死了!”这些话端木玄虽说的不尽实,可也**不离十。
司徒嫣也知是自己瞎操心,可她既然嫁给了端木玄,不论婆婆靖王妃如何不待见自己,看在端木玄的面子上,她还是希望能和婆婆和睦相处。
第二日一早,大将军靖王世子端木玄和幽州新任剌史司徒谨、五品长史李仁三人,身着朝服一起进宫谢恩离京赴任。而司徒嫣和公孙语带着随行奴仆一应家当细软随车驾而行。
李大郎兄弟三人也赶到了十里亭相送,“小三,俺听说那幽州如今贪苦的很,你这一去只怕要吃苦,可俺还是要说,多照顾着小五些,她虽嫁人了,可在俺们兄弟几个心中,她永远是俺们的亲妹子!”李二郎眼眶泛泪拉着李三郎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是啊。三哥,当初都是俺一时糊涂,如今想来是悔不当初!俺这身子是废了,小五就托负给你了!代我向小五说一声。多谢!”李四郎已经去河阳县看过了,司徒嫣给他买的只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可地点好离着县学进,将来儿子读书很是方便。而且两间铺面都已租了出去,司徒嫣还把十年的月例都给了他。有了银子,有了房子,有了儿子,他虽少了一条手臂,可日子却过的很踏实。这一切都是小妹给的。
李大郎只是看着这个三弟,这个李家最有出息的人,“平安回来!”等到三郎要离开时,才说了四个字,不过这四个字足以表达兄弟情义。
司徒嫣这会儿只能坐在马车中,毕竟此行浩浩荡荡这么多人。以她的身份实不易再抛头露面。而且这十里亭,还有着不少京中大小来送行的官员。别说是李大郎几人见不到她,就是李三郎想见小妹一面都要先问过端木玄。
等出了京城,一直走过了河南县城,这送行的人才陆陆续续的告辞离开。“可算是走干净了,赤雨,快让马车停下,让我出去透口气!”
“少夫人,您再忍忍吧,少主刚才派人来传话。说前面不远就有个茶寮,等到了那里再休息!”赤雨觉得少主真的很了解少夫人,知道一路少夫人一定是憋闷的难受,所以一路上连歇脚的地方都打点好了。
“也罢。不过这些人都走了,赤雨,把这车上的帷幔撤了,再这么闷下去,你家少夫人我非中署不可!”这会儿已近午时,又正值四月底夏初之际。虽算不得骄阳似火,可灼阳当头,暑气甚重。
“少夫人,这去了帷幔,只怕会被人看了去,于您的名声有损!”当初司徒嫣改装马车的时候,赤雨就反对,可这是少夫人的意思,少主不但不拦着,还跟着一起弄,她一个下人又哪里能劝阻得了。
“赤雨,看你家少夫人给你变个戏法!”司徒嫣煞有介事的比划了两下,将车内的帷幔全撤了下来,然后一指车外。“赤雨,你出去外面看看,看能不能看得进来!”
“是!”赤雨一脸的问号,这车里可是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外面,只怕车内的光景外面的人也可见的一清二楚。可疑问归疑问,她仍听主子的令去到车外。不一刻则又钻了回来,“少夫人,这车箱只蒙了两层能透人的纱,可却真的能阻人视线!”赤雨一脸的兴奋,之前她只要一想起那光可透人的纱,就为少夫人担心,如今才知,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外面光照强烈,车内昏暗幽闭,自然从外面看不清楚,而且我只去了车箱顶部和最下面的帷幔,就算是可以透光,也是看不清的,这回你总该相信你家少夫人了吧!”
“少夫人,属下不是不信您,只是为着您的声誉着想!”
“好,我家赤雨最是贴心了!暗夜,你可有福了!”司徒嫣原只是打趣赤雨,可一抬头正好看到赶车的暗夜,心思一动,竟然大声嚷了一句,羞得赤雨差点儿没从车上跳下去。引得司徒嫣大笑不止。
“嫣儿,什么高兴的事儿把你乐成这样,也说与为夫听听可好!”
“女儿家的小秘密,男人不许乱打听!”
“嫣儿好偏心,为夫都有些嫉妒赤雨了!”端木玄骑着爱骑“奔宵”以前无论去哪里,他都与奔宵在一起,可如今他好想也坐进马车里,可司徒嫣不肯,嫌弃车里空间少,她坐着本就不舒服,更不允端木玄粘腻着她。
“这么热的天吃点醋不容易中署!”司徒嫣一句玩笑话,甚至引得墨风和墨雨差点儿笑喷了,可看着少主如刀锋般射来的眼神,二人忙低着头打马去前面探路。
一行人走走停停倒也不无聊,甚至过了河阳县后,连公孙语和端木翔都跑到司徒嫣的马车上来了。
“嫣儿,你这车里微风扫过倒是凉快!”
“我让大嫂也依着这个改,大嫂还不愿呢!”
“我,我这不是不习惯吗?”看着公孙语不好意思的脸红,司徒嫣忙找了个话岔开,“大嫂这些日子可有晕车不适?”
“我每日按时服你给的药,这几日都没有不舒服,甚至连翔儿都吃得下睡得着,一路上不哭也不闹的!”
“可苦了我家小翔儿了,这么小的就要跟着爹爹去吃苦喽!”
“圣人有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而且有你这个姑母在,我还就不信你会狠心看着翔儿吃苦!”公孙语刚才被司徒嫣打趣,这会儿就找了回来。
“大嫂,我记得翔儿可是你的亲儿子,怎么说的跟我儿子似的!”
“姑母也占着个母字,你虽不是他亲娘,可却胜似我这个娘亲!”公孙语一想到自打她怀上翔儿一直到孩子出生,甚至之前的病症,如果没有这个小姑,只怕这孩子想保住都难。
“我可没有大嫂说的这么伟大。大嫂当初赶路时身体那般不适,可为着腹中之子,竟然极力忍耐。生产时因兄长人在冀州,大嫂独自承受那撕心裂肺之痛却无亲人在身边,真要算起来,是司徒府有愧大嫂!”司徒嫣这话引得公孙语心里泛酸发暖,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好了,你看我这都说了什么,竟招大嫂流泪,没的让兄长看见了,还以为我这个当小姑的给大嫂气受呢!”被司徒嫣这么一打趣,刚还有些激动的公孙语不由得破涕而笑。
“谨郎才不会呢,你在谨郎心中的地位自是与别人不同!”
“是我们三人在兄长的心中地位不同!”司徒嫣抱着端木翔一边举着高高,一边笑的开心。
听着车内传出的笑闹声,车外的三个男人一脸的幸福,“子恒,我虽嘴上没喊你妹夫,可这心里早已认了你!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委屈了嫣儿!”
“仲贤放心!而且你我习惯兄弟相称,我听着也舒服!”端木玄正和司徒谨聊天,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去看李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