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目光顿时全部聚集在黎简的手上,评审团看了看黎简,示意将支票拿过去,随后,年迈的人站起来,看着Folimy,神情中满是嫌恶。
“Folimy,你还有什么话说?”对于Folimy的行为,评审团算是给了极大的面子,因为sunshune公司,在巴黎算是出了名的,也是他们的金字招牌。
时装秀能够举办,多半也是为了宣传sunshune的作品。Folimy此时面色铁青,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事情已经如此明白,他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
“哼,时装秀,结束。”评审团上的三个人依次离开,Folimy感觉到几道冷冷的目光依次在他的身上闪过。
闪光灯同时积聚在Folimy的身上,诸多话题在他的身上展开。这一切,都是苍原集团的莫宇造成的,然而,他将目光投向莫宇的时候,莫宇,苏溪庄衔都已经离开。
恨意在他的心中绽开,他发誓一定不会放过莫宇,抬起头,却是歉意的笑容。
走出时装秀的展厅,外面依旧是众多的记者,他们簇拥而上,想要再次看看夺得桂冠的设计师的风采。
“suvis小姐,请问……”
“对不起,我们不接受任何采访。”莫宇冷冷地打开了照相机。忌惮于莫宇身上的气势,大家都默默地退开,让出了道路。
三人分别上了两辆车,苏溪在庄衔的车里坐着,时不时地看看莫宇的车有没有跟上。
然而,莫宇的车却在转弯处消失了,苏溪心中着急,却接到一条短信: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她的神色突然间变得很寂寥,庄衔将苏溪的表情看在眼中,之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车速减慢,缓缓在路边停下,苏溪眼睛睁大不解地问庄衔:“怎么停下了,发生了什么事?”
巴黎的天气大多数是阴沉沉的湿润而温暖的感觉,此时,正是这种感觉。苏溪的眉眼依旧温润,远山一样,此时却猜不透,庄衔为什么会中途停车,在苏溪的印象中,庄衔永远就是一个有调理的人。
但现在,庄衔的表情却那么的不自然,苏溪心中有些害怕,总觉得庄衔要说什么很严肃的事情。
“苏溪,去找莫宇吧。”他声音淡淡地说道,脸看向窗外,在苏溪的位置,只能看见庄衔的侧脸。
顿时,世界仿佛安静了,明明周围还有汽车鸣笛的声音,她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为什么?”她仿佛听到心中石头缓缓下沉的声音,手指紧紧地握着,但她的心中却有种愧疚的感觉,总觉得庄衔知道了她心中的想法。
“我一直都知道,自始至终,你的心中都只有莫宇一个人。你应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误会,甚至我,都不应该是你的阻碍,你不能因为愧疚,就拒绝让自己幸福。”
空气里,是凝滞的气息,苏溪心中顿时一空。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庄衔,我不……”
“苏溪,趁着我还没有后悔,赶快去,如果你在我身边,一直不能真正的幸福,我也……会难过。”自始至终,庄衔都没有回头,因为他不敢。
他不敢回头看苏溪的脸,因为他害怕看见苏溪就舍不得放手。
与庄衔在一起三年多,她从来没有听过庄衔说过这样的话,苏溪看着庄衔,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看透他,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她一直以为庄衔是一个很随和的人,他不说,只是一直在等待自己的选择,然而,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庄衔也会这么果敢地放手。
奇怪的是,她却感受不到沉重与悲痛,只有愧疚和放下包袱之后微微的轻松。
“原来你都知道。”苏溪低喃着说道。
风的声音轻轻游弋,巴黎突然下起雨来,苏溪打开门,下了车,站在迷蒙的雨里,正打算跟庄衔告别,却听到汽车绝尘而去的声音。
她怔怔地看着车远去的方向,知道这一次庄衔是真的放开手了,仰望天空,世界很大,她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她在雨水中慢行,没有目的,只是觉得,她应该走下去。
路上,莫宇神情平静,看不出难过,也看不出开心。
汽车上,嘀嘀两声之后,他按了接听键。
出乎意料,竟然是庄衔,他的车立刻停下来,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道:“庄衔,有什么事?”
他尽量让声音平静,那边却传来一阵平淡的声音:“莫宇,我已经放开她,你随时都可以去找她。现在外面下着雨,不要让她感冒。”
之后,是长久的嘟嘟声,莫宇愣了足足有三十秒,理解好刚才庄衔说了什么的时候,他的表情中走了巨大的波动,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之后,极速转弯绝尘而去。
另一处,庄衔早就停下来,他看着巴黎细如牛毛的雨,神色间多了几分怅然,有种遗失的疼痛感在心中炸开,但他不能狂躁,只能接受,这是一早就注定的,分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地发动车子,以往,所有的路都有苏溪的陪伴,然而这一次,以及以后漫长的一生,他只能一个人慢慢走过去。
雨声渐缠绵,纠结着丝丝缕缕的心绪,天地都沉寂,只有孤独人无边的遗憾和对美好的祝福。
莫宇找到苏溪的时候,看到她在路边一步步缓慢的走着,神情淡淡,有种安静至沉寂的感觉。
“苏溪。”莫宇立刻停下车,苏溪扭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莫宇。
“你怎么会来?”她明明看到莫宇走的是相反的方向。
只见莫宇立刻下了车,将西装脱下来给苏溪穿上,细小的雨滴打在他纯白的衬衣上,晕开了淡淡的水迹。
“是庄衔打电话让我来的。”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两个人的心中都很不是滋味。他们两人这场漫长的分离中,最终的受害者却是庄衔。
并非莫宇对庄衔心有愧疚,在他心里,只要是有关苏溪的,他都会去尽力争取。
“这么快,就告诉你了?”苏溪神色呆愣,忽然间,淡淡笑了。
她看着莫宇,轻轻地说道:“我虽然,不会跟庄衔在一起,也未必会跟你在一起。”
曾经觉得这些是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最后才知道,时间会让一切变淡,曾经的痕迹成了淡淡的疤痕,似有若无地看着就好,一旦认真对待,还是觉得难以面对。
曾经的痛苦,难堪,以及绝望,隔了许多年,依旧清晰,只是蒙上了布,别人看不到,她却能清晰地感知。
莫宇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没有放开的迹象。他表情严肃,冷冷地说道:“苏溪,我们都不年轻了,有什么事,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先跟我回去。”
雨水打在莫宇的头发上,有一两颗水珠闪亮。苏溪看了看她,没有拒绝,是时候,跟莫宇说清楚了。
酒店里,米色温暖的窗帘,略显古朴的家具,有种时空穿梭的美感。
外面的雨大了一点,滴滴答答的,听得到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莫宇已经换了干净的衬衫,头发仍旧是湿漉漉的,还没有来得及擦。
浴室的门突然响了一下,莫宇知道,苏溪出来了,此时她正在用浴巾擦着头发,湿润的水沿着发梢滴下来,淡淡的香气在空气里扩散。
莫宇起身拿了吹风机,示意让苏溪坐下。看到这样细心体贴的莫宇,苏溪愣了愣,立刻伸出了手:“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听话,坐下。”莫宇声音低沉悦耳,就像是对爱人的呢喃。
苏溪忽然觉得自己再坚持下去,过于矫情,便安静地坐下来任由莫宇摆弄。
他的手修长干燥,带着温热的感觉,时不时地碰触到苏溪的头皮,有种发痒的感觉。
虽然语言上抗拒着,他对于这种温暖,从来都无法抗拒。忍住心中悸动的感觉,苏溪耐心地等待着,大约到了二十分钟之后,她的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这二十分钟,对于苏溪来说温暖又漫长。
“好了,你可以起来了。”莫宇将垫在苏溪头发下面的宽大毛巾拿走,脖子上顿时有一种凉意侵袭。
之后,莫宇拿来了土司面包以及热牛奶递给苏溪:“牛奶不能空腹喝,先吃面包,然后再喝。”
莫宇的细致让苏溪微微一愣,而后她缓缓说道:“莫宇,你大可不必这样。”她的声音沉沉,里面的意思却很明显。
她拒绝莫宇的关心,不论如何,她觉得自己与莫宇不能再有任何的牵扯。所以,不论莫宇说什么,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要拒绝我,也要先吃饱,你可以走,不过要听完我说的话。”莫宇说完,坐在与苏溪相对的沙发上。
苏溪小口地吃着面包,饿了一整天,她的胃好像缩小了很多,只吃了几口之后,便吃不下去了。
“我吃饱了,要说什么,你说吧。”
干净利落地说清楚,比长长久久地纠缠不休要好得多。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莫宇沉声说道,苏溪看的清楚他现在的表情,手紧紧地握着,局促不安的反应,此时像是一个紧张的大男孩儿。
“不可能,莫宇有些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也曾经以为庄衔才是我们之间的阻碍。后来我才知道不是,是因为我不敢接近你,所以才拿了庄衔当借口。”
因此,才更加地,愧对庄衔。
“可是,我们之间,因为有了天天,一直都有无法割舍的联系,这是无法否认的。”莫宇第一次觉得自己紧张地控制不了局面,也不知道苏溪会有什么样的答复。
这么长的时间,天天与苏溪的身边没有自己,不是也过的很好吗?
苏溪不敢说话,因为她的心中已经在动摇,对莫宇,她可以强忍着疼痛割舍,然而天天呢?天天已经受了太多的苦,如果能够给天天一个完整的家,那总算是对天天的弥补。
“就算是为了天天,留下来,我们的女儿,那么可爱,我想用以后的时间来弥补她,还有你,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生下一个孩子,来救天天。”莫宇的声音沉沉,他性格或许封闭,能够说出这一番话,已经实属不易。
“莫宇,我也知道,我们都不在年轻了,加起来快到六十岁,的确不能再任性下去,为了天天,我可以考虑,如果最后,我们的确不适合在一起,治好天天的病之后,再分开也好。”
不那么令人满意的答案,然而,在莫宇的心中,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还有机会,比绝望要好得多。