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阳和云灵辞一起进了厨房，但他没先动那些碗碟，而是从温绮思带来的东西里拿了两个橙子出来。
他将橙子洗干净了去皮，又切成了片装到精致的小盘子里，然后又拿了一个叉子放到里面。
背对着厨房门的云灵辞疑惑的看着封阳端着那盘橙子朝他走来，不容拒绝地塞到了他手里，然后轻扣住他的肩让他靠在了门框上，低声道。
“就靠在这儿吃吧。”
说完他就熟练地走到水池旁，将碗筷先冲洗一遍，然后按照顺序放入洗碗机，云灵辞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盘橙子，一脸茫然，回道。
“这样...不好吧。”
餐厅里隔着门注意着厨房景象的温绮思的疑问顿时都解决了，她没听到两人的对话，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辞辞哪是变客气了啊，明明是变得更骄纵了啊！
如今水果都不自己洗了，还得小阳子切好了塞到手里，啧啧。
温绮思还没完全移开视线，便又看到手上沾了水和泡沫的封阳恶作剧一般的朝门边靠着的人弹了弹五指。
细碎的水珠朝云灵辞撒去，他本能地侧头避开，温绮思唇角勾起，她就知道小阳子不能这么任劳任怨，搁这儿等着呢啊。
按她所想，接下来定是一番无伤大雅的打闹，温绮思无意再看下去了，转身回了客厅里。
以至于她直接错过了，避开那些水珠的云灵辞朝着封阳走近了些，手中拿着叉子，举着一片酸甜多汁的橙子送到了封阳嘴边。
“你也吃一个吧，都是你洗的。”
打闹般的报复换成了贴心的投喂，封阳自己一时都愣住了，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过沾着泡沫的双手，搓洗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他本不想吃的，然看着那双清澈的瞳眸，他却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咬住了那片橙子，汁水在口中爆开，冰凉酸甜的感觉让他瞬间回神。
他转了过去，洗干净了手关掉水龙头，拿纸擦干，云灵辞似是还想继续投喂，这次他直接决绝了。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云灵辞收回了手，心中似是有一丝小小的失落，不过很快就将其掩盖，很是真诚地说道。
“今天谢谢你。”
若没有封阳，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温绮思。
“没事，你做的很好，比上次有进步。”
封阳也挺欣慰的，他堵在路上的时候都可烦躁了，想着云灵辞若是还和那天一样要怎么办，他要怎么跟温绮思解释，没想到他来的时候两人都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虽然距离很远，但已经很不错了。
“我能感觉到，她身上有善意。”
这才让他没那么害怕。
“嗯，没事的话多出去走走，别老一个人宅在家里，见见外面的人，应该对你有帮助。”
封阳建议道，但转而有觉得不太好，沈辞这个反常样子，出门见到熟人了可怎么办。
还得是有人带着他才行。
那谁来？
封阳想了一圈，好像...除了自己也没别人可以做到了。
他未免再次叹了口气。
*
温绮思走的时候还有些舍不得，她个人是很想留下陪孤独的辞辞一起住的，但她刚说口的时候，云灵辞就瞬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封阳。
封阳极度无奈，想了想之后说道，“温姨，您别太操心，我这段时间会在这儿陪他，他不会孤单的。”
温绮思：“嗯？那你这几天不是都不在？”
封阳：“那是前几天事情多，我回去处理一下，沈辞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视而不见，温姨放心。”
温绮思打量他一眼，想了想自家辞辞现在的状况，叹了口气，“那行吧，我看现在辞辞也就跟你合得来，不过辞辞，小姨会常来看你的哦。”
云灵辞控制着自己的嘴角不那么僵硬的勾起，嗓音虚浮，“小姨再见...”
能得这么一句回应，虽然只是一句道别，但温绮思已经觉得很不错了，相比于前几天见到她就躲的状态，可真是好太多了。
送走了温绮思，云灵辞进屋之后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要住下来吗？”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隐隐的有些期待，他素来无欲无求，如今倒是生出了一丝冲动--
这个能给他安全感的人，他想要他一直陪着自己。
封阳坐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从喉中溢出一道‘嗯’来。
云灵辞顿时感觉自己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唇角弯起一个微弱的弧度，他很少露出笑容，这稀缺的一幕，正巧被放下手抬起头来的封阳捕捉到了。
和沈辞的笑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不同于那般肆意的笑，顽劣的笑，亦或者是阴冷的笑，嘲讽的笑。
面前的这个人从来都不像沈辞那样鲜活，然而他勾起唇角的时候显得特别纯真。
他的双眸一直有些清冷，却因为这一丝笑意染上了些暖意，能看出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尽管只是浅薄的弧度，封阳也依旧觉得被灼伤了眼。
他避开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机。
时间才八点多，他决定这个时候带云灵辞出去散散。
“穿上羽绒服，我带你出去。”
云灵辞舔了舔下唇，有些惊讶，“现在？”
“嗯，还不算太晚。”
如果是一个人的话，云灵辞是不会想着出去转转的，但现在是封阳带着他，那么他做了做心理建设，还是踏出了这一步。
映着昏暗灯光的小巷子里，两人并排走着，云灵辞没有戴眼镜，那些路灯在他眼里都是花团一样的形状，由无数个散发着微光的圆点组成。
他侧眸之际，便能看到朦胧的光在封阳的侧脸晕开，同样模糊，但他已经记住他清晰的容颜是什么样子，如今的眼神不自觉变得有些痴迷起来。
“看路，别看我。”
冷漠的嗓音却将他的思绪带了回来，他定了定心神，向前看去。
虽说模糊，但人形轮廓还是看得见的，不管是男是女，他都一律避开，清冷的眸子配上这颀长身形，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极度高冷。
却只有封阳知道，这高冷之下掩盖的，是他的陌生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