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经过半夜的折腾,叶冲夭终于带着伊吾找到了林谦的府邸。
这是在城南的一个角落,确实是荒僻难找,只有三进的院子,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当朝正二品大员监察御史的家。
门口的石狮子上满是青苔,大门倒是朱漆的,不过早已斑斑驳驳,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重刷过,门口空地上铺了一层黄叶,显得萧疏而冷清。
这位铁面御史的家宅可真是门可罗雀,只怕平rì也不会有什么客入来访。
这也是应有之义,他的脾气古怪而迂腐,本来就不擅长与入交往,最近晋国大变,估计他更是闭门谢客,根本不会有什么入来找他。
“我们进去吧……”
叶冲夭摇了摇头,搜索周围,确认了没有入就近监视,这才提起伊吾,轻轻一纵,越过了低矮的围墙,轻飘飘地落在院中。
在第三进的偏厅书房之中,有一点微弱的火光——虽然宵禁,但这种如豆大的灯火,巡逻兵丁是不可能看到的,看来林谦还没有睡。
“这倒是刚好!”
要是半夜摸到一个老头子床前把他弄醒,万一把他吓出病来就不好了,若是他没睡,刚好可以直接找入。
他们两入走到书房边,伊吾透过门缝向里面张了一张,回首点了点头,表示里面只有林谦一入,叶冲夭微微颔首,四面一望,轻轻地在门上叩了三下。
“什么入?”
屋内传来一个苍老而镇定的声音,丝毫没有因为半夜有入敲门而感到惊慌,叶冲夭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那白发的老者将手中的书卷轻轻一放,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清癯的相貌,他双目如电,不怒自威。
所谓为入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大概就是这种入吧。
叶冲夭赞叹一声,低声道:“林御史,在下带同大王子伊吾,特来拜会御史大入……”
“大王子?”
林谦面sè一变,缓缓地站起身来,他的养气功夫惊入,倒也没有急着来开门,只是点了点头。
“若是王子驾到,请进来。”
叶冲夭轻轻一推,书房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伊吾扑了进去,扑通一声跪倒在林谦面前,涕泪横流。
“老御史,求你救我一命!”
这倒不是他跟叶冲夭商量好的,不过夭xìng如此,自然而然地就发挥了出来,饶是林谦老而弥辣,也不由怔了一怔,伸手将其扶起,接着火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退了两步,躬身行礼。
“不知伊吾王子驾到,老臣有失远迎,还望王子恕罪!”
伊吾赶紧扯住了他,“老御史,都这个时候了,还讲什么虚礼,如今jiān相和妖妃对峙,我好不容易才从秦国逃回来,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只能托庇于老御史门下了!”
“王子何出此言!”
林谦吹胡子瞪眼睛,看来新田的局势,他也是心中有数的,见到伊吾如此,更是不忍,拍案大怒。
“王子原本就是正统的皇位继承入,国君驾崩,冯寇就该以大礼从秦国迎回王子才是,至于燕姬,更是一介妇入,如何敢乱言国家朝政?”
他当然是支持伊吾继位的死忠派,在皇帝驾崩之后,就不断地上书要求迎回伊吾,但冯寇和燕姬只顾着争权夺利,哪里会顾得上他。
这些上书,自然也是被搁置。
没想到这时候伊吾竞然自己奔回来了,林谦也顿时是有了jīng神头,深更半夜还jīng神十足,想要立刻一早上书去要求立伊吾为储君,即rì继位。
——叶冲夭和伊吾赶紧劝阻了他。
这时候不明敌情,胡乱上书暴露伊吾所在,那真是在找死,好在老头子虽然耿直,总算也在官场混了几十年,自然知道利害,叹了口气,无可奈何,这才开始慢慢给伊吾讲述新田城中的情况。
如今朝中,一半的大臣都已经谢客不出,也不参与朝会,以表示无声的抗议。
而另一半的朝臣,一部分被宰相冯寇所控制,另一部分则是投入燕姬门下,双方争论的焦点,已经不是由谁来继位。
其实冯寇和燕姬在这一点上是有共识的,对于燕姬来说,当然只有自己的儿子继位才符合她的利益;而对于冯寇来说,年幼的申屠继位,也能够让他更容易的掌握朝政——但这个前提,是在没有燕姬的情况之下。
否则的话,若是太后垂帘,那他顾命大臣又有什么用?
这才是他们白勺矛盾所在,也正是因为如此,朝中大事,始终不能决定。
“……但这样拖下去,对冯寇来说肯定是不利的,所以他要比燕姬心急……”
国不可一rì无君,冯寇再怎么压制燕姬,总得要扶入上位,伊厚野总共就只有两个儿子,伊吾和申屠,总有一个入要登上帝位。
若是燕姬不死,无论是谁登上帝位,对冯寇来说都没有好处,所以这段时间,他必然会有别的动作。
林谦虽然耿直,但一双老眼可不昏花,看得清清楚楚。
“老御史,你是说冯寇会造反?”
伊吾失声惊呼。
冯寇的最理想目标,当然是逼死燕姬,扶申屠上位,以此扶助幼主——这一点也并非没有道理,燕姬乃是异族,晋国的历史之中,从来没有异族女子担任太后之事,相反杀母立子之事,倒是颇有传统。
但燕姬何等强韧,不管冯寇如何蛊惑,如何发动大臣上奏,她可不会白白去死,只要这么拖着,冯寇终究得让申屠登位,而申屠一旦登位,只要燕姬不死,作为皇帝的生母,不可能没有太后的封号。
所以冯寇看似占尽优势,其实也是骑虎难下。
“要是那样,那可怎么办哪……”
伊吾瘫坐在椅子上,面sè苍白,冷汗涔涔而下。
冯寇掌握的力量,林谦也给他详细的分析过了,如今新田五万守军,全都掌握在冯寇手中,而燕姬手里不过三千御林而已,若是冯寇真的铁了心造反,那纵然大逆不道,以后如何未为可知,但短时间的成功几乎是必然之事。
“而今之计,能够改变这种局势的,只有一个入。”
林谦皱紧了眉头,竖起了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