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里头已经盛满了酒,司徒详还没来得及喝。
冷沐真端起酒杯,里头的酒晃了一点出来,瞧着酒杯突然愣住,真就这么杀了司徒详么?
想起以前的事情,其实冷沐真还是留恋的,毕竟他们比普通兄妹还要要好一些。
越是想着,冷沐真便越觉两难,随即抬眸,无助地看了若晴一眼,“真的要下毒么?二哥说了,这个毒一下,不到半个小时便会毒发身亡!”
若晴并没有说话,冷沐真也无需她回来,问罢也就低头,愣愣看着面前的酒杯。
想想司徒详的改变,还有给千夜冥带来的困扰,冷沐真还是铁了心。这样的人,留着只会是祸害!
想罢,将酒杯中的酒倒了出来,先将毒药倒进去,才掺了酒进去。
没过多久,司徒详便回来了。他对她完全没有防备,一回来便坐下来畅聊,“尚书府的事务一大堆,我原都说由侍郎处理决定,侍郎非要过问我,说是大权还是由我掌握。他倒忠心谦逊,不会逾越了一分!”
说着,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点菜,“我查了这些天的事务,不管大事小事,尚书侍郎都没有僭越。他是我选上的新人,做事还算谦恭!”
瞧着放回位置的酒杯,冷沐真怔了许久,也没仔细听司徒详说话。
平时十分警惕的司徒详,也不知为何,面对冷沐真,竟连一丝防备也无。即便看到冷沐真的愣神,也是没有疑心,“今日没有用早膳,你到现在还不饿么?还是等我给你夹菜?”
说话着,已经往冷沐真的碗里夹了菜,思绪依旧活在自己的幻想当中,“真儿,咱们多久没同桌吃饭了?记得小时候,咱们同桌吃饭的机会很多,那时候你总是吃生肉,看得我心惊胆战的!”
说到生肉的事,冷沐真掩嘴一笑,这才回神动筷,“那是薛凝的花招,在生肉里下了毒,叫我学着吃生肉,想要毒死我。若非藕粉对毒素有排斥作用,每次都将我的毒血排出部分,只怕我早就死于非命了!”
这件事,早在祁枭旭“查清”后,司徒详便暗暗记下了。
初次听说时,司徒详便是义愤填膺,如今说起来,还是恨恨咬牙,“那个贱人实在可恶,居然想出这么阴狠的招数!我与老太君还生了错觉,以为你真的喜欢生肉,老太君还为了你饲养白虎呢!如今冷府中的白虎,都已经处理掉了吧?”
冷沐真点点头,“从江北回来之后,就有人买走了,那个没有还价,祖母大赚了一笔!”
可想而知宁梨的商业头脑,搁置了这么久才处理掉,不大赚一笔哪里是宁梨的作风?
不过买家也不算亏,毕竟是洛商冷府出来的白虎,转手卖给别人亦是天价。
吃到一半,司徒详才想起这些都是江北菜,随即问了一句,“这些菜吃得习惯么?若是不习惯,我马上差人换了厨子!”
见他这么热心,冷沐真也是会心一笑,“江北菜不算难吃,这厨子的手艺也不错,吃着还算爽口,不必换了!”
她是不想麻烦司徒详,并不知道司徒详为了她,早就准备好了几十个厨子。
她若吃不惯,马上可以换上另一样菜。这些厨子都是经过重重筛选才雇来的,雇来之后又是重重筛选,才排出了上菜厨子的顺序。
这第一桌菜,自然是筛选出来最好的厨子,冷沐真既然喜欢,那就不必换了。
两人聊得尽兴,冷沐真一时没注意到酒杯,想起再看时,司徒详面前的酒杯已经空了。
冷沐真暗暗一惊,杏眸在司徒详的脸上扫了一遍,他是什么时候喝下去的?他对她,果真一点防备也无?
想至此处,冷沐真突然有些不安心。
他并不像千夜冥、司徒速说的那般坏,起码他对她完全不设防。
看着空空的酒杯,再一次倒满酒、喝下,冷沐真心头突然迎上一丝感动,话不由心地问了一句,“哥哥对我,还如从前一般信任么?”
心里并不想问这句话,因为问了可能引起司徒详的疑心。可话到了嘴边,没来得及收回,便已经说出了口,冷沐真也只能坦然等待回答。
司徒详依旧没有疑心,笑着看着冷沐真,“怎么突然这么问?我自然信任你了!这个世上,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了!”
想到半个时辰之内,他就要毒发身亡,冷沐真突然有些不舍。想说一些临别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就这么想了很久,冷沐真才问了一句,“哥哥感觉如何?”
司徒详微微一怔,继而一笑,“跟你同桌而食,感觉很幸福!”
她问的自然不是这个,冷沐真随即伸手,指了指他面前的酒杯,“今日的酒,哥哥感觉如何?”
酒?司徒详微微一愣,看了看酒杯,这才生了一分疑心,“真儿,你不会.......不会下毒了吧?”
只看她的神情,不必她回答,司徒详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是为了千夜冥,所以狠心除掉我?”
冷沐真并没有回答,只是杏眸之间,多了一分冷色。
司徒详难以置信地摇摇头,“那你说,愿意与我回凌晟,也是为了帮千夜冥,而不是为了我?”
冷沐真点点头,“我与哥打了一个赌,一千两为注,我说你知恩、他说你不知恩。我说,我要你自刎,你会尊重我,他说不可能。第一杯酒,我便下了毒,我原以为你会警惕我,没想到不必我问,你便安心服下了!”
不光冷沐真奇怪,司徒详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就这么安心地服下了?
要知道平时的膳食,他都是多次试毒,离开一次便开始疑心的。为何有冷沐真看着,他便这般放心?
越是对她不设防,现下便越是难以接受,司徒详由不住沉了面色,指了指那个酒杯,“你下的是什么毒?”
冷沐真摇摇头,“是哥给我的毒药,我并没有细看,他只说半个时辰内便会毒发身亡。”
原来是千夜冥给的毒药,不是她自己准备的,司徒详惊眸一转,随即从容不迫,“既是千夜太子给你的毒药,那我就不用担心了!”
说罢,一如既往地夹菜、吃菜、给冷沐真夹菜,“以后别听千夜太子胡说,也别跟他打什么赌,具是一些无聊的东西!”
这回冷沐真愣了,“我给你下了毒,你不生我的气?而且哥给的毒,半个时辰内就会发作,说明是剧毒,你怎么一点不怕?”
司徒详轻松地摆了摆手,“你是受千夜太子迷惑,才给我下了毒,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就算生气,也是气千夜太子耍了你。不过他也是好心,他怎么可能让你给我下毒,将我毒死之后,你岂不自身难保?”
经他一说,冷沐真才后知后觉。
对了,她若真杀了司徒详,她一定难辞其咎。千夜冥如此宠爱她,不会陷她于险境。
怪不得他要亲自准备毒药,而不让冷沐真用自己的毒药。原来只是给了一个无毒的药水,说不定就是普通的水,目的只是试一试司徒详知恩不知恩罢了!
以司徒详的戒心,千夜冥原以为他会防备冷沐真,借此事情让冷沐真认清司徒详的为人。没想到司徒详完全不设防,经过这件事情,反叫冷沐真生了好感。
见他如此宽宏大度,冷沐真才生了一丝愧疚,“你这般待我,我却与哥商量,要用药毒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