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溪没有急着回酒店去,直接让Eric开车回了家,奶奶的家。
她随身带着钥匙,开了房门,屋子里还是原本的模样,只是家里的东西都染上了一层灰,看起来死气沉沉。
“我今晚想要睡在这里,可以吗?”她站在门口,扭头看着Eric征询道。
很久没回来了,刚推开这一扇门,总会想奶奶还在家里,会在桌前戴着老花眼镜穿针引线。
Eric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点了点头。
安小溪是个念旧的人,Eric心里知道,也明白没有言语可以去宽慰她,想要住就住。出了门才说道:“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在门口换了拖鞋,屋子里东西很少,想必当初安梦瑶能卖的都变卖了,如今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指尖顺着书桌的一角划过,在桌面上留下一条鲜明的痕迹,而指尖已经染上了一层黑灰。
“奶奶,我回来了。”心里压抑的紧,她带着鼻音的声音显得凄凉,进了卧房倒在床上,已经没了奶奶的味道,只剩下潮湿和发霉。
小时候的场景总是不经意的浮现在眼前,反反复复,她努力的想要去记起妈妈的样子,总是那么的模糊。
不知不觉,她靠在床上睡着了,陷入了梦乡,梦里依旧是摆脱不了旧事梦魇。
而这个时候的广场上,一辆宝蓝色的布加迪在霓虹灯的烘托下像是一颗硕大的宝石,行人纷纷拍下照片,却不知车里还有人。
静静的靠在驾驶座,目光落在广场中央喷涌而出的水柱上,似有所思。
缓缓的,他拿出手机来,熟练的拨通了电话:“岑蔚,安小溪出了剧组去哪了?”
“她不是去尚格了吗?”岑蔚有些莫名其妙,都这个点了,莫逸臣还打电话问他安小溪去了哪!他俩相约用晚餐的不是吗?
而且,他是总裁助理又不是安小溪的保姆,怎么能知道安小溪一天到晚去了哪?
“呵……”莫逸臣一声冷笑,微微眯起了眼来,不说还好,听他说的话又想起那个女人,啼笑皆非。
没有后续,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再给安小溪打了一个,依旧是无法接通。
“迫不及待的想把我推给别的女人,自己藏起来,还真能耐。”他自言自语,语气缓和,而脸色却似铁青。
手机随意的甩在副驾驶座上,铃声恰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是李子铭的电话。
不耐烦的又拿了起来,贴在了耳边,声音冰凉:“有事说。”
“不要这么冷漠好不好,不然你得哭着求我。”李子铭声音带着懒散的调侃,之前可是有人打电话问他安小溪在什么地方。
“爱讲不讲。”莫逸臣听他这口气,便知他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做事要挂断电话,并说道:“没事就这样。”
李子铭的脾性,他是从小看到大的,想借着什么事来敲诈他,基本是没戏。
“诶,等等!”李子铭连忙叫住了他,自乱阵脚:“你真的不想听?我可是找到Eric才知道的消息,你难道一点也不想知道?”
“说不说,不说挂了。”莫逸臣比起他还要果断,治他的办法,他实在是太清楚。
“别,别!”果不其然,李子铭闻言忍不住就要一吐为快,“我跟你说,今天安小溪去女子监狱探望她姐,现在回到老宅去了。”
她姐?
他剑眉微蹙,这才有那么一点印象,她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不靠谱的姐姐。
“诶,还有啊……”
电话里又传来李子铭的声音,他想也没想挂了电话,转而扭了车钥匙,冲出了广场,驶入了大街。
“嘿,怎么就挂了?”李子铭看着电话莫名其妙,他话还没说完呢!收起电话叹了一口气,不过早就习惯了,好像每次先挂断电话的都是他。
“噗。”
一声窃笑,从房间的角落里传来,他兀地撇过头去,便见靠在沙发上的人,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挑了挑眉,掂着桌角的酒杯悠悠的往他跟前走去,嘴角轻扬问道:“笑什么,好笑吗?”
某人不知死活的点了点头,他以为只有他会在莫逸臣面前吃瘪,没想到李子铭也一样,心里一下子就平衡了许多。
“老实说,你该不会骗了我,让我骗逸臣去?”他狐疑的看着他,眼里尽是打量的光。
“怎么可能骗你,我是那种说谎话的人吗?”Eric冷哼一声,翘着腿,靠在沙发上抬起手看起来自己的手指来。
李子铭跟着坐下,在他身旁,看着他不言不语。
对上视线,Eric心里有些发毛,不由的往沙发角缩了缩,双手自然而然的护在胸前,防备之色:“你,你想干什么?”
“没。”
轻声一个字,身体却已经行动,感觉到眼前被黑影笼罩,再往后退,已经无路可退。
安小溪睡得不是很安稳,夜里梦到了熟悉的人,很多,她记得深刻的就是奶奶。她好像站在门口看着她,也不进屋子。
她喊了好几声,甚至还对她招手,可是她都不答应,只是和蔼的笑。
“奶奶!”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来,房间里还亮着灯,窗外却已经透着亮。
抬起手背擦拭额角,已经是一层薄汗。
家还是之前的家,她用的被子是从衣柜里直接抱出来的,可能是没人使用的关系,带着湿润。
手机打开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成了飞行模式,时间已经是8点。
这才想起来,Eric说过早上要接她去剧组,慌忙的冲到洗手间洗了一把冷水脸,披上外套就往外跑。
这里距离君临很远,至少要半个小时的车程,根本没多余的时间耽搁。
薄雾里,天很凉,她紧了紧肩头的外套,站在小区停车场,四下看去却没有Eric的车。
“那家伙该不会迟到了吧?”想到Eric正深陷热恋之中,很有可能就没了时间观念。想着,一跺脚攥紧包就往外跑。
这个时间点,没车来接送,只能尽快打车去剧组了,不然好不容易接的一个戏,又要迟到惹得导演不高兴。
就在刚转身,忽然听到了喇叭声,下意识的遁声而去,恰恰看到了在小区门口的布加迪。
脚步顿下,她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忒严重的事,她昨天好像是放了某人的鸽子。
“嘟嘟!”又是两声喇叭声,她几乎可以隔着挡风玻璃看到车里那张阴沉的脸。
躲是躲不掉的了。
这么想着,一声哀叹,她只能拖沓着步子往车前去。
在她靠近差两步的距离,副驾驶座的门被推开来,她头皮发麻,也只能乖乖的坐了进去。
“莫先生,早!”干笑着瞅着他刀削的侧颜,心里早把Eric骂了个遍,那只死禽兽就是靠不住,关键时刻就漏风,她在这里的事不是他说出去的还能有谁?
“早。”他冷淡地应着,指骨分明的手摇着操纵杆,目视前方,一贯的冰冷。
安小溪长吁了一口气,没劈头盖脸的指责她一顿算是令人庆幸的了,或许昨天陆苒苒让他满意了也不一定呢?
这么一想,心里居然有些膈应。
她抬起手来揉了揉胸口,车已经驶出小区,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那落满银杏树叶的街道,仿佛能看到她的影子。
多少个清晨,她会从小区里出来去往学校,晚霞落下,又背着书包回家。
而现在,她每一次离去,归来的时间越发的长。
一路无言,车停在君临大厦外,已经是8:45,他解着安全带,也不看她,声音平静:“以后不要再去女子监狱。”
他深谙安小溪去的原因,无非就是想知道当年的事,据他所知安梦瑶就算记得一些那也只是冰山一角,况且他也不希望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安小溪插足。
“为什么?”看他已推开车门下车,安小溪急忙追问,跟着追了出去。
明明他都在查,干嘛不允许她去查,那是她父母的事情,难道她就不该知道?
“让你别再去,就别再去了,别做多余的事!”他冷声喝斥,转过身,铁着一张脸,眼底尽是冰寒。
安小溪兀地愣住,迟疑片刻,他已迈着大步进了电梯,她没能跟进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电梯的楼层不断的跳动。
“你才做多余的事!”小嘴一撇,哀怨两字写在脸上。
她就不明白了,安家的事情是她的事,和莫逸臣哪有半毛钱关系,他追查是什么心思,还霸占着妈妈的手镯!
“你过来!”她还在埋怨,忽然身子就往后退,被人抓住了手腕拖着走。
她扭头便见陆苒苒的背影,凌乱发丝上染上了露珠,脖子上的围巾耷拉在肩头,眼看着就要掉落在地,她却一点也不在乎似的。
“你干嘛?”安小溪想也不想甩开了她的手,被她扼住的手腕有些微微的疼。
“干什么?”陆苒苒转过身正视着她,安小溪这才发现她妆容已花,黑眼圈和国宝一个德行,狼狈的不再像是昨天冷言冷语的那个陆苒苒。
安小溪不禁打了个哆嗦,猜想她这样该不会跟她有关,便听陆苒苒抬手摸了一把脸质问道:“你说,昨晚莫总没到星河公园赴约,找你去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