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些话本不必再提,可是这不提的话,又会影响到今后的诸多事宜,所以这人呐,往往就会在提与不提之间是不断地反复,是不断地犹豫,是不断地思索,直至因这般无效的行为而延误了时机。
对此杨爵是深有体会的,所以对于这会儿的他来讲,那本不应由他讲出口的话,此时他也必须要讲,因为他很清楚,这些话如若再藏着掖着不讲出来,那可就真得没时间再讲了。
尤其是当这仓州的战事是愈发地严峻起来,就更没有这个机会了。
哪怕自己接下来所讲的话不中听,哪怕自己接下来所阐述的观点会直接惹恼了这位龙寰之主,可是为了天下太平,为了帮助仓州的百姓能更快地脱离苦难,这再是难讲的话,他也必须要讲出口了。
因为这是命运所赋予他杨爵的责任,更是他身为三朝老臣所应尽的义务!
“陛下可有难处?”
然而对于这位老练的三朝之臣来讲,杨爵又岂会看不出陆锋的难处呢?
可这即便是能够看得出又能怎样,战争在即,已是容不得任何的马虎,正所谓兵贵神速,说得也正是这个道理,因为杨爵所关心的,乃是这场仗究竟能不能打赢,自己身后的这些将士们究竟能不能活着回家,而绝非是陆锋此时所考虑的这些难处。
只是虽说老家伙对募兵一事不太上心,可是他却关心着这件事背后的因果,比如这募出来的兵,最终能有多少会交到他的手上,又能有多少是可以直接上手使用,而不是募过来一大群新兵瓜子。
仓州战局,本就是一台不断绞肉的机器,所以对于那些压根儿就没有战场经验的菜鸟来讲,这募过来的兵,也只能用来充当炮灰。
这,又有何意义呢?
反正横竖都是个死!
所以老家伙所真正在意的也正是如此了。
他乃一军之将帅,他所考虑的,便只能是这样了,因为考虑得多了,那就属越权了,而对于这越权之后的麻烦,老家伙还是很清楚的,毕竟在他之前可是有一个活生生的案例是摆在眼前的。
这个案例便是蓉天宇!
所以对于杨爵来讲,他明知自己方才所提出的问题是有些难为自己的主子,可是他还得将其给问出来,因为他很清楚,有些事儿就压根儿不敢藏着掖着。
就好比眼下的这场战事一般,彼时无论是谁,怕是也不敢拿这事儿来开玩笑,毕竟这战事,乃是国事,是天大的事了。
“平复锦州之祸乱,安定南疆之骚动,早已让我等将士们身心俱疲啊,这好不容易才安稳了一两年的时间,可就又冒出这等的祸事,再要募兵,谈何容易!”
其实陆锋此时所讲的话,也并不是在抱怨,因为他此刻所讲的这些,是的的确确存在着的问题,是整个龙寰体系都为之清楚的隐患,是朝堂百官都心知肚明的过去。
这些,藏不住,也瞒不了,索性的便直截了当地讲明白,这样对于陆锋和杨爵来讲,都免了猜来猜去的力气。
眼下已然是这般地复杂了,就别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算计了,人活着简单点,难道不好吗?
所以对于陆锋来说,眼下的他就只有将自己心中的困难的摆出来,然后在为自己接下来的话,是提前地先做好铺垫。
要知道随着各国之间的不断摩擦,是导致了在这些年里,有越来越多的超自然现象是为之涌现,而朝廷为了平复各地百姓心中的恐惧
,当真可以说陆锋这位龙寰之主是太过于不容易了,尤其是自打黑潮事件过后,他是没能睡过一个安稳觉,如今这好不容易才盼到了天下太平,殊不知这不长眼的田瑶,竟敢派夏志杰这个杀千刀的是屯兵于仓州之外,让这股战争之风是为之肆虐开来,令仓州的天都显得阴霾起来。
所以对于陆锋来讲,如今让他来募这次的兵,那可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啊。
而现在,杨爵这一开口就是问陆锋要将士,这可当真是太过于难为他这位龙寰之主了。
募兵,那可当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啊!
且不说这所需之数来,就单单只说这时间,就已经能让陆锋是感到头皮发麻来,要知道杨爵所给出的期限是大暑,而眼下的节气已是过了惊蛰,这距大暑也不过月把的工夫了,那也就是说,他这么一位龙寰之帝王,必须要赶在芒种之前就得将老家伙口中的兵给募到,而且其数量还得足够看才行。
同时他还要确保自己所募到的兵都有一定程度的作战经验,这才敢将这群勇敢的将士们是派往明都,否则他当真是不敢应杨爵的话。
只因这时间当真是太赶了啊!
“老将军是否还有别的办法,这时间当真是太赶了...”
稍许地沉默所换回的,便只有这再三地尝试了。
“陛下,战机可不等人的,据探子回报,夏志杰已于半个月前就从田瑶的手里接过了兵符,眼下正带着先行部队是朝着夫山进军,据传这先行的队伍也得有个三四万人之多,而且相信要不了多久,这先头部队便可驻扎于夫山了,要知道这夫山与咱们的铁山关也不过相距了百十来里的脚程啊!”
面对自家的主公,杨爵自然是不会隐瞒什么的,眼下战争在即,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足以摄人心魄,那股徘徊这每个人心头的压抑都已有了具象的先兆,所以对于他这么一位三朝老将来讲,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还是很清楚的。
而眼下最为迫切的事,便是这‘兵贵神速’四个大字了。
夏志杰很快,他就要比夏志杰的行动更快才行,更快地将西征的战士们给募集起来,更快地让这些战士们前往明都,无论如何都得赶在夏志杰全线进攻之前是将战火给遏制在明都三关之下。
这,便是杨爵的计划!
“老杨啊,朕不瞒你说,眼下除了那镇守永安的禁军司之外,就只余下东城郊那儿所驻扎的陷阵司了,全司上下共计人数十一万六千四,朕目前所能给你的,也就是这十一万六千四百号人马,至于余下的,你得给朕时间,朕替你凑。”
从陆锋的表情上看,这话应该不是谎话,因为人这说谎的时候,往往都会不自觉的会夹带着一些肢体上的小动作,而这些小动作又不会轻易地被说谎者所发现,这些小动作或是不停地眨眼睛,亦或是不受控地去尝试着捏着什么东西,有可能是手指,也有可能是衣角。
可从陆锋彼时的反应来看,杨爵所能感受到的,便只有坦率,便只有真诚,所以对于这位龙寰之主的话,他认可,他接受,他感谢。
十一万六千四...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这等同于陆锋将镇守永安太平的筹码,是尽数地压在了那只有几千人员编制的禁军司的头上了,偌大的一个皇城,就只有几千守备力量,这若放做平时,是想都不敢想的事,要知道一点,这永安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皇城,是龙寰最为核心
的一座要塞,是真正意义上的龙寰之中心所在。
而整个朝廷都在这座古老的城市中,更别说那些不断更迭的文武百官的家府了,可如今为了能让杨爵安心,为了能确保仓州不失,这一次陆锋当真是下了狠心了。
整整一个陷阵司的编制,就这么地交到了杨爵的手中,不夹带丝毫的犹豫。
这,得有多么大的魄力啊!
“那守备永安的兵力可就不够了。”
看吧,要不怎么说这龙寰唯一的大将军位置,还得是杨爵来坐,就只凭借着陆锋这三言两语,老练的他便已然是能够听清楚这话里的潜在含义了。
是啊,假若他真得将这支守备永安太平的陷阵司是派到了仓州,那么永安的安危又得去依靠谁呢?
靠那些在皇城内所安插着的几千禁军司?
这不是在开玩笑呢嘛!
这些兵力,也就能糊弄糊弄老百姓而已,如若真得遇了事儿,就凭借着这些让,别说是守御永安一城了,就算是只守御自家的皇宫,怕都很是困难,毕竟当敌人都已能打到永安,其所能拥有的兵力数量,最起码得有好几倍之多吧。
这并不是说这些禁军司的将士们一无是处,其实现实的情况却与之是恰恰相反地,因为在整个龙寰的军队体系中,眼下最为顶尖的人才,都是被招募进了这陷阵司的体系之中了,甚至在今天的这个系统内,还留有不少曾经的神火旧部呢。
要知道那神火军可是个传说级别的队伍啊!
而现在,杨爵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一个顾虑,那是因为他很清楚龙寰现如今所遭遇到的困境,更加明白陆锋此时所需面对的挑战,甚至于连他这么一个老家伙都能很明确地感受到当今在不断变迁的风向,他能感觉到,历史的拐点正在一步步地逼近着龙寰,正在一步步靠近着自己。
随着那传说之中的兵器是一柄接着一柄地现世,那边境之外的不安,以及自家国土内的隐患,是愈发地显得躁动了起来。
黑潮一事,就是例子!
现在,太平并未降临这片古老的土地,却只将命运变动而带来的机遇是引到了这里,吐斯汗的正面宣战,南楚的蠢蠢欲动,日昭的不断试探,再加上龙寰的江湖所带给朝廷的压力,当真是压得陆锋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他乃一国之君王,不管怎样他都不能第一个倒下,他必须要与他的国并肩战斗,直至最后一刻,因为这本就是一国之君所应去承担的责任与义务。
所以当他听到了杨爵的诉求之后,他也就只是心痛来一瞬,便想也不想的就将这十一万六千四百号人马是悉数地交到了对方的手中。
陆锋之所以这般地做,全是因为他很清楚唇亡而齿寒这个道理,对于永安来讲,明都与惠春就是永安的唇,是确保战火不会飘至秦州的一堵高墙,而这堵高墙无论如何都要确保其固守下去才行。
以此来看,明都一战,不容有失!
“杨老不用担心,待这些人走后,我会让苏庆广和范霜儿两人回来,我想依靠着这二人手中的力量,再加上咱们手头上现有的那几千禁军司,守护个永安还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
这一次,陆锋的目光不再是落到桌上的那份地图上来,反而是直勾勾地盯看着眼前的杨爵,那样子就好似要将面前的老家伙儿给看穿一样。
一言一字,句句真实。
“苏庆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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