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哥怎么会来这?”
“你心情不好就会来这发,那我就不能心情不好来这里发么?”邱司淡笑,笑得有些勉强。
他伸手探出随身的佩刀,在月光的映照下,发出淡淡的银光。
“黄大人给的?”
许凤记得那柄配刀是小时候黄尚给邱司的见面礼,原来邱司一直以来都将那把配刀随身携带,这让许凤感到有些讶异,却又同时感到心疼不已。
邱司仍把黄大人当作尊敬的对象,可是他却不知道,黄大人早就把他当作是┅┅
突然一阵风夹杂杀气往许凤的颜面直扑而来,陷入思绪的许凤一个闪神,竟来不及出手反应。
“呃?”
“趴下!”邱司怒吼,许凤下意识蹲下身子,邱司翻身跳上另头较粗的枝干,握着佩刀的手依依挡下从林间八方射来的暗器。
“啧,又来了。”
邱司咬着牙,眼角馀光瞪着树底下那些散着冷光的暗器,“凤,还好么?”
“是。”
虽然回答是肯定的,可是她的内心却相当不平静。
难道又是黄大人┅┅
“凤!小心上面。”
许凤才刚昂首,充满杀气的剑尖已经近在眼前。
糟糕!
就算现在出手抵挡,定也来不及。
正当邱司欲要出手搭救,一袭蓝紫色的身影,像夜风般卷过许凤的身体。
金色的眸无意间瞥向将自己揽在怀里的那张面容,不望还好,这一望,竟让她发出了一声惊呼。
“您┅┅”
“锵。”
闪烁雷电纹路的剑身挡下刺客的短刀,金属擦撞声在夜里头显得格外响亮。
“现在别说话,小心咬到舌头。”男子没有望向许凤,只丢了一句说的极快的话语。
手中湛军划破虚空,镶着翡翠的剑首在黑暗中发出光芒,就像是飞舞在夏夜中的萤火虫。
又是一声金属碰撞,让还在错愕中的许凤猛然回过神。
一望向右首,赫然发现邱司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他右手握着银色佩刀,与抱着自己的男人手中的湛军发生碰撞,在一片七黑中擦出火光。
“你是谁!放开凤!”
因为作用力而弹开的邱司再次跨跃树枝飞奔过来,许凤瞠着眼想要解释,唇口却给男人的大掌封了起来。
她瞪向上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而男人没有回望他,只是右手一举,湛军带着剑气朝着赶上的邱司横扫过去。
邱司用佩刀解开那看来平凡无奇、却又显得变化多端的剑招,可是当他一个回神,那人早已带着许凤消失在林间深处,连气息也都隐了去。
邱司停下脚步,以手扶着树干,内心跳得异常狂烈。
方才带着许凤的人和朝着两人发出暗器的应非同伙,而且也没有要加害许凤的意思。
只是┅┅
“那人身上的气息┅┅”
邱司将佩刀收起,血色的眸子凝望林间深处望去。
那人身上的气息,熟悉得令他胆颤心惊。
果然是回到这里,被放下的许凤皱起眉,瞪着眼前比自己高了许多的男子。
似乎察觉到对方的视线,陈桓将视线从敞开的厢房门口收回,进而回瞪许凤。
“您到底在做什么?”
“朕才要问你这是什么态度?”
陈桓边说,边皱起眉心。
“陛下晚上没事一个人跑去山上做什么?该不会是无聊想去山上散心罢。”许凤丢了这句话,靠着锁窗底下坐了下来。
陈桓盯着坐下身许凤,深色的眼似乎夹杂了千言万语,可薄唇却又紧闭不开口说出。
“朕的确是去散心。”陈桓哼了一声,语气像是孩子闹脾气般的执拗。
“那您至少选在大白天去罢?还有您连一个随从都没有带么?”
“你也管太多了罢。”陈桓说着并跨步向前,右手一伸,揪住毫无防备的许凤右手手腕,将她从墙面拉起。
“朕也想问你,你没事这么晚在那座山上做什么?”
被问话的许凤一怔,金色的眸子不敢对上陈桓投来的凌厉目光。
“您刚才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您。”
那双金色眸子突然狠狠对上自己目光,陈桓听到许凤的回答后不禁乍舌,剑眉一挑,伸手一把将纤瘦的许凤抓起,扔到一旁的床铺旁。
“做什么?”
“你也应该清楚这里是哪里。”陈桓边说,边将系在腰间的湛军卸下,置上案桌的宝剑发出了极大的碰撞声响。
“您┅┅难道?”
“黄尚这些日子没告诉你么?怪不得迟迟不见你的踪影。”陈桓冷笑,举步挨近有些愕然的许凤。
忽然间,她瞪大双眼,似乎了解陈桓的话中之意。
正当距离只剩一足时,许凤抽出凰疾,冷冽刀锋对准上方的陈桓。
“妾身根本不晓得有这回事,所以还请陛下择日┅┅”
许凤话未了,凰疾便双双遭陈桓的手给打落。
“朕想在什么时间做什么事,难道需要你来告诉朕么?”深蓝色的眼充满杀意,陈桓攀上床铺,一手将退到最里边的许凤给抓了出来。
许凤当然没有轻易就范,她伸出长腿,往陈桓腹部踢了过去,却不幸的被陈桓的左手手臂给挡了下来。
冰冷的目光横扫许凤因气愤而涨红的颜面,薄唇勾起了轻藐的笑。
陈桓挨近进退不得的许凤,右手指尖朝着她的脸探了过去。
许凤瞬间伸出手想打开陈桓,但不用想的手腕自被陈桓的手给制伏,那股手劲让许凤感到疼痛,可她却不想因此而对这人示弱。
知道陈桓注视着自己,她索性别开脸,下一秒却又被陈桓的手架住下巴,硬是将她的脸对上自己。
这一视,竟发现这个男人与自己的距离近在咫尺。
陈桓目光直视那双不肯就范的金眸,架在她下巴的手指松了开来,转而攀延而上,抚上她在林子里被木片划过脸颊的伤口上头,上头残有已经干涸的血迹。
“唔┅┅”
被触到伤口的许凤抽了抽颜面,只见陈桓那双眸猛盯着她的脸颊瞧,害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想想,这还是第一次被除了黄尚以外的男人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触碰,虽然说这个男人是契国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可是在她眼底下看来,陈桓其实和其他男人也没什么差别。
正当许凤陷入沉思时,温热的触感忽然间从脸颊上的那道伤口渗入心坎内。
她害怕陈桓捧着她脸颊的手注意到她脸颊的温度。
双手急得想要挣脱,却被陈桓的身体箝制的更加死紧。
好不容易陈桓将他的脸移开许凤,目光迎上一脸错愕的金眼,淡淡说了一句“血迹消失了”,并松开捂在她口上的大掌。
“什么?”
“你伤口上的血迹。”
陈桓自顾自的说着令许凤无法理解的言语,许凤皱起眉头,看向抱着自己,并瞅着自己的男人。
“哼,果然你身上到处都是黄尚的味道。”陈桓突然开口说了这句话,让许凤脸上的表情登时一变,哑口无言。
陈桓哑着嗓,“连血都是。”
语毕,陈桓的手将许凤轻轻搂进怀里,还不及许凤反应,那张薄唇开始亲吻着上她的额间。
许凤小心翼翼得将目光投往陈桓,只见陈桓眉头深锁,阴郁的脸上写满忧愁。
“您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许凤的话让陈桓剑眉挑起,忽然伸手扯住许凤衣领,目光冷冽。
“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里?还是跟邱将军?”
他边说边扫视她,薄唇竟在此时勾起弧度,“还有,你这是什么打扮?”
许凤这时候才发觉到自己正做刺客装扮,而且原以为上山不会遇到任何人,所以才没有以面罩遮容。
现在可好了,人已经在陈桓手里,又是这种装扮,她该何从解释?
这里是后宫,并非陈桓平日歇息的寝宫,所以她完全无法将希望寄托在随时可以进出陈桓寝宫的黄尚前来搭救。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么?”
笑意充满唇角,他边说,边将他的脸朝着许凤靠了过来。
原本在脑中运转了千万个应该可以瞒过去的借口,却被陈桓逐渐挨近的脸给全部抹去消失。
“嗯?”
陈桓说话的气息,再次扑上她的颜面。
这次许凤竟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正隐隐抽动着。
“陛下靠妾身太近,这样妾身无法解释。”
“还在找借口?”
“并没有!”许凤怒声,不晓得哪来的勇气,奋力的挣脱陈桓的束缚。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陈桓竟也就让她挣脱他的怀抱,让她往床里边退了过去。
“肯好好解释了么?”
陈桓坐在床沿,一手撑起面无表情的脸,目光投着靠上墙面的许凤。
许凤目光迎着陈桓,抿紧化作一道横线的唇瓣,没有作声。
厢房外,传来几声夏日蛙鸣,伴着纺织娘的叫声,像是一首欢愉的交响乐。只是这样一首歌曲,却和厢房内对峙的两人所营造的诡异气氛行成强烈对比。
“那些刺客,不是和你同伙的罢?”
许凤瞪着陈桓,没有作声。
“还是因为你背叛他们,所以才要杀你灭口?”
许凤仍旧没有开口回话,金色的眼仍旧瞪着陈桓。
“不说是罢?”
陈桓冷冷丢下这句话,兀自起身,走向案桌将湛军执在手中。
再次接近床铺时,湛军已从刀鞘脱离,发出幽光的剑尖夹杂剑气,直指许凤眉心。
“不说,朕就自己替你做解释。”
目光视着发出冷光的湛军,许凤不禁打了个冷颤。原来适才那些亲腻的动作,只不过是想要她回答他问话所构筑成的幌子罢了。
忆即此,许凤的心不禁凉了半截。
“陛下想从妾身口中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许凤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做好觉悟般,凛着金瞳对着陈桓开口。
完全没料到许凤会说出这般话语,让手握着湛军的陈桓不禁一脸茫然。
“陛下?”
“┅┅你是刺客。”陈桓的话像从潭水底下说出,深沉而带着含糊。
“只是你是谁的刺客,想刺杀谁,朕不想管。”
金眸一怔,瞪视着将湛军收回墨色剑鞘的男人。
“喂!”
陈桓反过身,目光盯着有些狼狈的许凤数秒。
突然间,薄唇发出一阵又一阵令她许凤错愕的刺耳笑声。
“陛下?”
“呵呵┅┅如果你想要刺杀的人,是黄尚?”
许凤内心陡然露了拍,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陈桓口中所说的“黄尚”真是契国尚书“黄尚”,还是指他自己。
指他这个契国的皇上。
“罢了,反正都要你入后宫,什么也无所谓。”
原以为陈桓说完这样的话又会伸出手抓住许凤,可是许凤只视到陈桓对着她露出有点平淡的笑,而后反身背对许凤。
“陛下,妾身没有答应┅┅”
“┅┅朕就要迎娶国公主为妻┅┅”
不晓得是否是许凤心头产生错觉,隐约觉得当陈桓踏步离开厢房时,眼角馀光有意无意投向后方的自己。
那道视线让她胸口隐隐作痛,眼神中好似恳求她伸出手,将他拦下,要求他留在她身边。
可许凤始终没有这么做,金色的眸只视得那道紫蓝背影,逐间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时间甫过丑时,天色仍旧晦暗。
夜间的虫鸣及蛙鸣早就失了踪影,四周一片静寂。
陈桓手按着腰间湛军快步经过庭院,走过那座小木桥,甩动的衣袖如同夜间飞舞的蝶般翩翩飞舞。
远远他便视得披着长发的男人,他正立身在守着两名护卫兵的寝宫外,对着他露出一抹憔悴的笑。
陈桓皱起眉头,脚间速度顿时加快。
“夜安呐。”黄尚看着有些发喘的陈桓点头笑道,接着抬起头望着无月无星的莫色天际,“不过应该要讲晨安了罢。”
“你在┅┅这里做什么?”陈桓吐了口气,目光在黄尚的脸上游移。很明显得可以看的出黄尚精神甚为不济,极有可能已经站在这里一整个晚上。
“看就知道了罢?臣在等你呢。”
陈桓皱起眉头,唇瓣翕动间,不晓得为何忽然忆起几时前在后宫里的许凤之事。
“爱卿找朕做什么?”
“外头还是有点冷呢,要不要进去再谈?”说着黄尚也不待陈桓回应,自顾自的往寝宫内部走去。
“唉,真是。”陈桓用手抵着额头,叹了口气,随着黄尚的脚步进入寝宫。
“你要说什么?”
将湛军置上墙面木架后,陈桓靠着茶几坐了下来。
他睁着有些发酸的眼望着前首的男人,黄尚轻轻点头,接着微笑。
“你不要光笑,我问你,你该不会整夜都在这里等我罢?”
“呵,如果陈桓要这么想的话。”
“有什么事难道不能隔日再谈么?”陈桓从方才开始就没有舒展的眉头更加锁紧,脸上除了疲态外,还增添对黄尚的担忧。
“想到你一夜未眠,我又怎能自己入睡呢?”
“┅┅你知道我上哪去?”
“你还能上哪去呢?陈桓?”黄尚微微倾过身,白皙的手指抵着勾起弧度的唇,“看到你下了那种决定,自然就猜得着。”
“要我把人放到后宫的,是你。现在要我答应国联姻的事情,也是你。”
陈桓倚着侧脸,表情有些愤怒,却又有些无奈。
“你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么想要我有个女人么?”
“话可不能这么说,”黄尚咯咯笑着,“凤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献给你也是理所当然;至于国的詹姬,那是因为政治因素。”
“为了联合西南边的国围剿东南面的述国,政治联姻便因此拿来当作各自的筹码。”
“我提过。”
“所以我未来身边一定会有个叫‘詹姬’的女子,所以凤也没有必要留在后宫。”
“呵呵呵,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黄尚闻言,发出一阵阵清脆的笑声,这笑声使得陈桓看着黄尚的眼多了恼怒。
“历代皇帝有哪个不是坐拥三妻四妾的?”
“至少我不想做那种皇帝。”陈桓冷着嗓,开口道,“我的女人,一个就够了。”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凤呢。”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还有我问你,你难道没有自觉么?”
“你说什么?”黄尚收起笑意,难得的敛起面孔,黑瞳注视着陈桓,隐约带有幽光。
“┅┅凤她喜欢你罢?”
原以为黄尚会迟几秒才回答,亦或选择不答,结果黄尚竟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之前你说凤比较喜欢我而非你,也是骗人的罢?只是想要让我增添对她的好感?”陈桓语气愈发激动,这些黄尚全都看在眼底。
“你就这么想要摆脱她么?”
最后这句话似乎将陈桓所有的情绪付了上去,沉重的刻入黄尚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