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艮...
的的确确是个有趣的人啊!
“啊秋...”
(这冷不丁的一声喷嚏...)
于这光秃秃的石头山上,除了彼时那日渐西落的残阳意外,就只剩这缓缓吹拂的清风了,只是此时的这股清风,是借着夏天的尾巴,而送来了早秋的那一抹凉意。
而对于蒋艮来讲,彼时的他就只是微微地拽了拽自己的衣领子,然后让竖起的衣领可以更好地包裹住自己那无比脆弱的脖子。
至于这不远处的前方...
祁水...
那命运归属之地,那万灵初始之识!
那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境里的故乡。
般若...
“先...生...该...出...发...了...”
机械式的表达,机械式的口吻,机械式的腔调,只不过对于蒋艮来讲,青能有如今的这般本事与能力,已经是大大的超出他的预想了,毕竟当初在他还没有下定决心铸造出这幅青甲人傀之前,他对于自己手头上仅存的那些残卷孤本可当真没有什么信心的。
要知道,他跟俞江可不同,俞江有赵璇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有整座八界门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所以俞江才可能在小小的年纪就已接触到了《万机录》这本天下之秘。
而他的童年,却与绝大多数孩童们一样,普通,简单!
蒋艮没有俞江那般显赫的身份,更没有像赵璇那般近乎于天下无敌的母亲,他有得就只是自己的那份赤诚之心,以及那份对于未知的学识所在心底燃起的渴望与冲动。
所以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便以求学之姿是独自一人离开了家,离开了养育了他整个童年的家乡,祁水!
没错,蒋艮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祁水孩子,也就是说,他是一位地地道道的龙寰人。
说来也很是好笑,年幼的蒋艮所追求学识的第一站,便是八界门,只是以他当年的那份天资与心智,竟连八界门的院墙都进不去,别说是那些核心弟子了,当年的他连成为外门弟子的资格都不具备。
不出意外的,他成为了数万万被八界门给拒之门外的一员。
不过这样的遭遇对于蒋艮来讲,并没有什么,因为他所追求的乃是对于未知事物的探究,而不是去一昧地追寻一方门派,所以对于八界门的拒绝,他并未放在心上,那会儿的他还年轻,人生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试错,所以他并未让自己在天机谷驻留太久,就再次背着自己的行囊是上了路。
这一次,他前行的方向,是南楚!
时至今日,蒋艮都能很清楚地记得,他所铸造出来的第一个小玩意儿,是一台只有巴掌大小的木甲老鼠,巨大的发条就这么从小老鼠的后背处给探了出来了,若想要让这台小老鼠是可以蹦蹦跳跳的,那就需要他是用力地将小老鼠后背处的发条给上紧,这样便可以让其跳来跳去的了。
当然了,犹豫那时的蒋艮所掌握的木甲技术有限,同时可以被他用来铸造的原材料是极度匮乏,这也就导致了那台木甲老鼠是特别地不皮实,这还没扑腾几天,就散了架了。
不过对于小老鼠的散架,蒋艮本人并不难过,他甚至还有些狂喜,因为他明白,万事万物不可能一成不变的,就连人都是如此,再别说一台没有灵魂的木甲小玩意儿了。
坏了,那就说明在其铸造的过程里,是存在着瑕疵的,只有不断地失败,只有不断地出现损坏和错误,他才可以将这份遗失已久的技术给重新拾回来。
所以那个时候的蒋艮,说白了还真有点换了失心疯的状态,一天到晚除了日常的吃饭休息之外,可以说其余的大多数时间,他都是把自己一个人给闷在屋里,是捣鼓着他百宝箱里的零件儿。
说到他的百宝箱,就不得不再提到一个人。
段苍生...
那位佩戴着十方戒指的老疯王!
说来也是好笑,这不断给蒋艮予以指引的人,竟是这位不被世人所待见的老疯王,也不知当初的段苍生是怎么想的,总之当他是带着蒋艮重新回到了祁水郡的时候,他也就一并将几十里开外的秘密给讲出了口。
那被玉林群山尘封在地底深处的秘密...
那被蒋艮所心心念念已久的古老传说...
万机神宫...
也正是从那时起,在年轻的蒋艮的心里,一颗种子便被深深地种下了,直至这么多年的栽培,这么多年的培育,终有了要开花结果的可能了。
万机神宫啊...
那可是蒋艮这一辈子所苦苦追寻的古老之地!
而如今,身为夏志杰左右手的他,终于是可以亲眼去看一看这传说里的秘密了。
微微地拽了拽自己的衣领,好让那耸起的衣领刚巧可以盖住自己的脖子。
“青,我一定会让你拥有属于你自己的那份灵魂,相信我...”
虽蒋艮并未转过头去看身后的青一眼,可是他彼时的那份语气,以及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其眼底所迸发出来的光芒,都在无形之中阐明了他的态度,概述了他的决心。
为了让青,终究为人!
蒋艮之所以这么做,他之所以如此执着地想要帮助青是获得灵魂,完全是因为他的一起奇遇所导致。
那是他第一次经段苍生的引荐,是见到了她!
见到了那位连段苍生都要为之放下傲气的女人!
镜月六尘,人生惘空...
她,便是夕,便是,曦!
“你是否知道,这个世间为何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蒋艮记得,这是她所向他抛过来的第一个提问。
本来对于这样的答案,他自认为自己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能罗列出一大筐来,可是真等到那个女人这般问到自己的时候,这到嘴边儿的答案,竟变得是无法开口,整个人的思绪都在这瞬间变得混乱起来,变得没有了头绪。
这是为何?
年轻的他不明白!
他根本就想不透,为何这到了嘴边儿的答案,就是讲不出口呢,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拥有着魔力,这才导致了自己无法开口,还是说这样简单的问题,自己的心里本就没有一个很是标准的答案呢?
所以在那个时候,蒋艮的反应就如同其余的几人所猜测的如出一辙,是看着有些精明,实则却很是木讷。
“怎么,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还要想这么久吗?”
一看眼前的蒋艮是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能讲出个所以然来,那女人就又慢吞吞地继续追问了。
是啊...
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为何自己还要考虑这么久?
这不应该是脱口而出的问题吗?
可为什么自己就是讲不出口,就是说不明白?
思来想去的,蒋艮也没能讲出自己内心之中的那份答案,他就这么看着傻乎乎地坐在那里,坐在众人的面前,就好似傻子一样。
“你回答不出,那我便替你回答吧,这个世界容不下你,乃是因为你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从你的身上,我能很清楚地看到,你并不是一个俗人,也正因你这样的性格,这才导致了你无法让自己是彻底地融入到这个俗世之内,所以你才会被这个世界视为异类,你才会时时刻刻地感受到世人所带给你的那份敌意。”
说罢,便看到那个女人从自己的怀中是缓缓地掏出了一个只有小半个巴掌大小的木盒子,然后就这么将其轻放在了诸人面前的这张桌子上,食指轻轻一划,那个小木盒子就已经稳稳地停在了蒋艮的面前。
对于女人的这番行径,有人显得不是那般的淡定,也有人显得理所应当,而就指引蒋艮来到这里的段苍生,便是那类理所应当的人。
毕竟他可是按照女人的要求,是将眼前的这个稚气未退的青年给带了过来。
所以就这一件事儿来讲,段苍生已然是完美地完成了上头所交代下来的任何了。
“这是...”
这一次,蒋艮并没有选择接过面前的这个小木盒子,反倒是直勾勾地望着对方,眼神之中的那份诧异,暴露无遗。
其实这并不能怪蒋艮,也不能说他这个人谨慎过头儿了,因为在此期间,眼下除了他自己,其余的所有人都是戴着一副很为诡异的白色面具,这个面具是他从未见过的款式,除了双眼之外,整副面具就不再有任何的开口处了,也就是说,面具是没有鼻孔,没有嘴巴,甚至连用以在后脑勺固定用的小孔都没有,天知道这般怪异的面具,眼前的这些人是怎么戴到脸上去的。
所以对于蒋艮来讲,这一刻他就感觉自己好似那集市上即将要被主人给售卖的鱼肉,而眼前的这些戴着面具的人,就像那些挑客。
这一点,让那会儿的他很是不舒服。
正因如此,他才没有接!
“不是什么机关,你大可放心的打开看一看。”
或许是看穿了蒋艮此时的那份谨慎,亦或者是看穿了他此刻的那份不爽,总之在他的话音刚一落地,那女人的解释,便张口就来了。
让一切看上去都显得很为寻常一样。
而对于蒋艮来讲,既然对方都已经如此说了,自己若再这般的小心下去,倒显得自己是有些掉价了,正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眼下对于他来讲,这横竖也不过是一个死字罢了。
自打他的父母是因为躲避苛税的事儿而被祁水的府尹贬至漠北修固长城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了,而那一年,他才六岁。
所以对于他来讲,这死不死的,已然是没有那般地令他畏惧了。
(.为了确保龙寰整个北部边境的太平,固在陆海天还在执政期间,龙寰就已经在青州、漠北与大凉三地是开始修建长城了,这长城的起点便在大凉的岘山,而这终点则是青州的伊什布,共计七八万多里地呢。)
待想通了这一点后...
若有所思地又瞥了一眼女人后,蒋艮这才快速地将面前的小木盒子给拿在了手里,随后微微地吸了口气后,就当着众人的面是将其打开了。
这盒子里的,就诚如女人方才所讲的那般,并不是什么要人性命的暗器,也不是什么吓人的物件儿,这盒子里躺着的,就不过是一枚看起来很是普通的白玉戒指而已。
只是这枚白玉戒指跟寻常的戒指还是有所不同的,因为蒋艮发现,在这戒指的顶端,竟刻着一个浅浅地字,这个字已不再是当今所用于书写的文字了,这个字乃是属于更为早些时候的古老文字,他看不懂。
“这枚戒指,名为般若!”
女人的话,又轻飘飘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啊?”
而就在这时,还未等女人的话飘进蒋艮的耳朵里呢,这不一样的声音就立马传了出来。
“这不符合规矩吧!”
可还没等这不一样的声响落地呢,便又听到了女人的话。
“规矩?我想我们不必那般地遵循规矩吧,若连我们都已循规蹈矩的生活了,那对于这个悲苦的世间来讲,又还能留存什么呢?”
说罢,便看到女人是用手指了指众人面前的蒋艮。
“你说呢,南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